五十七 分手保命
還未走進，蘇頌就習(xí)慣性遠遠望向自家窗口，萬家燈火通明，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盞。心中一震，快步跑上樓去。插錯了好幾把鑰匙才打開門，又“啪”地一聲打開了燈。雖然作為三好男友，不應(yīng)該干擾對方的行程生活，不過他實在被嚇得杯弓蛇影，戚萋上一次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悄無聲息消失的。
也顧不上戚萋那不服管教的臭脾氣，直接撥打她的電話。熟悉的鈴聲不僅來自蘇頌的手中，還源于小室中的某個角落。
蘇頌一時急昏了頭，抬頭這才看到戚萋一個人面墻獨坐，他急忙掛斷了電話，怕吵她清凈。
戚萋的確不想理人，心情不好即使對身邊最親近的人她也懶得寒暄。戚萋面朝潔白的墻想了一個下午，腦子里還是混沌一片，她總也理不清，更不知道從哪里理起，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落腳，她篤定能保住自己的命，但能保住旁人的嗎?
她可能就是有些人嘴中的不識抬舉吧。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雙手捧到她跟前送于她，她不僅不要還給摔了。杜一茗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片真心，竟換來戚萋半天的冷坐猜疑，不知道會是作何感受。
白灼燈光煌煌，卻也只照亮了她的后背，戚萋的半邊身子仍深深埋在暗夜里。蘇頌沒有直接開口喊打擾，叫她回魂。只是輕輕把一只乳白色的八角落地燈打開后拎到她背后，又躡手躡腳關(guān)了廳里的大燈。
戚萋呆呆望著面前冷白的墻壁，越看越像一張重度失血的女人面孔。蘇頌的影子漸漸搖搖曳曳而來，等到蘇頌在她背后站定。兩人的影子穩(wěn)穩(wěn)疊落在一起，就好像他懷抱著她一樣。
戚萋心情低落極了，實在沒工夫和他打情罵俏。蘇頌也很知趣，不開口與她搭話。只見他靜悄悄的雙手交疊，靈活地翻動十指，霎時一只活靈活現(xiàn)白鴿展翅而翔，在戚萋的倩影周圍盤旋了幾圈，又雙翅撲撲棱棱歇落在她的肩頭。白鴿落下就翕合雙翅，兩指做的鳥喙不停在戚萋的肩上點點啄啄，她抖抖肩示意驅(qū)趕，冷冷淡淡的回道：“你也看過葉汀那本《兒童心理學(xué)》啦？那書上說，家長與兒童一起做手影游戲，可以幫助少兒克服對黑夜的恐懼。不過很可惜，我過了那個年齡，已經(jīng)不是個兒童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心。”
戚萋說完長嘆了一口氣。蘇頌沒有開口安慰她，手兀自又翻了個兒。做出了一只小兔子，耷拉著長耳，蹦到戚萋身畔，前爪對著她的手肘撓撓抓抓。戚萋被惹得不耐煩了，又氣又笑，抽出一只手掌，在兔子頭頂拍拍打打。另一只手還是保持托腮的姿勢，悠悠開口：“我的確有心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很多了，謝謝你啊！”
蘇頌聽她輕笑猜想她又重展笑顏，突然伏低身子，墻面上兩人的剪影，一寸一寸的靠近，他夸張地撅著嘴，直到吻落到戚萋臉側(cè)的淡影上。
他還是那么純，只被親了影子，就足夠戚萋羞紅了臉，更不肯回頭望他了。
蘇頌也不逗她，獨自回到門口重新打開廳里的燈。
戚萋趁著這幾步的功夫，穩(wěn)定了心神，轉(zhuǎn)身面向他，就看見他一口又齊又白的牙沖她閃閃發(fā)亮，這個笑就只為她一人而展。
戚萋看得有些恍惚，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掠過.
她回想起來，無論兩人出去玩得再盡興忘我，他都會提前十幾分鐘跑出門去，先行替戚萋打開車里的空調(diào)，提前拉好最適溫度。上了車，也總會先給戚萋系安全帶，然后才輪到自己。
夏天兩人騎著蘇頌的小電車，戚萋環(huán)著他的腰，任徐徐的風(fēng)從臉前拂過。
冬天兩人開著戚萋的小汽車，風(fēng)吹雪打天寒地凍也不害怕。
冬天的手套都是他先在自己手上捂熱了才換給她。戚萋有時候還要耍些無賴，嫌他把手套給撐大。
大三的時候，有個變態(tài)實驗老師接連請假。把課都壓縮在一起，實驗報告又要得急，戚萋一整個班的同學(xué)都熬坐在圖書館通宵刷作業(yè)，都是些枯燥重復(fù)的數(shù)據(jù)計算，戚萋機械地在計算器上敲敲打打。
剛過了一點，就神疲眼倦，一個沒留神就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醒來還以為死定了，抬頭一看，疊放地整整齊齊的報告上密密麻麻都是刻意模仿自己筆跡，連之前算錯的都被勾勾畫畫改正了過來。
蘇頌沒挑明，戚萋也心里明白，有人夜里偷偷做了田螺姑娘呢。
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假期與他相約在游樂園，戚萋百般不愿還是被蘇頌強拉硬拽坐上了過山車。她并不是怕只是覺得很無聊，周圍小姑娘的驚聲尖叫也讓她心煩。
戚萋冷面抱臂，等車經(jīng)過頂點。蘇頌側(cè)過頭，在她的臉頰輕輕一吻。她被親懵了，瞪大眼睛只看到蘇頌?zāi)抗馊缢?p> 過山車剛剛駐停，蘇頌一手解開安全帶一手高舉投降，滿臉委屈：“我錯了。你說過公眾場合不能對你親親，沒經(jīng)過你的同意也不準親親。這兩條我都犯了，只不過我想人多多少少總會有些恐高。等過山車經(jīng)過最高點時我就偷親你一口，這樣你就會誤以為是我的吻帶給你的悸動?！?p> 生怕戚萋討伐似的，丟下她飛快地逃了。戚萋滿眼含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回應(yīng)，真是呆瓜。那不叫悸動，叫心動。你原來就可以呀，何必多此一舉呢？
戚萋越想越鼻酸，不舍之情濤濤涌上心頭，她向來殺伐果斷而不是優(yōu)柔寡斷.但戚萋知道絕不是因為他對自己好，肥啾有句話說得極對，戚萋的的確確是個小沒良心的，別人對她的好，她可能扭頭就忘。
戚萋用盡全力壓下心中的柔情，貪心地望著他凈白的面孔，哽咽了幾下才清晰講完:”我們可能得分手了，我也不想騙你，更不想替你做決定，因為這樣你離開后開始新生活，比我過得更好，我一定會委屈巴巴地瞎矯情。所以我要和你說實話，我的處境很危險，我左思右想他未必會放過我，你冒險搭救我，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你選擇離開我絕不恨你，如果哪天你是這處境，我也難保自己不會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