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人渣
魔獸浪潮對邊荒鎮(zhèn)帶來的影響還未完全消退，新的矛盾似乎又開始在暗中萌芽，而此時聚集了大量人群的學校門口，正在上演著這場矛盾所導致的沖突。
“你...你叫卡特是吧，”醉醺醺的男人一把將卡特的衣領揪了起來，嘴里傳出的酒氣令卡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快點把我兒子給放出來，老子可不會讓那些魔法師來教他?！?p> 門口的士兵早已經撤走，周圍不斷有路過的人在看到這一幕后加入那些指指點點的人的隊伍。
醉酒男人的儀表已經不能用亂糟糟來形容了，只見他的頭發(fā)蓬亂得像個鳥巢，發(fā)絲之間一縷一縷的粘連起來，都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黑色還是褐色了。
粗布麻衣上面到處打著補丁，洗的都快發(fā)白，可男子似乎還是舍不得將這些舊衣物丟掉。
周圍人許多人雖然是一臉厭惡的看著他，可目光中對于學校的質疑還是顯而易見的，畢竟這里面有魔法師的消息早在戰(zhàn)爭結束時就已經不脛而走。
這些尋常領民可不管她們有為要塞做過什么，長久以來的思想不斷唆使著他們想辦法將這些女人從邊荒鎮(zhèn)趕走。
萊福坐在馬路對面，皺著眉頭看著對面發(fā)生的一幕幕，還一邊將手中的花生剝開，丟到一旁的盤子里，自言自語道：“真是可憐了馬爾科那個孩子，居然攤上了這么一個父親，估計這爛酒鬼這次又是被人當槍使了吧。”
長期受人尊敬的卡特又何嘗遇到過這樣野蠻不講道理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處于醉酒狀態(tài)，就算是有道理恐怕此刻也將不清楚吧。
“這位先生，”卡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能不能先放開我，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說?！?p> “說什么說，”酒鬼蠻不講理的再次使勁，臟亂的手掌與卡特衣領交界處甚至還傳來了綢布斷裂的聲音：“趕緊把我兒子放出來，他叫馬爾科，你們這些家伙居然還敢收留魔法師，那些女人遲早把你們全部害死?！?p> 酒鬼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大聲的嚷嚷著，似乎是認準了卡特，一直揪著他的衣領不讓他離開。
學校里面，許多趴在二樓走廊上往下看著的孩子臉上掛滿了氣憤，有個別脾氣暴躁一點的學生甚至轉頭沖進教室，沖著那個獨自坐在一邊，正將臉埋進趴在桌上的手臂里面男孩罵道：“馬爾科，爛酒鬼西蒙是你的父親吧?！?p> 男孩聞言肩膀抖動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抬起頭來。
“不說話就不是了嗎，”憤怒中的少年用手指著他：“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居然敢這樣對待卡特校長。”
“就是說嘛，想不到他居然是西蒙的兒子，虧以前還跟我們走得那么近?！?p> “說不定他長大以后也會成為那樣的人...”
......
馬爾科只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片冰冷，聞言后他將頭埋得更深了，肩膀處可以看出來的顫抖也愈發(fā)的激烈起來。
“你們在說什么啊，”就在這時，扎克一把將擋在門口罵罵咧咧的幾個男生推開：“他父親做什么又不管他的事，這種時候你們不去找其他老師幫忙，居然還在這里指責自己的同學?！?p> 一聽到其他老師，幾名男生之前的氣焰瞬間就黯淡下來，畏畏縮縮的樣子看得扎克不斷鎖眉。
“她們...都是魔法師啊，難道你不怕被惡魔詛咒嗎？”
“就是，我母親在得知這個消息后，甚至連學校都不想讓我來了，說是怕我染上那種全身發(fā)黑的疾病?！?p> ......
幾個男孩你一嘴我一嘴的講述著從父母那里聽來的故事，渾然沒有發(fā)現走廊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靜悄悄了。
扎克也被這種小孩般的言論給氣笑了，年齡稍大兩歲的他似乎比起其他學生都要成熟許多：“虧你們平時還一口一個老師，姐姐的喊著，我可是聽那些守護者大人們說過，他們能夠戰(zhàn)勝魔獸，可是全靠了艾娃老師..要不是....咦......”
扎克話還沒說完，盯著教師門口方向的眼神忽然就變了，直愣愣的看著幾個男孩的身后不再言語。
幾個男孩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似乎在疑惑前一秒還正氣凜然的扎克為何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可接下來他們身后響起的說話聲卻讓他們的心臟不爭氣的跳動了起來。
“魔鬼的化身？”邦妮冷冰冰的話音不斷在幾人的耳旁徘徊：“虧得艾琳娜姐姐還一直想著怎樣將你們這群白眼狼給培養(yǎng)成才呢。”
“邦...邦...邦妮...姐...你...什么....時候...來的啊..”
說話的男孩連舌頭捋不直了，幾人像遇到毒蛇一樣迅速的與身后的邦妮拉開了距離，跑到一邊死死的盯著她。
邦妮看著這一幕不斷搖頭，眼中的冷霜也愈發(fā)猛烈，她咬著牙，從整齊的牙縫中蹦出來幾個字：“說我們會傳染讓人全身發(fā)黑的疾病的時候...”
“咕嚕...”
幾名男孩驚慌失措，那不是全部都聽到了嗎？完了，自己居然敢當著面說魔法師的壞話，會不會遭來對方的報復啊，想到母親說的那種可怕疾病，有個男孩腿軟得差點栽到了地上。
“行了邦妮，嚇他們也是沒用的，”白皙的手掌溫柔的攀上了邦妮氣的發(fā)抖的肩膀，艾娃有些疲倦的嗓音沒有夾帶任何情感：“下去幫幫校長吧，他似乎正非?？鄲滥亍！?p> ......
“我說你到底放不放人啊，難道你真認為老子的脾氣很好？”
酒鬼西蒙在鬧了半天之后也沒得到卡特的正面回答，氣急敗壞之下不由得將另外一只手臂抬起，捏緊了拳頭朝著卡特的臉上砸去。
感受著撲面的勁風，卡特忍不住的閉上雙眼，他知道那個叫馬爾科的學生，總是提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但對方不管是在天賦還是在勤奮上，都是學校里面數一數二的苗子。
這場鬧劇已經發(fā)生了一會了，那男孩還沒出現就意味著他并不想聽這個西蒙的話脫離學校，那么自己這個校長就應該盡到應有的責任。
旁觀者有不忍見到這一幕的都嘆息著捂住了眼睛，想不到這個爛酒鬼行事居然囂張到了這種程度，連受人尊敬的卡特老師都想動手。
西蒙獰笑著揮舞出了拳頭，他似乎都能想象到當自己拳頭落在這個看上去斯文的男人臉上所濺起的血花，那一定特別過癮吧。
可想象畢竟是想象，西蒙只覺得身后出來傳來一股大力鉗制住了自己揮出的手臂，竟是一分都無法再往前移動。
詫異的轉頭看去，居然是一個比自己矮了許多的小女孩正冷冷的看著自己，看似細弱的胳膊上傳來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呵，你是不是認為我的脾氣也很好？”
看著西蒙因吃痛而湊在一塊的五官，邦妮冷笑。
“你想干嘛，”西蒙的酒意瞬間清醒了不少，他松開扯著卡特領口的另一只手，臉上隱隱間有驚懼浮現：“我認識你，你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之一，也是魔法師?！?p> “邦妮，不要沖動?！?p> 重獲自由的卡特急忙出言勸阻，他害怕本就處于風口浪尖上的幾個女人在這個時候再發(fā)生毆打平民的事情的話，可能大局上會處于更加被動的局面。
西蒙灰色的雙眼做賊般的往四周瞟著，當他看到領民們臉上因為魔法師三個字而開始變得有些害怕的時候，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出現了一抹陰笑。
“大家快看啊，魔法師要打人了，這些地獄來的惡魔根本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請各位做個見證，萬一我今天被這個惡魔打死，大家一定要去領主大人那里揭發(fā)她們丑惡的臉嘴啊?！?p> 不少圍觀的領民因為害怕而齊齊后退了幾步，場中瞬間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邦妮只覺得一股熱血上涌，雙眼都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模糊，捏住西蒙的右手也不斷的疊加著力道，她現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將這個血口噴人的混蛋像那晚的魔獸一樣遠遠丟出。
“邦妮，別沖動?！?p> 人群外忽然傳來熟悉的吼聲，聽上去似乎有幾分焦急，人群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道，轉頭看去，原來是血刃大叔正帶著幾名守護者急匆匆的朝自己小跑而來。
走進之后還沒待血刃說話，對邦妮印象特別深刻的一名隊員就跑到面前搶先說道，神色間滿是激動：“這不是邦妮小姐嗎，您不知道，在幾名魔法師大人中，我最崇拜的就是您了，特別是您將那頭大老虎丟出去的時候，簡直像天神一樣。”
這畫風有些不對啊，邦妮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個不斷向自己吐露心跡的隊員，連抓著西蒙的手在不知不覺間都忘了用力，對方也是趁機溜了出來，躲在了血刃后面，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大叔，你干嘛護著他，這家伙居然敢跑到學校來鬧事，還差點打了卡特校長?！?p> 邦妮一臉不爽的質問著血刃。
后者用眼神詢問著卡特，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將目光轉向邦妮，招了招手，示意女孩去他身邊。
邦妮鼓著嘴，不太情愿的挪動著腳步，走得近了，只聽到血刃將嗓音壓抑得只有他們二人可以聽到：“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來這里也是收到殿下的命令?！?p> “切，那個貴族，他知道什么，艾娃姐都被這些人氣哭了好幾次了?！?p> “先忍一忍，”在聽到這件事后，血刃的臉上也顯得有些不忍：“相信殿下，他會為你們做主的。”
看著二人嘀嘀咕咕的顯然是早就認識，西蒙賊溜溜的滾動著眼珠子，下一刻就抱著血刃粗壯的手臂叫冤：“大人，難道這種想要對平民下手的魔法師您都不抓嗎？”
血刃一把將他甩開，眼神不善的盯著他：“你再說一次？”
西蒙只覺得盯著自己的那雙瞳孔仿佛像野獸一般充滿冷意，嚇得他汗毛都根根豎立起來，下意識的就想跑路，可一想到與某人的那場談話，還是咬著牙說道：“他們可都看見了，這個魔法師女人剛才想要打我，領主大人好心收留她們，想不到她們居然還想對他的百姓動手。”
“哦？”血刃笑了，笑容間沒有一點溫度，他抄起雙手：“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做呢？”
“當然是抓起來，”西蒙嘿嘿笑道：“然后吊死，其他地方不都是這么對待魔法師的嗎？畢竟他們可是惡魔的化身啊?！?p> “你...”
邦妮氣憤不過，作勢欲打，卻被血刃一把將拳頭抓在了手里：“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沖動，還嫌以前惹的事不夠多啊?！?p> 邦妮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血刃重新將目光凝聚在奸笑著的西蒙身上：“這件事，恐怕得要去給殿下說才行，我可做不了主?！?p> “隊長，跟他廢什么話呀，”之前討好著邦妮的那名隊員似乎再也無法忍受，站出來指著西蒙說道：“這家伙敢當街鬧事，而后又誣賴邦妮小姐，簡直罪大惡極，殿下要我們過來不就是把它抓起來的嗎？”
雖然魔法師的名頭會嚇到不少的人，可這個隊員的話卻惹得周圍旁觀的群眾頻頻點頭，分明是這個爛酒鬼惹事在前，不然這個魔法師也不會想要打他，再說人家也不是第一天來了，也沒見到有人受害啊，聽那個士兵說人還保護過要塞，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惡魔的化身。
愚昧的人雖然容易聽信別人的讒言，可他們更相信的似乎是自己雙眼看到的事情，這也與之前伊凡教導馬歇爾時所說的話不謀而合。
眼看情況似乎對自己不利，爛酒鬼西蒙又開始大聲嚷嚷：“我只是來接我的兒子回去，我可不像他們一樣愿意把子女教給這些魔法師，只是那個卡特一直在阻止我，我這才氣不過想要動手的?！?p> “這樣的話，”血刃捏著下巴，甕聲甕氣的說道：“那就去把那個小孩叫出來吧，看他是否自愿脫離學校。”
“哼，早就該這樣做了?！蔽髅杀鹆穗p手。
“大人，我能不能問一下。”
場中忽然傳來一個男孩蚊叮般的問話，雖然細小，可還是清晰的傳到了血刃的耳里。
他疑惑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看到有個小男孩正努力的推開人群走到前面來。
男孩漲紅了臉，在眾人注視下的他顯得特別的緊張，就連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如果...我不愿意...跟他回去...又...又怎么樣啊?！?p> “混蛋，我可是你父親，你敢不聽我的話？”
西蒙忽然變得氣急敗壞，猙獰的臉上滿是不敢相信，身形欲動，似乎是想上前去對男孩動手動腳，可卻被旁邊的血刃一把攔了下來。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卡特校長，學校的事情他最清楚了。”
眾人的目光隨即又轉移到了卡特這邊。
“關于這個問題，殿下曾經說過，凡是在籍的學生，如果自己不愿，父母雙方都是沒辦法隨意讓孩子綴學的。”
“聽到了？”
血刃似笑非笑的看著西蒙，這句話似乎是在問他，也似乎是在問那個男孩。
男孩松了口氣，全然不看西蒙已經變得通紅的雙眼，笑吟吟的沖著卡特說道：“校長，我想繼續(xù)學習。”
“可以。”卡特點頭。
“你個雜種，”雖然被血刃抓著，可被憤怒沖昏頭腦的西蒙還是努力的想要沖過去給那個小孩一頓毒打：“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把你養(yǎng)這么大。”
“我可沒忘，”臉皮既然撕破，男孩本來秀氣的臉龐也變得有些猙獰：“要不是萊福大叔，我可能早就跟母親一樣，被你活活打死在家里了，現在你不但跑來學校鬧事，還想誣賴救過整個要塞的邦妮姐姐，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p> 此話一出，場上頓時響起了陣陣驚呼，雖然也有人開始討論著這個叫邦妮的魔法師似乎真的做出過拯救要塞的舉動，但更多的還是關于酒鬼西蒙打死自己妻子的事，這話從自己兒子的嘴里說出來，總不見得是假的吧。
“你在胡說什么...”
西蒙心虛了，雖然這個年代打死自己妻子并不算太大的罪過，可還是會被抓進監(jiān)牢。
“我沒有胡說，”男孩不依不撓，盯著西蒙的雙眼中滿是仇恨：“母親當時還懷著小孩，你卻因為她沒有把僅剩的首飾賣掉給你換酒而將她活活打死，這些年，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晚發(fā)生的事?！?p> 卡特聽聞后一陣后怕，幸好自己當時抗住了壓力，沒有讓這個人渣沖進學校把馬爾科強行帶走。
“你...還是先跟我們走一趟吧?！?p> 血刃在凝聽了這段對話后，對著西蒙說出這樣一句，也在預示著這場持續(xù)了許久的鬧劇得以終結。
“大人，我可是冤枉的啊，我老婆那是病死的，她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在被血刃強行抓走的時候，西蒙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只不過現在還有人聽得進去他說的話么？一個能被自己親生兒子揭發(fā)的惡棍，他說的話還有任何的可信度么？
看來是應該重新考慮下對于魔法師的看法了，畢竟那個士兵跟男孩的樣子可不像作假。
邦妮凝望著血刃離開的方向，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他臨走時偷偷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話：“總之，這件事就暫時這樣了，殿下也讓我交代你們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會妥善的處理好這些事的，反正他既然已經答應你們了，就一定會做到。”
PS:這應該是最長的一章了吧，沒辦法，寫西蒙這個人的時候，自己都被氣得不行，一個小環(huán)節(jié)，也懶得去分成兩個章節(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