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莫
我回來的那天,李北海與我隔著人群,遠方的他眉眼舒朗,我們是最陌生的人,回來的人中有許多女生,或好看或丑陋,他和她們中的任意一個都有可能,我從未想過我們之間會有任何的牽扯。
回想起夢一般遙遠的當年我那時還是個愛吃吃喝喝睡懶覺的少女,整天想著的事情便是如何度過慵懶的一天。
我不會想到我那平平無奇的命運卻會在之后的許多年出現(xiàn)驚人的轉折。
還記得那天天朗氣清李海北高高的站在臺上,遠方的我望著他像在望一個模糊的小點。
初見有很多種方式,唯獨我和他相見時如此的風平浪靜,仿佛再平靜一些就會生生錯過似的。
我現(xiàn)在仍舊記得十分清楚,我與李海北初逢于庚辰年,2120年。
這一年在我的腦海里面浮現(xiàn)的時候無非也就是幾件大事。
第一件事,世界深陷于蟲疫病毒的泥沼之中,這一年是被后人稱作世界走向衰敗的一年。
第二件事,我和一群在外地求學的大學生通過地下避難通道被緊急遣返回四葉,各地朝不保夕。
第三件事,我遇到了李海北。此人我此生難以忘懷。
我抬頭望著那個被稱為天才的男人,此時正春風得意的宣講著迎接遣返大學生的演講詞,他高挑的個子在臺上顯得格外引人矚目,不愧是才三十歲就當上了四葉蟲疫部隊長官,擁有了四葉整支蟲疫部隊的人,連說話也如此沉穩(wěn)。
我暗暗想著。
他在演講的末尾說:“如果各位有興趣與我交個朋友,我很歡迎大家明天晚上與我一起吃個飯。”有不少人聽到這句話把頭抬了起來,男生自然是求個一官半職,樣貌出眾的女生也是想通過晚宴引起他的注意,不過大概所有人都會去參加這樣的晚宴,因為免費的食物實在是難得。
有一個清脆的女聲發(fā)問了:“請問是在哪里,幾點呢?”我踮起腳勉強看清楚了那個女子的面孔,她是朱黎,在車上就一直有人討論她,她就讀于最好的蟲疫防治大學,她的父親是副長官之一,因為李海北的調入才沒有當上正長官,她生得明眸皓齒,這也是她費盡心思與前排學生換位置的原因。
她筆直的站在前排向李北海發(fā)問,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鵝。
“中星飯店,下午五點?!崩詈1笨戳怂谎壅f道。隨后他就離開了。
講話結束后,大家都起身準備離開,我隨著人群走動著,一只手拍了拍我,“林沃原?!蔽一仡^,一個面孔秀氣的翩翩公子在我身后,
“啊,秦青莫。你怎么在這里?”我笑了笑。
他被一群人擠得離我選了好些,我伸手把他拉了回來。
“謝謝,哈哈”他拉了拉他歪掉的領帶。
“專門來找你的?!彼UQ邸?p> “你就別老和我開玩笑了,畢竟我不是......”
“小孩子了。”他笑著拍拍我的頭。搶著說。
我注意到他衣服上的徽章,“你進蟲疫部隊了!”我吃驚的看著他。
“是啊,臭丫頭,意不意外,羨不羨慕?!?p> “你是怎么......”
沒等我問他,一個遠方的聲音傳來,沉沉的像霧靄,不帶一絲多余的感情“秦青莫,還在磨蹭什么。我有事交代你?!?p> 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遠遠望去好像是李海北,他身后跟著一群人,他們正等著秦青莫。
這一次他在我記憶里依舊是一個模糊的小點,在這樣的一段冗長的時間里我和他還是兩條平行的直線,隔著安全的距離。
“好了,不說了,長官叫我,這段時間你要注意安全,我先走了,沃原。”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想著他怎么總把我當小孩子看,我都是成年人了,自然是清楚怎么保護自己的,倒是他,整天神叨叨,不像個大人樣。
秦青莫向來游手好閑,秦家是四葉的四大家族之一,朱黎所在的朱家也是其中一個,還有另一個副長官所在的陳家,李北海和四葉的李家沾點遠房關系,所以李家常求李海北幫襯,所以自然地位有了許多提升,也算是最后興起的一家。這四家控制了四葉的所有食物資源,這也是它們家族興起的原因,秦青莫是秦家最小的兒子,他的幾個哥哥都表現(xiàn)出了很強的能力,沒什么事需要他操心,他整天也就游手好閑,逗逗姑娘,這次估計他的老頭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他謀了職。
當年秦青莫十來歲的時候非要和一個陪酒小姐談戀愛,鬧得整個四葉沸沸揚揚,氣得秦老頭在街上給他扇了一巴掌。他賭氣跑了。隨后那個陪酒小姐就被他父親派人偷偷帶離了四葉,再也沒有一點音訊。他傷心極了,決定離家出走,那時我才幾歲,秦青莫十來歲半大的樣子,氣鼓鼓的走在我家門口的路上,
“哥哥去哪里?”我當時在門口玩泥巴。因為我自小和我奶奶十分親近,她老人家奉行的教育理念便是把小孩往泥巴堆里一放就可以自個兒長大。
“不管你事,破小孩?!?p> 我小時向來蠻橫,曾經稱霸一條街,我抓起一把泥巴扔向他,“你罵人!打你!”
他氣極了,把我拎了起來,“你這小孩怎么不講理?!?p> 我放聲大哭,按秦青莫后來的話來說我當時哭的驚天地泣鬼神,街坊鄰居全出來看,發(fā)現(xiàn),嘿,這不是秦家那小子么?他老爹后來把他抓了回去挨了好一頓揍。他于是懷恨在心,時常在我家門口憤憤的看我玩泥巴,一來二去,也就莫名的熟了。
“你個臭丫頭長得難看死了,長大沒人要你?!?p> “......”
“你不怕我打你么?小壞蛋。”
“......”
“喂?!”
“......”
“小壞蛋,你要不要吃糖?”
“要?!?p> “喏,給你。”
總而言之,我和秦青莫的友誼就源于這樣一塊臟兮兮的糖。
此后的幾年秦青莫雖然還在悲傷之中,但并不妨礙他每天來看我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