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4
這個夜晚是漫長的,我躺在床上久久沒有入睡,李天南沉穩(wěn)的呼吸聲從我耳側(cè)傳來,我深知這可能是我呆在這里的最后一個晚上了,這個小小的海島寧靜美好,如果不是為了去尋找李海北我或許真的愿意在這里呆上一輩子,可惜,所有美好的東西向來轉(zhuǎn)瞬即逝,我總是難以讓它們長久停留。
我翻了個身,和李天南面對面睡著,我在黑暗中借著月光看著他的那張臉,他的面孔中總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也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心事,睡覺的時候也把眉頭鎖得緊緊的,我伸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眉頭,如果沒有臉上那道疤的話,他皺眉毛的樣子和李海北一模一樣。
一條紅線系在他的脖子上面,我悄悄的把那根紅線從他的脖子上解了下來,上面吊著個紅色的貝殼,我望著那個貝殼覺得有些熟悉,這才想起這不是我之前雜貨店前的海灘撿的貝殼嗎?他怎么會有?難道他當(dāng)時來過我的公寓?
我忽然想起我生病的時候曾經(jīng)迷迷糊糊的夢到過李海北,夢里我哭紅了眼眶,他說拿了我一個貝殼,我舉起手上的貝殼,隱約覺得就是這個。
難道......根本就不是夢?還是說,其實他就是李海北?
怎么會?如果他真的是李海北,那他為什么要跟我說他是李天南?為什么會在地下組織?
我把貝殼藏了起來,低頭觀察著他的臉,那道疤太觸目驚心,讓我隱隱的心悸。
這樣的李海北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留下那么深的疤?我的心臟在抽搐,我立馬搖了搖頭,讓大腦保持清醒,極力的說服自己他并不是李海北,他那么愛笑,那么高興,不會是李海北,他是弟弟,僅此而已。
我躺下緊緊的閉上眼睛,他的面孔卻一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早晨,我發(fā)覺我的嗓子疼得厲害,抬頭,發(fā)現(xiàn)李天南緊緊的把我抱在他懷里,他的眼淚滴在我的額頭上,他見我醒來好似松了一口氣,我問他“為什么抱著我?”
他說“你好像做了噩夢,一直在喊不要,不要?!?p> 我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我好像真的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一把鋒利的刀從黑暗中伸了過來,往李海北的臉上重重的割了過去,李海北的半張臉上全是模糊的血,他跪在地上默默的忍受著,沒有反抗,我在夢里喊得聲嘶力竭。
“對不起,昨天讓你受苦了?!彼盐覔У酶o了一點。
他以為我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害怕才這樣哭喊。
我立馬說“沒有,沒有,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生龍活虎的嗎?”我拍了拍他的背。
“我真的不想你有一點點危險,沃原,你明白嗎?”他握住我的手。
我沒有把手抽走,沖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明白,李海北。”
他的眼神晃動了一下,隨即笑了,松開我手說“都說了我不是,你怎么還叫錯?”
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他絲毫沒有退縮的盯著我,很認(rèn)真的樣子。
我拿起一個枕頭扔向他的臉,“你還要裝?!”
他緩緩的把枕頭拿開,說“我不是他,沃原,我真的就是李天南?!?p> 我覺得他那張臉忽然又變得陌生起來,我不死心,拿出我昨晚藏著的貝殼,舉在他的面前,“你來過我公寓?”
他搖了搖頭。
“那你怎么會有?”
“買的?!?p> 我想起來秦青莫確實把我撿的貝殼給賣了,可是,他怎么就偏偏買到我撿的呢?
我還想繼續(xù)和他辯論下去,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能證明他是李海北的證據(jù)那樣的少,少得可憐,或許這從一開始就僅僅只是我的錯覺,我的幻想罷了。
我把臉埋在膝蓋里,淚水從臉頰滑落。
“對不起,天南?!蔽艺f。
我感覺他的手輕輕的觸摸了一下我的背,又收了回去,他走出了房間。
我擦干了眼淚,從床上下來,一陣煙味傳來,他背對著我站在窗臺上,吸著煙。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有些失落難過。
我輕輕的走到他的后面,有些歉疚的問“你還好么?”
他過了好久才轉(zhuǎn)過頭來,笑著說“沒事?!?p> 他對我笑得那樣開心,臉頰上卻殘留著斑駁的淚痕。
我有些恍惚,點點頭說“咱們走吧?!?p> 他依舊笑著說“好。”
我和李天南走在一起的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寧,他為了讓我高興一些一直都在和我講話,我不想讓他掃興于是也盡力應(yīng)和著。
我們在一個島上的集市走著,這個島很冷清,幾乎街上都沒有什么人,甚至連賣東西的人也沒有了,我問李天南“這里怎么回事?這樣的冷清?!?p> 他說“大部分人都坐船去了新家坡。今天是最后一班船。昨天我來這里買不到東西才去了更大的島,所以就被帽子發(fā)現(xiàn)了。”
“去新家坡?莫非......”
“沒錯,組織已經(jīng)決定要毀了這個世界,MAX病毒被迅速升級,普通的防護(hù)層已經(jīng)攔不住它們了,只有新家坡的防護(hù)層才可以暫時擋一擋它們?!?p>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地下組織要這樣做?”
“毀掉這個世界,是為了新的世界,而毀掉這個世界的人也并非壞人,更多的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為。沃原,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你......也要毀了這個世界嗎?”我望著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立馬就毀了這個骯臟的世界?!彼难壑须[隱藏著憤怒,他望向我眼神一下子溫柔了起來,“可是一想到這個世界還有個你我就忽然不忍心了?!?p> “天南,你有什么難過的事情嗎?”我問。
“為什么突然這樣問?”
“我覺得加入地下組織的人或多或少都曾有些傷心事,不是嗎?”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過去了的事情,就過去吧,從前的事情我不想說給你聽。太沉重了,你聽了會難過?!?p> 我張了張嘴巴,沒有繼續(xù)再問下去。
我們走了一會,到了島的碼頭,那里已經(jīng)有一些人了,大多面色憔悴,不是很高興,因而氣氛也比較沉重,李天南把我的行李放下,把一張船票塞給我。
“你自己的呢?”我問。
“我還有一點事情,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彼f。
“你要去哪里?”我抓緊了他的衣袖。
“L找我,我必須回去一趟?!?p> “你會不會有事?”
“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有事的。船要開了,你快上去吧?!?p> “那......多久才能見到你?”
“快去吧,去新家坡見他,我在不在不重要?!彼浦彝白摺?p> 在要上船的時候我抱了抱他,他有些驚訝,不過也迅速的回抱了我一下。
我正準(zhǔn)備走上船,他忽然喊住了我。
我回頭,他問“沃原,你是喜歡之前的李天南還是還是現(xiàn)在的李天南?”
我朝他笑了笑說“什么時候的你都很好,我都很喜歡?!?p> 他好像還想說什么,可是船就要開了,他就沖我揮了揮手,我也揮了揮手。
碼頭上的他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