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14
我時常在思考,這個世界為什么是這副模樣的?小的時候滿心雀躍的期盼著長大,期盼著可以不用拉著大人的手過馬路,期盼著有足夠的自由買自己喜歡的糖果吃,然而長大了之后才漸漸的發(fā)現(xiàn)這個缺失想象彌補的世界是滿目瘡痍的,長大以后的自己為了長大也變得疲憊不堪,等到自己有足夠的自由的時候才恍然發(fā)覺自己早已經(jīng)對一塊糖果失去了所有的熱情,日夜增長的孤獨和空泛填滿了心臟。
我從前以為每個女孩子都會遇到一個可以依靠終身的人,就像所有給小孩看的故事里的一樣,幸福且圓滿,可是到我遇到這么一個人的時候我卻不得不為了一些現(xiàn)實的因素放棄他,忍著所有的痛苦和無奈朝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當(dāng)初我奔向他的時候竭盡了所有的力氣,花光了所有運氣,如今離開他的時候我也舉步維艱。
我年少的時候懵懵懂懂尚且天真恣意,后來的記憶便是一直在哭泣,在無數(shù)危險的邊緣行走,不斷的在犯著錯誤,也不斷的在流著眼淚,后來仿佛在某個瞬間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長大了,卻對于當(dāng)時的自己來說是一件可悲的事情,長大是用眼淚換來的,如今細(xì)細(xì)想來才發(fā)覺是如此。
長大的我我不太喜歡,所以我不打算活著了。
我注視著血液的流逝,有點可怖,但我心中平靜。
當(dāng)然,這次自殺是以失敗告終,我忽視了割腕的一個弊端,這種方式耗時有些長,其實我本應(yīng)該一刀下去的,可是我這個人向來就有些猶猶豫豫,所以選擇一個相對柔和的方式,由此看來我或許對自殺這種事情還保留著一些自我懷疑的成分在里面,后來被搶救過來之后我就不是那么想死了。
如今想來居然覺得有些好笑。
李天南這人做事向來謹(jǐn)慎,而我終日神思渙散,以至于他在家里安了監(jiān)控我都不知道,他若不在家中定會時時關(guān)注我的舉動,可以想象他在屏幕前目睹我拿起刀然后割向自己的手腕的時候該有多么驚恐,所以他一腳踹開了家里的門把我從死亡邊緣給扯了回來。
我也不太記得清他在我旁邊說什么,只記得我的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他的面孔,我微笑著用我血糊糊的手拍了拍他的臉,說“沒事,你來得早,我估計我死不成。”
他的臉上留下幾個血紅的手掌印。
只見他緊緊的咬著嘴唇,大概是被嚇壞了。
我繼續(xù)說“早知道就不選這種方式死了,又被你給救了,沒意思。”
“你閉嘴!”他兇巴巴的看著我,我估計我要是以后還能活著大概是少不了一通教訓(xùn)。
我感覺他抱著我的手在不停的顫抖,我手腕的血也不太止得住,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他,他急得滿頭是汗,我淡淡的說“不好意思,你看,我又給你添麻煩了?!?p> 他的汗水從發(fā)梢滴了下來,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xù)契而不舍的幫我止血,后來救護車來了,給我整到了醫(yī)院去,我的血才算止住。
至于我后來為什么又不太想死了那是因為李天南在我身旁寸步不離,就連上廁所也要跟著,我覺得他實在不容易,自從遇見我他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現(xiàn)在就更加是這樣的了。
所以我琢磨著和李天南做一筆交易,我讓他給我送到北區(qū)去,我答應(yīng)他好好活著。
當(dāng)我向他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他果斷的拒絕了我。
“你要是在那邊死掉怎么辦?”他抬起眸子望向我。
“我不死,我會好好活著的?!?p> “我憑什么相信你?”
“呃......我保證,李天南,只要可以去北區(qū)我就好好的?!?p> 他瞇了瞇眼睛望向我,緩緩?fù)鲁鰞蓚€字“不行。”
李天南給我請了一個專門治療抑郁癥的專家,是個和善的老頭,每天他都要和我說上一會話,大概是想消除我內(nèi)心的結(jié)癥,可是我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充分發(fā)揮我的演技,他幾度懷疑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后來我可憐他年紀(jì)那么大了還要面對我那么難搞的病人所以才朝他微微的透露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真實的想法,經(jīng)過藥物和心理的治療我的病情稍稍有所好轉(zhuǎn),但是他說要根治實在是有些困難,我這個人說話總是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他難以給出詳盡的治療方案,我心頭雖然不似從前那般輕松愉快但也沒有整天想著如何自殘死亡。
專家果然是專家,我不說實話也能給我醫(yī)個半好,我委實敬佩。
我的病沒有之前那么的嚴(yán)重可是我偶爾也會發(fā)作,比如,我時不時會感覺沮喪極了,和誰也不說話,只流眼淚,但是過一陣子我又會回歸正常,我知道我心頭的那些沉重是沒有辦法靠醫(yī)生的一兩句話就可以治好的,就算我同他說了實話他也無能為力,那些東西只有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離開那個人我才能不去想起,才能暫時的放下它們,所以我希望我能去北區(qū),離這里越遠越好。
為了讓李天南同意我去北區(qū),我不得不利用一下他對我的關(guān)心,我偷偷拿了水果刀,往我另一只手劃了一個能夠流血但又不至于弄破血管的口子,然后等他過來。
為了讓場面顯得恐怖一些我讓我的血染紅了一小塊床單,他走了進來錯愕的望著我的手,一下子跑上前來,把我的那只手輕輕的拎了起來,然后他輕而易舉的止住了血。
我朝他尷尬一笑。
他皺了皺眉頭,望著我“你在干什么?”
“在割腕呢,不明顯嗎?”
他冷冷的望著我說“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抬頭望著他說“這樣吧,你放我去北區(qū),我或許會好一些?!?p> 他的眼神晃了晃,然后直視我的眼睛說“你就那么想去那里嗎?”
我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去了那個地方你就是與我為敵,與這里為敵?!?p> 我沒有說話,此時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的面孔。
“為了你,我愿舍這天下人,你為了天下人,愿舍我。”他絕望的望著我,眼中浮動著深深的悲切。
我躲開了他的目光,垂下眸子。心中隱隱傳來痛楚。
“和我在一起就那么痛苦嗎?讓你不惜割傷自己的手腕也要逼我放你去北區(qū)?!?p> “我知道你不打算真的割腕,可是你看,你受一點點傷我都會覺得難受,那就去吧,沃原,如果離開我你能稍微好受一點點那便去好了?!?p> “寶貝,我愛你。這點永遠不會改變。”他帳然若失的說著。
他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我的手腕,那天他把紗布在我手腕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最終作出了妥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