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逐漸散去,逐漸清晰的,是蘇罕天那張人神共憤的俊美面容。
倘若此刻有人看到他,怕是要忍不住驚呼一聲:
——真是勾人的妖孽!
他的銀發(fā)未束,雙目泛著淡淡的銀色,神秘而蠱惑,動人心魂。狐耳不再是毛茸茸,也不在立在頭頂上,而是化作了一雙尖尖的、下垂的折耳,相比平日里的陽光和嫵媚,更多了幾分金貴與冷沉。
貌似…更好看了。
他的嘴唇顏色有些淡,卻并不影響他的美,反而將他襯托得更加俊逸非凡。平日里總是藏起來的狐尾此刻張揚的外露,在身后緩慢而優(yōu)雅地擺動著,攪得周圍的仙力形成了氣流,化作一陣陣勁風。
他的懷中,抱著意識全無的洛千憂。
懷中的少女小臉毫無血色,緊閉著雙眼沉沉睡著,蝶翅般的睫毛迎著光,有些發(fā)亮,看起來是那樣的美麗祥和。
美中不足的,是她左邊臉蛋上面的一片傷痕。
那是雷劫和烈火灼燒所留下的痕跡,就算是有千般本事都不可能令其恢復(fù)如初,洛千憂如此驚天容貌,算是徹底毀了。
不僅是臉上,她現(xiàn)在渾身都是傷痕累累,傷口滲出的血跡浸透了她身上本就已經(jīng)襤褸的衣裙,使她整個人褪去的鋒芒,看起來慘兮兮的。
她此刻,已經(jīng)狼狽到不能再狼狽,一切光環(huán)都被打散,如果她還有意識,大概絕對不會讓蘇罕天看到她此刻的樣子。
蘇罕天幾乎將洛千憂整個人都摟進了自己的懷里,動作又輕柔又小心。洛千憂對于蘇罕天來說,就只有小小一只,柔軟而脆弱,他生怕一個不注意觸碰到她的傷口加重她的疼痛。
神壇之刑,擊在身上,疼痛感將噬自骨髓,令人痛不欲生,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的。
雖是如此,他此刻仍然頭腦清醒,并沒有發(fā)昏,權(quán)衡再三后還是收起了自己的狐貍尾巴。
洛千憂為了護他做到如此程度,是他本人始料未及的,看到她被傷成現(xiàn)在的模樣,他的心都揪著痛,痛得他想要發(fā)瘋、痛得他快要窒息。
憂兒生來性子冷傲,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是清冷高傲的。如今替他到神壇之上受罰,便等于自神壇跌落塵埃,光景再不復(fù)從前。
哪怕是神壇已經(jīng)被洛千憂體內(nèi)的力量和九幽神火毀掉,可是帶來的影響是不可能消減的。
憂兒如此厚愛,他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又或者說,這份厚愛他已經(jīng)承受不起,因為他無力償還。
——倘若今日,沒有九幽神火護住洛千憂的心脈,那么她就可能再無回天之術(shù)。
按理說,洛千憂有著天神境修為,不至于如此不濟的,可是蘇罕天不知道的是,她沒了仙元……
蘇罕天現(xiàn)在,不知道應(yīng)該把洛千憂擺在什么位置。
從她發(fā)出的那道金色力量開始,蘇罕天已經(jīng)確定了憂兒就是輕兒的轉(zhuǎn)世。
這一點千真萬確,無需質(zhì)疑,他不會認錯人的。
一個,是仙之陸神女。
另一個,是那曾經(jīng)坐鎮(zhèn)六界八荒四海的主神。
六界之內(nèi),唯有她是第一,也只有她能稱作第一。
果然…不論到什么時候,你總是光彩照人的,不論到了哪里,你總是放不下天下大任。
他本以為,憂兒和輕兒是兩個人,就算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
現(xiàn)在,他自私的希望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因為……憂兒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了,她已經(jīng)把自己交給了呂懌孌。
蘇罕天原本是憤怒的,現(xiàn)在卻慢慢釋然了。
罷了,只要是她還活著,不管和誰在一起,都足夠了。
蘇罕天的心情像是在坐過山車,從剛開始的不安和痛苦難熬,到后來的驚喜若狂,再到不可抑制的憤怒和抓狂,最后,都歸于了平靜。
他得知呂懌孌和洛千憂在一起的時候,心底是不安的,嚴重的不安和焦躁讓他想起了很多本不該想起來的事情,從而最終撐破呂懌孌的陣法逃走,沒有死于非命。
他想起了輕兒,他曾經(jīng)最愛的女子,她為天下人慷慨赴死、應(yīng)對從容,只留下了他。
天下之大,可惜沒了她,這天下就再無他的安身之所。
當他感受到神壇方向的金色光芒的時候,他認出了那是令整個神界為之忌憚甚至恐慌的金色神力。
——是輕兒!他欣喜若狂趕過去,在火海中將她擁入懷中的那一剎,才知道他是憂兒。
心痛又失而復(fù)得的感受紛至沓來,卻不出半刻被澆了一盆冷水:——她已經(jīng)是呂懌孌的人了!
蘇罕天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失落、惶恐不安包圍著他,讓他很是憤怒,甚至狐生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想要逃走的想法。
然而這唯一一次的想法,卻在看到傷痕累累的洛千憂之時猛然醒悟,心疼最終蓋過了一切。
——這神壇之罰,是為自己受的?。?p> 她還是在意我的。
呂懌孌跟蘇罕天坦白說他是神界人,說可以護她周全,還說……洛千憂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
蘇罕天信了,因為呂懌孌曾經(jīng)在洛千憂手受傷的時候溫柔地給她包扎、關(guān)心她。
此刻,看著她由于重傷而過度慘白的小臉,蘇罕天在心里問了一句:你…真的和呂懌孌在一起了嗎?你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么要變成“他的人”……憂兒,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愛你,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蘇罕天眼里滿是落寞和失望,卻最終還是釋然了:罷了,你和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本無權(quán)干澀,你已經(jīng)不記得你愛我了啊,也不記得我是誰……
他斂去了眼里的思緒,抱著洛千憂往無極殿內(nèi)走去。
是啊,憂兒有自己要過的生活。
既然憂兒已經(jīng)不愛他了,那么他是不能留在這里的。
只要把憂兒安頓好,看著她無事了,他就會離開。
帶著洛千憂從天而降時的白光發(fā)出了極大的動靜,無極殿內(nèi)自然也聽到了,在一愣過后紛紛往出跑,看看來者是何方神圣。
——古月峰有護山大陣,外人進不來、也不可能地震。
這幾位平日里很是懶散的人,在刑峰弟子沒有到來前就趕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蘇罕天往進走、里面的人往外跑,雙方很快不負眾望地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