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眠是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的，他昨天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而手機不知什么時候掉到了地上。
他迷迷糊糊地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睡眼朦朧地拾起手機，直接點了接聽鍵，有氣無力地說：“喂，是誰啊，這么早打電話過來，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回應(yīng)：“如果下午一點也算早的話，你昨晚究竟干了啥？”
“老爸？”一聽這熟悉的嗓音，渭眠頓時精神了，“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沒錯，他那撒手父親時隔兩月，破天荒給他打電話了！
“咳咳！”渭獻安故意咳了兩聲，“怎么，問候一下自家兒子，不行是吧？”
“行，那你問候。”
“吃晚飯沒？”
“……”
渭眠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早飯都沒吃，現(xiàn)在吃哪門子晚飯??！”
“那好，你下午四點出發(fā)，下午五點準時到別墅區(qū)左街13號，有人請咱爺倆吃晚飯?！蔽极I安跟早規(guī)劃好臺詞似的，迅速說完一連串話，連氣都不帶喘一下，然后便掛掉了電話。
渭眠聽著手機里的嘟嘟聲，簡直無語！
別墅區(qū)左街？又是他的哪個有錢病人，出了院想感謝他一番吧。
雖然他不是很想出去，但自家老爸直接掛斷電話，是不給他拒絕的余地啊。
渭眠拿起空酸奶盒子，又拔了幾口，才將其扔進垃圾桶。
他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朝姑姑臥室走去。
打開房門走進，床上并沒有人，可通往陽臺的落地窗開著，小白就站在外邊。
渭眠慢慢走了過去，小白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她木木地望著遠處的海岸浪濤洶涌，望著冬日的驕陽灑下金輝，望著云下的海鷗俯沖盤旋。
“在看什么？”渭眠也看著外面問道。
“家?！?p> 渭眠猛得轉(zhuǎn)頭，不可置信地盯著小白那無瑕的臉，他很確定剛剛聽見的聲音不是幻覺，小白說話了！
聲音很輕柔，像是融化積雪的溫暖，像是刺破霧霾的陽光，他很想再聽小白的聲音。
可惜，事不如人愿。
小白發(fā)現(xiàn)渭眠在身邊后，只是抓起他的大拇指，用她那雙長長睫毛下的漂亮眼睛，傻乎乎地看著渭眠。
渭眠失神片刻，笑道：“醒多久了，還沒吃東西吧？外邊冷，先進來?！?p> 兩人拉著手，離開了陽臺。
……
別墅區(qū)，左街。
一位身穿灰色西裝，梳著大背頭，戴著黑色金屬框眼鏡，鼻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在馬路旁的街道不停地來回踱步。
他時不時看一眼戴在左手腕的銀色石英手表，嘴里焦急地念念有詞：“這都五點過五分了，兒子怎么還沒到，他不會不來了吧，那他也沒跟我說啊，哎呀！”
正當他焦頭爛腦時，一輛出租車行駛過來，停在了路邊。
中年男子急忙靠近了些。
車門打開，先出來一位穿著米白色羊毛羔、下身搭著淡藍長褲，頭扎丸子頭的少女。
中年男子有些失望，往后退了幾步。
但緊接著，少女拉著另一位裹著藍色中長羽絨外套的少年走了出來，這使得中年男子眼前一亮，急忙迎了過去。
“兒子，你終于到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了！”
中年男子滿臉笑容，正是渭獻安。
渭眠見到人，有些嫌棄地說道：“路上堵車，你急啥呢?！?p> 說罷，渭眠用嘴努了努身旁的少女。
“喲，這是兒媳婦不成？”渭獻安笑瞇瞇地打量著小白，然后豎起他的大拇指贊賞道，“文靜溫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完全配得上我兒子！”
只見小白伸手扯下渭獻安的黑框眼鏡，像是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新玩意兒般，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把玩。
“誒，兒媳婦，眼鏡得還我?！蔽极I安趕緊奪回自己的眼鏡。
小白委屈巴巴地扯了扯渭眠袖子。
渭眠拍了拍小白腦袋，對著自家老爸翻了個白眼，說道：“別亂叫，小白是我撿回來的，改天我?guī)メt(yī)院找你，幫忙檢查一下她腦袋，她沒身份證明哦！”
這時，渭獻安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少女似乎腦子不太靈光。
他左右觀望了下，然后湊到渭眠耳朵旁，神神秘秘地道：“不會是你求愛不得，給人下藥下傻了吧？”
渭眠笑瞇瞇道：“我有那么邪惡嗎？”
“那你可得小心，說不定這是別國派來的女間諜，正裝瘋賣傻呢！”
“……”
眼見兒子表情不對，渭獻安趕緊拉著渭眠，朝別墅區(qū)內(nèi)走去：“開玩笑、開玩笑，誰能騙的了我兒子。先進別墅區(qū)，別讓主人家等咱等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老父親拉著兒子，兒子拉著女人，三人走進了別墅區(qū)。
路上。
“你知道，這次請咱們吃晚飯的人，是誰嗎？”
“還能是誰，你病人唄?！?p> “是我病人的父親?！?p> “那又怎樣？”
“病人和你一般大，在心臟移植手術(shù)后不久，因并發(fā)癥過世了?！?p> 渭眠腳步一頓，咂了咂舌：“鴻門宴啊?！?p> “別瞎說！”渭獻安理了理領(lǐng)帶，說道，“當時他確實將醫(yī)院大鬧了一番，我作為他孩子的主治醫(yī)師，還是要負很大責任的，可后來他突然不鬧了，還打電話給我致歉。這不，設(shè)下晚宴邀請我，還指名道姓要你也來。”
“我的鴻門宴。”渭眠嘆了聲氣，又道，“為啥不拒絕他？”
“人是海港市的地頭蛇，經(jīng)歷過五十年前的劫難，積攢了些小錢，如今在房地產(chǎn)行業(yè)混的風生水起。我要是拒絕，私立醫(yī)院就開不下去了?！蔽极I安也嘆氣。
“所以就把你兒子賣咯。”渭眠抿著嘴，瞪了自家老爸一眼！
沒走幾步，渭眠發(fā)現(xiàn)了些不對勁。
“經(jīng)歷了五十年前的天災(zāi)人禍，孩子才和我一般大？”
“老來得子?！蔽极I安擺擺手，“老婆不老，還能生！”
聞言，渭眠用一種怪不得的眼神看著老爸，半晌才道：“準備養(yǎng)了繼承公司的獨子，被你醫(yī)死了，人恨不得殺了你泄憤吧?！?p> “這還真怪不得我，手術(shù)做完都好好地，孩子對未來充滿期望，怎么才過兩天就出事了！”渭獻安搖著頭，深表哀悼。
聽完這話，渭眠眉頭一挑，道：“出事？看來對此事你已有其他定奪，所以才答應(yīng)這場鴻門宴?！?p> 已經(jīng)到了別墅大門前，渭獻安沒有回答他，面含微笑地走上前按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