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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如何收拾前世留下的爛攤子

第26章 斷不會與你同流合污

  江煙伣腦子里一根筋一跳,第一反應是想退。雙手匆忙劃過草堆,腿蹬得一對腳踝上的鐵鏈當啷作響。

  “姑娘可別動了,”兩個嬤嬤慢慢圍了上來,冷著臉道,“挑筋已經(jīng)夠疼了,您可不想動靜太大,再叫老奴兩個將您給按疼了?!?p>  “挑筋?”江煙伣揀出了兩個扎耳的字眼來,惶惑地扭頭看向夫人,“什么挑筋???”

  夫人沖她微微笑了笑,一如平日里的那般端莊賢淑:“自是挑手筋腳筋了?!?p>  她難以置信:“我不是答應了你——”

  “你是答應了我?!狈蛉寺暰€溫厚,“但一個會點拳腳的……就是收在了手下也不能省心?!?p>  江煙伣驚得都不知作何反應好,她便伸出一根染了蔻丹的指頭來,輕指了指江煙伣:“但若能廢了你手腳,是叫人安心許多。”

  “奴婢先前動手只是因為事出突然,如今既歸順了夫人,便絕只為夫人效力,斷不會對夫人不敬……”

  “有你這話自然好,但我做事向來做絕,免得……”夫人微微一笑,“夜長夢多?!?p>  “……奴婢景仰夫人果決,只是夫人若廢了我,我還如何待在少爺身邊辦事???”江煙伣強作鎮(zhèn)定。

  “廢了的手腳自會重新給你接上,動起來除了吃力些外倒也與常人無異?!?p>  “少爺留我不過是看我會點功夫。若連動起來都吃力,我怕也留不了多長時間?!彼郎喩戆l(fā)緊了起來。

  “不必憂心。想討他歡心的話,一點花拳繡腿的套路還是耍得出來的……就是使不出半點力道,傷不了人罷了。”

  夫人說著,疏夜也走了過來。

  江煙伣面色強撐著不改,眼前陣陣發(fā)黑,視線不自覺地便落在了那根鐵刺上。

  也不知這刺挑穿過多少人的皮肉,一大片似血又似穢物的污漬與鐵銹結(jié)在了一起。這東西扎進去,她就是不疼死,出不了多久也得死于感染。

  且就算她茍下來半條命,若真手腳羸弱得做不得任何事情,她還有什么指望可談?一輩子都這般給人魚肉么?

  她怎么可能甘心。

  “既從了夫人,為夫人付出這些也是應當?shù)摹!笔枰棺詈笳f了句。

  江煙伣挪眼看向了她,紅唇未啟,吐出了幾個字來:

  “應當你媽應當?!?p>  聽了她此話,茅草后的那只漆黑眸子染上了些許笑意。

  “你——”

  “我怎么?我和你不一樣,不愛當人的走狗?!苯瓱焷搅Σ粡男牡卣酒鹆松恚嫔系倪有s一點不虛,“還以為你是什么好人呢,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個為聽別人的話,把自己良心敗得一點不剩的?!?p>  幾個嬤嬤興許是聽得怔了,看著她踉踉蹌蹌地站穩(wěn),竟沒來將她按回去。

  撇下漲紅了一張臉的疏夜,她目光穿過幾人,落在了在對面坐著,柳眉微擰的慕夫人臉上。

  “至于你。還想讓我對被打暈的那人心懷歉意?我不慶祝已經(jīng)算我有良知的了?!?p>  夫人緊盯著她:“早知你是個沒有良心的?!?p>  江煙伣笑了起來:“是我沒有良心,還是對一個小孩下手的你沒有良心?慕獨奕對府上哪個人不是恭恭敬敬委曲求全,即便知道老爺會為他做主都一聲不吭——你咬著他不放算什么?”

  一句話戳中了夫人的痛處。她用力一拍扶手,尖聲道:“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也不打算管,但我也說了,我對我主子忠心耿耿……”江煙伣凝視著她,“斷不會為求一個全尸而與你同流合污,幫你做這等齷齪事?!?p>  若她真會甘心任人魚肉,當年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后,她就該腳踏實地依附舅家,而不會借舅家的錢,孤身一人去冒演藝這種百敗一成的險。

  如今既然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她也沒必要乖乖地去走這條別人給的路。

  “你、你個賤婢——”夫人氣得發(fā)抖,指甲幾乎要摳進木扶手里去。

  “這不是巧了?在樊樓時慕瀟兒也這么說我,結(jié)果被謝公爺說粗言粗語?!苯瓱焷接中α似饋?,“人說女隨母,可真是一點沒說錯。”

  “竟敢在夫人面前失儀??!”疏夜總算反應了過來,怒叫起來,“給我摁住她,先給她全身筋都挑了,再拖出去亂棍打死!!”

  “你敢???”江煙伣即刻瞪了回去:“少爺最是看重我,你敢說殺就殺???”

  疏夜被她眼神懾得一退,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應,只得氣結(jié)地看向夫人。

  “她話沒說錯。她是我自慕獨奕那兒借來的,自得還回去才是。”夫人喘著氣,“只是以什么模樣還回去,便是我說了算的了?!?p>  她說到這,忽地冷笑了起來,“也不知他看到自己喜愛的玩物缺胳膊斷腿地回去……會有多難受?!?p>  江煙伣冷眉迎上她的笑:“你就不怕這會成讓他開始向老爺告狀的最后一根稻草?”

  “廢你也是,罰他也是,我都有的是借口,有何好怕!”夫人惡狠狠地一指她,“都給我上,給我把她筋挑得一根不剩?。 ?p>  “是!”幾人應罷,一個嬤嬤自她身后扣住了她,另一個便將她一根胳膊死死地拉在手里,把她袖子往上一擼,露出其下一截白藕似的小臂來。

  疏夜到了她跟前,冷聲道:“本以為你是個有福的,只可惜性子太乖張,不識好歹,自己將自己折在這里。”

  夠近了。

  江煙伣盯著被疏夜提在手里的那根鐵刺。

  和夫人爭執(zhí)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她還有最后一個法子。

  這法子太險,她也不確定有沒有用。若沒有,她這般被制得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只能是必死無疑。

  但即便如此,也比什么都不做,任自己被人廢手廢腳得好。

  “疏夜,”江煙伣突然開了口,直勾勾看著她喚的人,“你這輩子……也就當一條她的走狗了?!?p>  疏夜惱怒叫道:“那也比你這條馬上連走都走不動的狗要強!!”

  ……

  她不是說了狗這個字嗎,怎么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

  媽的,果真不靠譜!!

  江煙伣在心里大罵,同時使勁掙扎了一下,在虎背熊腰的嬤嬤手里意料中地毫無作用。不僅掙沒掙出來,腕骨還被捏得咯吱響了一聲,疼得她差點沒暈過去。

  “老奴說了,姑娘可得老實點,不然還得受旁的苦!”

  她微掀開眼,眼睜睜看著鐵刺貼上了自己胳膊,激起一片尖利又不大真切的寒意——

  “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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