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夫人不妨自己分辯
慕府內(nèi)一切如舊。有了這個念頭后,她忽地又有些恍惚??刹皇且磺腥缗f么?自己離開這狼窟也不過才幾日罷了。
他們在府門鬧得厲害,府里人多少都聽見了些,是以一路走來,兩側(cè)又驚又怕偷望他們的下人不少。知道那看似文靜的藍衣男人動起手來毫不留情,幾個家丁也不敢隨意靠近。
“你們在外頭候著?!碧ど险们暗娜壥A前,她對二人吩咐了句。
堂內(nèi)琴音陣陣,也不知是誰在奏琴。
“是?!?p> 她又對堂門前一臉驚恐的小廝道:“就報是凌兒姑娘來了?!?p> “報……報什么?”
“無妨,我自己來吧。”她想著反正事已至此,擔(dān)不擔(dān)這個虛禮也無所謂了,遂上前一步,徑直推開了堂門。
堂中,主位交椅上執(zhí)手飲茶的一對男女看了過來。琴音忽止;那撫著琴的黃衣女子也驚愕地回過了頭來。
江煙伣大方頓了一下首:“凌兒見過慕老爺,千金?!闭f著,目光挪到了那邊面色逐漸凝固的夫人身上,“慕夫人。”
“你?”待看明白了她是誰,慕夫人的臉色霎時便白了,“你、你怎么進來了?!”
慕老爺不明所以,看著面前雖面生卻生得甚是討喜的人本還有些旖旎,但想到妻女都在身邊,加之這女人不僅不請自來,還擅闖了正堂,若不懲戒實在是有辱了他的名聲,遂馬上將茶盞一撂,怒道:“哪來的女人?還不快給我趕出去!”
“老爺少安毋躁。”江煙伣擺出了副誠懇的笑來,“我此次來是為小少爺一事,硬闖貴府府門實屬無奈?!?p> 豆丁果真是老爺心頭一寶;慕夫人一句急心的指控還未出口,他面上怒色便已消去了大半,按著桌角半信半疑道:“此話當(dāng)真?”
“自然當(dāng)真?!?p> “爹爹休要聽她胡言!”慕瀟兒挪開琴便站了起來,指著江煙伣恨恨道,“這凌兒原先就是我府府上一個打雜的婢子,被弟弟收了去耍玩,后不知怎的就進了謝府!還在時就多次對我與娘親出言不敬,多半是個賣主求榮的賤物!”
“是啊,”慕夫人馬上點頭,一反方才的驚慌,眉間似還有哀怨之色,“妾就是看這丫頭心思不干凈,方不讓人放她進府……說是為了奕兒一事,誰又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盤?別到時候怨懟舊主,反害了奕兒去!”
聽了二人的話,老爺頓時猶豫了起來。
江煙伣也不與他們爭辯,而是揚聲喚道:“瓏絮姑娘?!?p> 接著她話音的是瓏絮一貫穩(wěn)重的步伐聲。瓏絮平步進了正堂,向面前三人微微一欠身:“謝府理事丫鬟瓏絮,見過三位?!?p> 夫人猛地扭頭看了過去,似是沒想到除了江煙伣外還來了旁人。老爺亦是一愣,隨后頗有討好之意地回了個笑去:“竟是瓏絮姑娘,不知……”
“謝夫人掛懷慕小少爺,”江煙伣打斷了他,“特遣我與瓏絮姑娘來將話說清楚?!?p> 老爺這會也不敢輕看了她,微微一抬手:“姑娘快說?!?p> “口說無憑,還得老爺見過此物才好。”她一面說著,一面自袖中摸出一只柑藍錦囊,末了遞給了身邊的瓏絮。
見了那錦囊的瞬間,慕夫人面色仿佛失了血色一般慘白,連手里握著的茶都潑灑了兩滴出去。慕瀟兒不明就里,但仍似是隱約想到了什么,驚慮瞥了她母親一眼。
瓏絮捧著錦囊到了老爺跟前,將東西不卑不亢呈了過去。
他們二人交互的同時,慕夫人便死死盯著江煙伣看,雙肩起伏不定。確定老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江煙伣便也收了那副誠懇的神色,對她肆無忌憚地笑了一下。
她倒是要看看,夫人當(dāng)初口口聲聲要賜她一條退路,又可有給自己留什么退路。
不是說她是條白眼狼么?這條白眼狼可算是要咬人了。
許是明了了她的意圖,夫人的面色登時難看至極。
“這是……”老爺慢慢皺起了眉來。
“老爺,”他身后的侍從頷首,“這刺繡小的認得,是疏夜姑娘的針腳。”
慕瀟兒眼神不定起來。
“你!”夫人瞪著眼看了過去,“胡亂攀扯!”
侍從將頭頷得更低了些:“小的不敢。小的見過疏夜姑娘的刺繡,繡法與這小囊上的別無二致。夫人若不信,大可以遣人去取一張疏夜姑娘的繡圖來比對?!?p> “不必了,我看得出來。”老爺一擺手,在夫人錯愕目光下不自覺地以指腹撫了那刺繡兩遭,問,“只是不知,這袋子與奕兒之病又有何牽連?”
“這袋子是我離府那晚夫人給我的?!苯瓱焷街惫垂纯聪蚰椒蛉?,“至于里面的東西,夫人不妨自己分辯分辯?!?p> “胡說!我從未見過這東西!”數(shù)樁事一齊浮出水面,將她逼得顧不得端莊,指著江煙伣就尖叫起來,“你一個賤婢也敢污蔑到我頭上?。俊?p> 說罷將手一揮,指向那邊頓時驚得一抖的侍從,“還有你,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是不是她給了你什么好處???吃里扒外的狗東西——”
“夠了!”老爺吼了一聲,“一家主母,跟市井潑婦似的成何體統(tǒng)!”
夫人也只得喘息著住了口。
眼見著夫人被逼入死角,慕瀟兒沒忍住出了聲:“爹爹,娘說得也沒錯,這婢子能拿出來的只有這不知從何而來的袋子。一件說不出話的死物而已,任誰都能編出故事來,斷斷不能就這么聽信了她?!?p> 堂上靜了片刻。江煙伣很有耐心地候著。
“……讓二位見家丑了?!崩蠣斪詈髧@了口氣,開口道,“如瀟兒所說,僅憑一件物件確然是判斷不出什么,且妙凝對奕兒視如己出,斷不似姑娘所指的那般難堪。承蒙謝夫人掛懷,二位請回吧?!?p> “請回?”夫人喘著氣冷笑一聲,“擅闖府門又打傷家丁,老爺待她未免太寬仁了?!?p> “妙凝……”
“瓏絮姑娘便罷了,想來謝夫人也不會留粗鄙之人在側(cè)。”她瞪向江煙伣,“今日種種,定是這賤婢的主意,是她不服妾身的管教,回頭來反咬一口?!闭f著又氣了起來,“要妾身說,非得打斷她手腳,才能給足她教訓(xùn)!”
“夫人也別急著把我趕盡殺絕呀。”江煙伣被她逗笑了,“不如先聽聽這幾位的說辭,再想想該怎么潑我臟水?”
夫人一頓:“你什么意思?”
“容姑,把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