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瑾桐見過陸澤宇之后已經(jīng)過了十日了,這天,安平終于在楊詩慧的信件指導下解開了魯班鎖。鎖一解開,她就差人去叫蘇瑾桐過來,打算當著他的面炫耀一下。派去的人走后,她才終于在里面找到了一行細密的小字——找人幫忙可不算哦。
“蘇瑾桐!”安平氣得大叫,將手上的魯班鎖丟到地上,四周的宮人趕忙上前收拾。
“可惡,本郡主就等你來我面前解,看你有多厲害,哼!王八蛋!”在氣頭上,安平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從學了這個罵人的詞匯,她就沒把這個詞用在別人的身上。
等啊等的,等到了午時。
“郡主,是時候用膳了?!卑籽┹p聲提醒。
“叫他們擺到這兒來吧,今天就在院子里用?!?p> 未時。
“白雪,我是差誰去找蘇瑾桐的,怎么還沒回來?”安平問。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這午膳也用過了,點心也吃過了,怎么人還沒叫回來?
白雪趕緊回答:“是遣祿兒去的,她平時挺機靈的,今天準是有什么意外耽擱了,郡主別著急,我馬上再找人去催?!?p> “不用,”安平臉色不善地說,“不就是一個侍衛(wèi)郎嘛,派一個人去請還請不到,還要再派一個人,我堂堂郡主的臉面往哪兒擱??!?p> 又過了三刻鐘,安平“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把快要睡著的白雪嚇了一跳。
“太過分了!還沒有人敢讓本郡主等這么久,他算什么?架子倒是不小?!卑财揭话炎プ“籽┑母觳玻睦镉謿鈶嵱治卣f。
白雪趕忙忍著困倦,睜大迷蒙的雙眼勸道:“郡主,少安毋躁,蘇大人說不定是有事要辦,白雪覺得他一定不敢違抗郡主的命令的?!?p> “還少安毋躁呢,我已經(jīng)夠有耐心的了?!卑财椒砰_白雪,“豈有此理,我這就去乾玄宮找他,別讓我在那里看到他,否則我讓他好看。”
“郡主不要啊。”白雪連忙上前阻止,“郡主,乾玄宮可是陛下的書房啊。我們這樣過去找一個侍衛(wèi)郎興師問罪,陛下肯定會生氣的?!?p> 囂張的氣焰被“陛下”兩個字澆滅,安平一雙眼睛委委屈屈地看著白雪說道:“那怎么辦嘛?!?p> “郡主,”受不了被她這樣看著,白雪覺得自己正在哄著一個半大孩子。“先別著急嘛,去興師問罪自然不行,但是好好去探望陛下還是可以的呀?”
“你說的有道理,我居然沒想到?!卑财秸f,走到秋千旁邊,一屁股坐下去開始冷靜起來,反思自己這些天的異常。
我這是怎么了?不就是這么一點小事,竟然激動成這個樣子,以前也不會如此的。都怪這個蘇瑾桐,自從認識他之后,老是這個樣子,動不動就著急、生氣,完全不像以前的我。
看到安平安靜了下來,白雪知道自己的安撫成功了,問道:“郡主,我們還去陛下那里嗎?”
“不去了?!卑财铰朴频厥幹锴?,聲音有些無精打采。
過了一會兒,她問白雪:“你說,有沒有覺得我這段日子怪怪的?”
“郡主是說哪方面?”
“敏感、易怒,還老是想著那個‘王八蛋’?!?p> 郡主罵得越來越順口了。心里暗自想著,白雪說:“郡主準是之前被禁足的緣故,憋壞了才這樣的?!?p>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p> 郡主你沒憋壞的時候也時不時發(fā)些小孩子脾氣。這話當然只能在心里說,白雪拿起桌上的點心,問道:“郡主,這些點心都放很久了,我去換了吧?!?p> “不用了,拿進去吧,我沒什么胃口?!卑财秸f。
安平很少會不碰自己最喜歡吃的點心,白雪明白她還是心情不好,便端起點心離開,給她留了空間獨處。
不知怎的,平時很少會多愁善感的安平,最近時不時地會傷春悲秋。身體倚在秋千一側(cè)的粗繩上,安平想起了自己剛進宮時候的日子。
那時候大部分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但還是有一些深刻的事留在了腦海中。年幼的她進宮之后,獨自一人被安排在一個空蕩蕩的院子里,她至今都沒搞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夜晚風很大,四周很黑,因為害怕她一夜都沒敢合眼。直到第二天晌午,陸澤宇結(jié)束了課程,才來得及抽空來接她。
大哥哥像天神一般來救她的時候,她還沒吃東西,但是他告訴自己午膳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雖然他名義上是太子,但也是父皇的眼中釘,沒辦法幫她要來飯菜,不過他來之前專程留了幾塊糕點給她。
已經(jīng)想不起來當時糕點的味道了,腦海中只記得哥哥的聲音很好聽,把自己抱回了他的住處。
后來安平就留在了陸澤宇宮里,雖然不知道為此他作出了什么努力,但長大后的安平慢慢明白,如果沒有被他抱回來,她的命運本來應該是在那個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自生自滅。
自從懂得了這個道理,她就再也沒有在其他人面前使過小孩子的脾氣。她知道自己應該要努力成長為一個對哥哥有用的人,而不是一個讓他為難的人。但即便是這樣,宮里仍然沒有她容身的位置。先帝、驪妃和太皇太后都明著對她刻薄,下面的人也就有樣學樣,最初陸澤宇讓她跟程頌學功夫,也是為了萬一有意外,讓她能自己保護自己,至少護住性命。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好過的日子,每次到了重大的節(jié)慶場合,先帝都會給她盛裝打扮,讓她跟公主們呆在一起。起初她還會很開心,想著終于可以也穿得漂漂亮亮的,吃很多好吃的,還被很多人喜歡。但后來卻發(fā)現(xiàn),先帝做這些,不過是為了顯示他的寬厚仁慈,讓別人看到即使是叛亂的弟弟留下的孩子,他也會善待。
算計和利用經(jīng)歷得多了,有些事自然就會了。長大后她也會學著大人使些手段來保護自己,對此陸澤宇一直是不置可否。三年前陸澤宇登基,安平的日子可以說是一飛沖天。陸澤宇想著補償她,她終于可以開始仗著性子肆意地做些想做的事,現(xiàn)在這宮里除了太皇太后,再沒有任何人敢讓她受委屈了。
不對,現(xiàn)在來了一個蘇瑾桐。氣惱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緒又繞回起點,安平悶悶不樂地回憶起這些天跟他有關(guān)的事情。
有些東西缺失得久了,終于能補回來就容易矯枉過正。這三年來,安平一直是無法容忍任何人對自己的無視的。對于管教,也只有陸澤宇和程頌的話她會聽一兩句。現(xiàn)在突然來了這么個人,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但她始終能感受到他的陽奉陰違,這讓她非常不滿意。
“我管你是侍衛(wèi)郎,還是王八蛋,敢戲弄我就別怪我去找你算賬?!弊匝宰哉Z地說著,安平開始回憶這些天的異常。
這時候,恰好白雪拿著一件披風出來想給她披上。
“白雪,你覺得蘇瑾桐這些天可有什么異常?”
白雪有些頭大,怎么還在想這個人,回答:“郡主,白雪不明白,蘇大人近日都沒有出現(xiàn),怎么看得出異常不異常?”
“以他錙銖必較、翻臉不認人的小人德行,就算我是郡主,得罪了他,他照樣會使些手段報復,就像他故意找個魯班鎖來羞辱我?!卑财矫嫔饾u變冷,“你覺得這么一個人,有腦子、有膽子、陽奉陰違、詭計多端的,進宮想要得到什么?”
“白雪不知。”白雪無奈地說。她老是覺得安平對人對事疑心過重,太敏感了些,準是因為小時候吃了苦的緣故,所以一直都盡己所能地照顧她的需求。
“目前我還不知道。不過仔細想想,這些天匯報上來的行蹤有可疑。”安平快速地轉(zhuǎn)著腦袋瓜,“以前老是偷懶、耍奸的人,突然開始盡忠職守了,如果不是他前些天是裝的,就是這些日子有人幫他騙過了我派去的人?!?p> “怎么可能?郡主派去的可是大將軍留下的人,論功夫和忠心都是沒問題的?!卑籽┎豢伤甲h地說。
“你說的沒錯,大哥派來的人是絕對會忠于我的,除非跟我作對的人是大哥或皇兄?!卑财降贸鼋Y(jié)論,站起來將披風穿好,“看來我今天還是得去一趟乾玄宮,我要去問個清楚,皇兄他們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看著安平的背影,白雪無奈地趕緊交代了一下就快步跟上。陛下呀陛下,不是白雪不忠心于你,剛剛白雪攔著郡主找蘇大人算賬的時候,怎么也沒想到她不去找蘇大人,就會去找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