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宇心里憋著氣,一路上走得很快,以至于白允葭一直追到了他的乾玄宮,才看到人影。
“陛下,皇后娘娘來了?!毙√展珜χ憹捎钫f。
有些意外地轉(zhuǎn)過身,陸澤宇看到還在喘的白允葭,心里沒來由地松了一口氣,走上去問道:“你怎么來了,太皇太后那邊說完話了?”
平穩(wěn)了一下氣息,白允葭說道:“我是追著陛下來的?!?p> “我有什么好追的?還喘成這個樣子,慢慢走過來就是了。”嘴上雖然埋怨著,心里倒是樂開了花,陸澤宇靠上去,拉著白允葭就往屋里走。
本來想甩開他的手的,考慮到周圍還有很多太監(jiān)和宮女在看著,白允葭也便沒有反抗,順從地跟著陸澤宇進了乾玄宮。兩人一路走進了里間,坐在了榻上。
小陶公公懂事地指揮人進來添置了些茶點、水果,就退了出去。
見人都走了,白允葭說道:“陛下,你剛才不該那樣跟太皇太后和梁王說話的?!?p> 原本心里的喜悅,被這句話澆滅,陸澤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兒,故意嗆聲道:“我怎么跟他們說話了?朕是天子,難道說個話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嗎?”
“不是說要你看別人的臉色,只不過太皇太后是長輩,又是——”白允葭的話在這里戛然而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對下面的內(nèi)容進行措辭,有些尷尬。
陸澤宇卻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說道:“皇后想說什么?是想說太皇太后現(xiàn)在大權在握,我只不過是一個掛名的皇帝,所以做什么事,都得忌憚著她嗎?”
說錯話突然把人給惹毛了,白允葭也有些慌亂,更加口不擇言,“陛下這么說就有些胡攪蠻纏了,這些話怎么能隨隨便便說出口呢?”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朕現(xiàn)在是不是連在自己的書房,都不能大聲講出自己的想法了?”后面的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陸澤宇現(xiàn)在就像個叛逆期的孩子,越不讓做就偏偏越要做,由著性子跟白允葭唱反調(diào)。
心知自己是真的把人給惹生氣了,想彌補卻一時找不到話,白允葭坐在位子上,只覺得內(nèi)心焦躁不安,起身就想要離開,免得呆在這里,會跟他繼續(xù)吵下去,把事情鬧大。
白允葭是個極不愿意跟人吵架的人。這段時間以來,陸澤宇常常會去瓊燁宮找她,兩人雖然也有和平相處的時候,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陸澤宇一開始好言好語的去,到后面產(chǎn)生矛盾、失去耐心就會吵鬧起來。每到這時,白允葭就會進里屋閉門謝客,陸澤宇只能后悔地離開。
一把抓住要逃跑的人的手臂,陸澤宇將人給大力地拽了回來,按在凳子上,“皇后又要走了,每次都是這樣。以前在你宮里,你可以把朕給趕出去,今天可是在朕的書房,不說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朕是不會放你走的?!?p> 把手臂從陸澤宇的手中抽出來,白允葭往旁邊坐了坐說道:“陛下想聽我說什么?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恐怕要讓陛下失望了?!?p> “你會笨嘴拙舌?”陸澤宇幾乎都要笑出聲了,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把太皇太后哄得那般開心,還說自己是笨嘴拙舌?我看你明明是在別人面前就有很多話要說,在我面前就一句都沒有。剛成親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就算我做錯了什么,你也要告訴我呀。這些天你不是把別的妃嬪塞給我,就是把我從你的宮里趕出來,我堂堂一國的君王,不但要受制于人,還要夜夜獨眠在書房,這又是何道理?”
明白自己身為皇后不該這么做,白允葭心里有些虛,但還是保持著面上的冷靜,“陛下可以不用獨自宿在書房的,誰叫陛下要把我安排的嬪妃都趕了出去。她們?nèi)杖摘毷乜辗恳彩遣灰?,陛下該多去看看她們,早些為烏拓留下血脈才是?!?p> “你這是什么話?好像是我不識好歹,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一樣?”
“難道不是嗎?陛下覺得一個人在書房寂寞了,我就安排人來照顧你,換做是別人恐怕高興還來不及,結果陛下不但不領情還跟我發(fā)脾氣?!?p> 這話說得就更讓人生氣了,陸澤宇“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就在白允葭思索他是要去干嘛的時候,陸澤宇又進來了,臉色看上去很差,臉上除了氣憤外,好像還有些不安。
“陛下——”
白允葭剛開口,就被陸澤宇打斷了,連名帶姓的拋出了一個她沒想過的問題:“白允葭,當初是你自己說心悅于我,要進宮的,才多久你就把你說過的話全都忘了。我今天就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若是不愿意,今后不用你說,我自會去多多看望后宮的妃嬪,保管不叫你的苦心白費。”
被他的話里的決絕和憤怒嚇到,白允葭一時有些無措,“陛下……想問些……什么?”
“在我跟太皇太后之間,皇后可是已經(jīng)選擇太皇太后了?”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白允葭抬起頭,昔日所受的委屈都涌上心里,看著陸澤宇帶著怒氣的眼睛,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沒想到會把人給惹哭,陸澤宇一時覺得很頭疼,怎么自己今天殺傷力這么大嗎?平時吵架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生氣而已,她老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皇后,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我是這個意思。不對……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陛下是在懷疑我的忠心了?!卑自瘦缤V箍奁?,結束了陸澤宇喋喋不休的解釋。
木已成舟,陸澤宇閉上雙眼,心里有些忐忑地等待著白允葭接下來要說的話。
“原來一直以來陛下都是這樣想我的?!卑自瘦缯Z氣里飽含著憂傷,表情中也帶上了還透悲涼。
心臟一時被刺痛,陸澤宇想走上前將人抱在懷里,卻被躲開。
“葭兒,我……”
“陛下不用再解釋了,”白允葭語帶堅定地說,“不管陛下是怎么想的,我白允葭既然嫁給了陛下,就不會做出對不起陛下的事。陛下既然有心猜忌我,不如就把我給廢了,再找個更合心意的人來做皇后吧。”
事情發(fā)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陸澤宇也有些后悔,剛才的話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以為她心里完全沒有自己才會這么問的,但是照現(xiàn)在看來,怎么好像還是自己惹她傷心了?
不容多想,趕緊開口解釋,“葭兒,你誤會了,我不是要猜忌你。我也是人,我坐在這個皇位上,沒人可以相信,身邊就只有你。后宮那些女人也都是你給我選進來的,我連見都沒怎么見過,都是你安排的,你還不清楚嗎?你讓我把你廢了,再去立別人。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立別人的,還非要說這些話來氣我,這不是不講道理嗎?”
聽聽這話說的,還把錯都怪自己身上了,好像給他納妃還是自己的不是了。白允葭沒有多做停留,轉(zhuǎn)身就往外走,陸澤宇趕緊從后面追著。
“誒,葭兒,是我不好,我說錯話了,我不是說你不講道理,不講道理的是我,你先別走啊?!?p> 皇帝和皇后這么一個走、一個追,還說著這種話,引來大家的許多猜測,卻沒有一個人敢真正抬起眼來仔細瞧。開玩笑,這皇帝的熱鬧,哪是能隨便看的?
走到乾玄宮的門口,白允葭停下來,轉(zhuǎn)過身看著陸澤宇。
陸澤宇也停了下來,高興地說道:“葭兒你愿意停下來聽我說了。”
屈膝行一個簡單的禮,白允葭低著頭說道:“妾身告退?!比缓?,就毫不留情地扭頭大步跨出了乾玄宮。
一甩袖子,陸澤宇也被惹惱了。想著自己又是說好話,又是往外追,還被這么多人聽著、看著,覺得丟臉得緊,也生氣得緊。
一旁的小陶公公小心地走上來,說道:“陛下,你先別著急,皇后娘娘興許是有什么著急的事,才這么匆匆地走了。
“她要走就走,朕還不稀罕呢?!标憹捎钯€氣地說著,轉(zhuǎn)過身,背著手就大步地往屋里走。
小陶公公緊跟在后面問道:“陛下,那今兒晚上,可還要去皇后娘娘那里?”
“去什么去?沒看到人家都不愿意看見朕嗎?”心里窩著火,陸澤宇大步踏進宮殿,還沒等小陶公公也踏進去,就大聲說道,“關門,誰都不許進來。”
收回邁出去一半的腳,小陶公公差點一個踉蹌把腳給崴了,迅速地吩咐兩旁的人關門,然后對著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決定派人去跟著皇后娘娘,看那邊有什么動靜,免得一會兒陸澤宇又來問話。
唉,服侍皇帝的活兒還真是不好干啊。
另一邊,坐在屋里的陸澤宇,冷靜了下來,只覺得心里又酸澀、又無奈。思來想去,又想起來那天安平說的話,煩躁地不知道該不該去問。
“唉,你到底在怨什么?告訴我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