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王父坐在盼歸亭中看著夜空怔怔出神,王昭君款款走近,給王父披了一件棉袍。
王父沒有回頭,仍仰頭望著月亮,悵然若失道:“嬙兒,三年前我在這送走了你哥哥,恐怕明天,又要在這和你分別了?!?p> 王昭君一時語塞:“爹……”
王父目露悵惘之色,搖頭嘆息道:“還記得那一天,你哥哥躊躇滿志要我等他回來光耀門楣,可如今終究物是人非啊……”
王昭君眸光堅毅,語氣堅定地勸慰道:“爹,你放心,嬙兒總有一日要找到哥哥,向他問明真相!”
王父苦笑一聲,拉過王昭君,親切地說:“來,坐?!?p> 等王昭君在自己身邊坐下,王父起身環(huán)顧了一圈亭子,顫聲說道:“他們說你哥哥戰(zhàn)死便捐了座亭子,說他通敵便要全家流放……是非曲直,在他們的眼里,根本無關(guān)緊要,是白是黑,全憑他們一張嘴。他們才不管有沒有冤枉好人呢!”
王昭君很不服氣,氣呼呼地說:“不,哪怕告到圣上面前,我也要替哥哥翻案!”
王父肅然說道:“嬙兒!這宮中可不比家里,伴君如伴虎啊……你明兒就要上路了,爹只盼著你能平平安安?!?p> 王昭君低眉垂目,眼角有淚珠滾落,凄聲囑咐道:“爹,你們也要保重……”
王父從懷中掏出一個平安符塞進王昭君手中,慈祥地看著她,有些自責地說:“爹沒本事,保護不了你們兄妹。如今他身在大漠,你一朝入宮,我跟你娘還不知道會被發(fā)配何處……只有盼著這道平安符,能護你周全了?!?p> 王昭君撲進父親懷里,聲淚俱下:“爹……”
王父拍著王昭君的背,嘆氣道:“唉!這來來回回打了大半輩子的仗,到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父女二人各訴衷腸,最后互相倚靠著睡著了,凄涼的月光灑在他倆的身上。
在這廣袤無垠,空曠寂寥的夜色中,這對父女的身影是那么的單薄羸弱,孤獨無助,就像兩只漂泊在夜海中的孤舟,根本無力決定自己的前路,只能隨波逐流,逆來順受。
翌日清晨,王昭君在士兵的催促下登上馬車,她從車里探出頭來張望,王父王母穿著號衣向她揮了揮手,隨后就被押送的士兵推搡了幾下。
王昭君見狀,泫然欲泣,卻只能默默坐回車里,和同行的少女們一起擦著眼淚。
馬車和流放的隊伍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綠蘿用一塊布擦拭著王昭君的眼淚,勸慰道:“小姐,您別傷心了,只要有我綠蘿在,就一定不會讓您受委屈的!”
王昭君抓住綠蘿的手,感激地說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繼而卻是微蹙娥眉,猛吸了兩下鼻翼,“這是什么味兒?”
“喂,你這小妮子,居然用擦腳布幫我抹眼淚!”王昭君一把將綠蘿手中的擦腳布扯到地上,然后不停地抓撓綠蘿的肋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呵……”綠蘿被撓得笑個不停,連連求饒道,“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饒了我吧,啊…….哈哈哈……”
王昭君微嘆一聲,對這個粗心大意的丫頭頓時無語,繼而卻悲從中來,心如刀絞,淚如雨下,這次與父母一別,命途莫測,也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父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