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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流:大江東去

第57章 一方有難八方援,一往無前虎山行

荒流:大江東去 夜半微風(fēng)之老鬼 4667 2020-01-09 13:07:11

  四霸天想找個人很容易,當(dāng)然大海撈針自然費點事兒,所以柯庸才說這兩天,但官碼頭打架的是一般人嗎?

就韓大蟲這身板,走哪兒不是鶴立雞群,豈能不吸引別人注意,更別說他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宛如頑童狀。只是這頑童更加亮眼的是,拳頭上還掛著剛才打架時別人的血呢。

再說顧敬亭,那一身洋氣的打扮,也是特別招人目光的。就是最為普通的任秀秀也是碼頭上的熟臉,賣了一陣煎餅了,誰不認(rèn)識啊。

就這樣的三人組,打完了架,剛到家他們住哪兒就傳到了西龍王的耳朵里。用柯庸的話說,顧敬亭就是江湖經(jīng)驗少,哪有惹了禍往家里跑的。

“兄弟,這是我們下碼頭啊,您這么帶著人帶著家伙跑進(jìn)來,兄弟我的臉上掛不住啊?!笨掠剐Φ?,他的身后是二十來口子棒小伙。

“誰是你兄弟!”為首的那人很橫,他是西龍王手底下的鉗爺,實際上就是螃蟹鉗子,此刻他昂著頭道:“臉上掛不住就掛不住,我要找人,你這樣攔著,是睡糊涂了還是喝多了?忘了當(dāng)年的事兒了?敢跟龍王過不去,活擰了吧!”

柯庸并沒有為這些話急眼,依然面帶笑容:“明人不說暗話,這人呢的確是我們下碼頭的,不過也是今天剛來。”

“哼,知道怕了就好?!便Q爺冷哼一聲道。

柯庸依然慢條斯理的說道:“可這人既然進(jìn)了下碼頭,還是我下碼頭商戶的人,就不能任你處置。他若出了下碼頭,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可在這里一天,你就不能動他分毫?!?p> “呆逼,你這是找死!”

柯庸怕嗎?當(dāng)然怕麻煩,更不愿意為了阮天雄跟西龍王開戰(zhàn),畢竟兩人的交情目前還犯不上,而且自己必敗無疑。可他不得不出頭,因為阮天雄和顧敬亭這倆貨太鬼了,自己即便口都說干了,卻也只是白費口水,愣是沒忽悠著兩人送韓大蟲跑路。

可不嘛,聽柯庸所說,外面到處都是找他們的人,布下天羅地網(wǎng),即便逃估計也逃不出江寧府去。韓大蟲已經(jīng)癡傻,照顧不了自己。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跑了麻煩也會找到阮天雄身上,阮天雄要是也跑了,常家便會受到牽連。

既然跑不跑都一樣,那還不如不跑了。

而柯庸之所以不得不出頭,那是因為這是他的地頭。常家倉庫每月都會繳納一部分費用,其實和被敲竹杠的扁擔(dān)們沒啥兩樣??山涣隋X就是被柯庸罩著的了,在下碼頭這地頭上他不會再找事,也不會允許別人找麻煩。

這是柯庸的財路,可要是交了錢還罩不住,還硬讓人家?guī)е粠痛蚴植冗M(jìn)自己的地盤來抓人,以后恐怕就沒人會交錢了。不光財路斷了,人物字號也倒了。故此今天這場沖突,不光是為了阮天雄更是為了他自己。

阮顧二人看準(zhǔn)了這條,便吃死了柯庸,同時倆人給了甜頭做出承諾,說有意劍指上碼頭,大家可以共謀富貴。不管上碼頭能不能爭來,這份空口許諾的富貴,多少都給柯庸平添了莫大的膽氣,也給自己找了個堅定下去的理由。

眼見著雙方越靠越近,相互之間開始推推搡搡了起來。韓大蟲他們所在的小院里,阮天雄手持棍棒坐在院子正中,顧敬亭也拿著家伙待在房門前,而韓大蟲則和沒事人一樣,躺在屋里床上呼呼大睡著。

任秀秀和趙春姑被弄到了倉庫里住著,生怕柯庸攔不住讓人沖進(jìn)來徒增牽連。而兄弟二人就呆在院子里,今天只怕又要打個昏天黑地了,他們有點緊張卻又有點興奮。

“住手!”

柯庸這邊人少,人家鉗爺那邊卻帶來了七八十號人,真要是動起手來肯定得吃虧,卻見打南邊又過來五六個人。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到這個年紀(jì)不少人就有個小老頭的樣兒了,可來者卻腰板挺得筆直。不過他走起路來還是邁著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四方步,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即便現(xiàn)在情勢危機(jī)卻依然如此,人未到聲先至。

來的男人身后帶的人也不多,就四五個,看起來也不全是膀大腰圓的??摄Q爺卻不再囂張,而是恭恭敬敬道:“權(quán)爺。”

“小鉗子啊,你帶這么多人來干什么,看的我都眼暈?!睓?quán)爺面帶笑容道。

鉗子略一猶豫,見權(quán)爺身邊的人眉頭微皺有點不耐煩,趕緊讓手下人往后退了幾步,不再跟柯庸的人糾纏到一起。鉗子沉吟片刻后道:“權(quán)爺,您老是個講道理的,我們在官碼頭……”

“不用說了,事情我都清楚?!睓?quán)爺?shù)馈?p> “那您來評評理,這里是柯庸管著沒錯,他是您干兒子也不沒錯,但不能不講道理吧。若是我們影響了開工和秩序,那是我們的錯,我們不過是前來緝拿打夜叉的人,這又沒壞了規(guī)矩??偛荒苷f下碼頭是他的,他便可以包娼庇賭無法無天吧?!便Q子道:“您是南平市,您有面子,可我們家老爺子也是西龍王,在江湖上混也是要面子的?!?p> 權(quán)爺就是南平市權(quán)賀術(shù),權(quán)賀術(shù)本是個念書人,后來因為家里祖輩是唱戲的,屬于三輩未脫賤籍,不得考取功名,無奈之下便來江寧府混了江湖。

再后來他漸漸在南門大街夫子廟一帶混出了名堂,這一片商戶極多生意興隆,當(dāng)時因為天京攻防戰(zhàn)的緣故,整個南京城還未休養(yǎng)生息過來。他便利用諸多空地,開始擺攤支棚供雜耍藝人租賃。

干了幾年下來,手里攢了點錢,他就不做這下等生意了。直接買了十幾間大門臉的鋪子,也不自己做,就租出去收租子。

可買鋪子哪有建市場蓋鋪子賺錢,又過了幾年,他買了大塊空閑地皮,又蓋了成片的商鋪和民居用以出租。因為權(quán)賀術(shù)會做人,所以早年間認(rèn)識的雜耍藝人都愿意來幫忙。

而市場向來跟江湖藝人分不開關(guān)系,誰逛街都是圖個熱鬧,得有東西賣有酒菜吃有玩意兒看才行。

往往來聽書聽曲兒,看打把勢賣藝的,本不想買東西,卻因為留的久了反而逛逛周圍商鋪的新鮮玩意兒,這就有了客源。能不能留住客人,就且要看商家的本事了。

故此商家和藝人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所以權(quán)賀術(shù)所建的市場、民居都成了絕好的地段。他只租不賣,錢是越漲越高,可也架不住商人們的熱情。

看他賺錢便有人效仿,也學(xué)著他買地建房子。而權(quán)賀術(shù)也沒用拳頭強(qiáng)壓著別人,壞了別人的財路結(jié)了仇家。

有錢之后,權(quán)賀術(shù)做起了他最擅長的牙行買賣。一個是房屋租賃一個薦頭店,也別說經(jīng)他的手,房子都能租出去高價,莫論普普通通的找房子,就是一塊死地都能讓他炒活了。用人雇人更可以找他,里里外外從房子到用人,很多商家都是權(quán)賀術(shù)一條龍搞定的。

不過只一條,那便是如阮天雄對待眾糧食散商一樣,所有房主必須跟他簽訂十年長約,每兩年可有漲幅,但不得超過半成。從此整個南城的房子伙計,便大多都跟權(quán)賀術(shù)有關(guān)了,他讓哪里生意興隆哪里就會火爆異常。而他也日進(jìn)斗金成了真正的有錢人,江湖人送他個綽號叫做南平市,意思是說在南城市場沒有他平不了的事。

權(quán)賀術(shù)手下也就三十來口子人,可謂是四霸天中手下最少的。不過他兜里有錢朋友多面子廣,就連官府也賣他面子,所以他才能穩(wěn)穩(wěn)站得住腳,并在四霸天混戰(zhàn)的那段歲月里屹立不倒。

他出面了,鉗子怎么也要給個面子,收起自己的囂張勁兒來。權(quán)賀術(shù)也沒咄咄逼人,他笑著說道:“鉗子,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說是吧。你說的有道理,柯庸所說也有道理,常家多年給他交錢,就是尋個庇護(hù)。而且是你們調(diào)戲人家在先,人家動手在后,打不過也得服,你說呢?”

“可龍王他老人家說了,今天必須要見到那個打人者,要我們把他帶回去千刀萬剮?!便Q子道:“您老別讓我為難,我?guī)砹诉@么多兄弟,要是灰頭土臉的走了,不說我的這二兩薄面掉地下了,就是龍王他老人家也不會放過我的。您就可憐可憐我,行個方便吧?!?p> 說話間,只聽人聲嘈雜,眼見著常良咋咋呼呼的帶著倉庫的兄弟們趕來了。本來阮天雄是不讓他們摻和的,事情發(fā)展到哪一步誰也不好說,常老爺待他們不薄,他生怕牽連了常家在南京城的發(fā)展。

可常良還是來了,還帶來了倉庫的伙計,就連賬房都提著棍子上了,即便他的老臉已經(jīng)嚇得慘白。常良也好不到哪里去,滿臉通紅高聲叫喊,帶著滿滿的憤怒,這是恐懼的象征。人害怕到一定的時候,要么會渾身篩糠啥也說不出來,要么就會暴跳如雷六親不認(rèn),常良就是后者。

早先常良在倉庫里坐立不安,眾伙計問了他便說了?;镉嬀褪莵砀苫畹模植皇莵泶蚣艿?,可這幾個月的時間,阮天雄給大家掙足了臉,誰也不希望他倒下去。

況且阮天雄雖然在上工時要求嚴(yán)格,但平日里又頗為寬厚,仗義疏財?shù)膶Υ蠹液芎?,雖不能說如家人一般,卻也絕對是夠朋友的份兒了。于是乎,在一個年輕小伙計頭腦一熱的帶頭下,大家便都來了,其實臨到陣前看到那邊一票流氓沒有不害怕的。

而常良后面還跟著幾十口子扁擔(dān),帶頭的正是王查,王查倒是淡定了許多,他大踏步的走著,見到權(quán)賀術(shù)和柯庸便是深鞠一躬道:“權(quán)爺,柯爺,我來幫忙了?!?p> 王查這次倒是聰明,今天南平市在,怎么可能打起來,自己帶人來了便是賣了阮天雄、柯庸和權(quán)賀術(shù)三家的好。

柯庸抱拳謝過,權(quán)賀術(shù)也是點點頭笑道:“王查是吧,不錯不錯,沒事兒,今天打不起來,鉗子咱都是自己人,四霸天同氣連枝,誰也不敢承擔(dān)再度開戰(zhàn)的后果,你說是吧?”

鉗子也是冷汗直流,權(quán)賀術(shù)說的沒錯,同時人家這邊來了這么多人,這兩邊人數(shù)也就差不多了,真要打起來西龍王雖然人多,但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今天也不定能沾到光。到時候人沒帶回去,還吃了虧,那自己這好日子可就算到頭了。

說話間,阮天雄打開院門走了出來,先給各位行了禮,又謝過了眾人后這才對鉗子說道:“鉗爺,初次見面,我是下碼頭常家倉庫的倉管阮天雄。今天打人的是我一朋友,我先給您陪個不是。他是個癡傻,魯莽粗鄙,若有冒犯實在是對不住。人您不能帶走,但該賠多少錢,我們便賠多少,回頭我做東,勞煩權(quán)爺牽個線搭個橋,幫著攢頓合套酒,到時候阮某再次賠罪,您看可好?”

眼見著自己這邊吃不了虧了,阮天雄還能做出這種卑謙姿態(tài),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倒是讓權(quán)爺另眼相看,覺得他年紀(jì)輕輕倒是會辦事,著實有前途。

權(quán)爺接過話頭說道:“這話說得對,鉗子,賣我一個面子可好?”

“那我就看在權(quán)爺和這位阮兄弟的面子上先回去,但阮兄弟你可不能一走了之,我得回去請示過龍王再做定奪。要是你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下碼頭別管是你常家的糧倉還是這群……”鉗子眼睛溜溜轉(zhuǎn),知道于情于理于武力,皆是占不得便宜了,便耀武揚威的想說幾句。

怎曾想就是因為多說這幾句,只聽見院子里一聲大喝傳來,聲如洪鐘振聾發(fā)聵:“還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說話間,就見一員壯漢赤著上身沖了出來,顧敬亭從后面拽都拽不住。

他滿身的疤痕一下子就唬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這得是多少次從鬼門關(guān)上過來的人啊。在城里混得,身上大多也有傷,可這人身上的傷也太多了。

出來的是韓大蟲,他眉毛倒立血灌瞳仁叫道:“剛才誰喊的!”

鉗子的喉嚨抖動了一下,往下咽了一口唾沫,腿有點抖,但面子上下不來,硬頂了一句:“我!怎么樣,你可是打人的那……”

也該著鉗子的話總說不完,就沒見過這么大塊兒身體還這么靈活的,韓大蟲就這么一閃,連番撞倒自己這邊的好幾個人,便宛如齊頭并進(jìn)的快馬般,勢不可擋的沖到了鉗子面前。他掄圓了拳頭,照著鉗子的臉上就砸了過去。

鮮血飛濺,大家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再看鉗子連喊都喊就栽倒在地,鼻子都被打進(jìn)腔子里了。眾打手一看這哪兒行,當(dāng)即有幾個練家子動了手。

手腕粗的棍子打在韓大蟲身上,發(fā)出砰砰的響聲,但他卻渾然不覺反手抓住一根,那人還沒來得及松手就被連人帶棍子給扯了過來。緊接著那人就被韓大蟲高高舉起,然后猛摔在地上。

“砰!”大地都好像顫抖了一下,再看那人直接口吐鮮血不省人事了。

韓大蟲抄起棍子輪著圓,一個人殺向了鉗子帶來的人,當(dāng)即是棍掃一大片,連番擊倒數(shù)人,連棍子都折了。他扔掉斷棍赤手空拳,沒人能在他面前走上一合,往往一拳過去就倒兩三個人,首當(dāng)其沖挨拳頭的一般當(dāng)場就不行了,接下來被帶倒的也會摔個七葷八素。

這時候這些人才明白,原來先前挨揍的兄弟們所言非虛,真不是夸大其詞,果然是沾著的死,碰著的亡。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七八個人躺在了地上,剩下的不是受了傷就是崴了腳。

韓大蟲的身上也被砍了一刀,周身被打得通紅,但他卻更加興奮了。他眼睛里露出的兇惡,好似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阮天雄大喊一聲:“上?。 闭f著一馬當(dāng)先沖了上去,隨即混戰(zhàn)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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