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除夕夜斷片
趕到除夕到來的前幾個小時，小屋周圍圍起了堅固的鐵柵欄。廚房里三個女人在說說笑笑，正屋幾個男人一邊打牌，一邊嘲笑對方的牌技差。
飯端了上來，二哥顧云森在飯點前趕了回來。
“還知道回來，只吃不干活？”
云海翻了一個白眼，把手里的碗遞給了阿六。
“哥，給我也拿一個碗?！?p> “想得美！”
云森正打算爬起來自己去找，結(jié)果老太太把碗遞了過來。
“奶奶，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確實，整個顧家，顧爸爸媽媽是絕對不愿意慣著孩子的，只有顧奶奶向來把三個孩子慣得無法無天。
“我們家云森也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顧家的人，顧爸爸和顧爺爺性格一樣，很少會這么溫言暖語，顧媽媽雖然是一個女人，但是，雷厲風(fēng)行慣了，這種甜言蜜語向來也少說。只有奶奶從來不吝惜這種溫情。
但是，要說顧家誰最像奶奶，那無疑就是云燁了。當(dāng)然，或許是男孩子的原因，他的這種溫柔平日里也很少展示。
“大家干杯！”
顧爺爺端起了桌子上的米酒，大家舉杯。
酒是爺爺奶奶自己釀的，這是山上的野葡萄釀成的，因為全家都在，老爺子拿的是去年釀好的陳酒。長卿喝了一點兒，雖然有酒味，但是，因為葡萄很甜，酒味被甜味蓋了。
阿六喝過很多酒，高度數(shù)的伏加特，名貴的紅酒，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在場最不可能醉的那個人了。
但是，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喝多自己家里釀的紅酒，他不明白這種甜蜜的背后有一張巨大的網(wǎng)，一旦你沉迷，你就會再也鉆不出來。
老爺子不停的給阿六倒酒，阿六是一個不會拒絕的人。每次倒酒他都看長卿，長卿也裝傻，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示意干杯，他只能一次次的接過老爺子的酒。
酒過三巡，阿六覺得自己醉了。
他眼前的一切那么模糊，燈下，人頭晃來晃去，他們不停的笑，不停的再說著什么。他想站起來，但是，眼前一黑，整個人倒了下去，隨后就是哄堂大笑。
云森和云海把阿六拖倒了床上，長卿扒開他的眼睛，他的眼珠還在不停的轉(zhuǎn)，只是，腦子再也指揮不了身體了。
顧爸爸也喝多了，一改以往的謹(jǐn)言慎行，站在床上要和顧爺爺一決高下。
這是每年的必備節(jié)目，長卿他們也懶得管，但是，姜還是老的辣，老爺子幾乎天天都喝這酒，身體早已經(jīng)有了抗體。
顧爸爸面紅耳赤的扶著墻根說自己不行了，要不是云燁及時扶著，估計倒地的姿勢比阿六好看不了多少。
“來，你們四個哪個先來？”
顧爺爺雖然沒醉，但是，人已經(jīng)有點兒興奮。往日他向來是不愿意長卿喝酒的，但是，今天他把長卿也算在了挑戰(zhàn)的行列。
云海平日里的應(yīng)酬多，喝酒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桌子上放的，除了野山葡萄酒，還有自制的米酒、玉米酒，還有兩三種不知道什么紅色小果子釀成的酒。
四五種酒下肚，他現(xiàn)在整個腦子也是暈暈乎乎，距離直接倒地的距離也沒有多遠(yuǎn)了。
云燁更是沒有多少酒量，剛把顧爸爸扶到床上去，自己也倒在了床上。
現(xiàn)在，真正能戰(zhàn)的就云森和長卿了。
云森很少喝酒，他不喜歡酒帶給他的那種失控的感覺。但是，老爺子下了命令，他也不會拒絕的。
三個人，長卿和云森兩個人輪流和老爺子喝。
長卿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清醒，但是，手腳卻有點兒不受控制。但是，因為一直坐著，倒也沒有人看出她有點兒醉了。
“你們兄妹幾個，我從前最放心的是長卿，最不放心的是云燁。但是，到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最讓人擔(dān)心的是長卿?！?p> 老爺子白胡子上海掛著酒漬，他滿臉通紅，頭上冒出細(xì)密的汗珠，但是，人看上去卻很清醒。
“爺爺，你別擔(dān)心我，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保護(hù)好自己?！?p> “可是，人這一輩子，她不是一個人好就好了。我知道我孫女讀書成績好，也會做事，但是，這些都是后來可以學(xué)的，有些東西是沒辦法學(xué)會的?！?p> 云森眼睛有點兒迷離，他一只手?jǐn)R桌子上撐著腦袋，好像打算隨時睡著。
“爺爺，你就放心吧！長卿還有我們呢，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都不會讓別人欺負(fù)她?！?p> 老爺子搖了搖頭。
人們都說到了七八十歲，人就開始糊涂了。但是，只有到了這個年齡，他才能真正的看透一些東西，因為看透了，就開始裝糊涂。
“你不懂，長卿......”
“你們所有的人不就擔(dān)心她到了京城那地方被人欺負(fù)嗎？可是，京城又怎么樣？我們顧家要鐵了心的護(hù)一個人，就是在狼虎窩里也能讓她平平安安的?！?p> “可是，她愿意把你們放進(jìn)狼虎窩嗎？”
云森搖了搖腦子，他覺得自己很清楚老爺子的問題，但是，許是喝了太多的酒，他覺得自己沒辦法理清思路，做一個好的回答。
“爺爺，我真的沒事。如果有一天我進(jìn)了狼虎窩里，那也一定是狼和虎先退了，我完好無損的出來了?！?p> 長卿端起了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當(dāng)年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即便是傷情，但是，絕不會傷身。但是，因為那份感情，她才把自己放進(jìn)了萬劫不復(fù)之地。
今天不一樣，自己的感情在春城、在顧家，其他人只不過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過客罷了。即便有一天她依舊是四面楚歌，但是，只要她想抽離，那自己肯定是能找到辦法的。
她回京城的那天其實已經(jīng)明白了，那兒不是什么享福之地。遇到司九皋，她更是明白，她其實再一次進(jìn)入了是非之地?？墒?，那又怎么樣，這世界上，再怎么樣的風(fēng)霜刀劍都已經(jīng)傷害不了一顆冰冷如鐵的心。
桌子上的酒越來越少，等長卿站起來又唱又跳的時候，顧爺爺翻箱倒柜的拿出一把二胡，吱吱呀呀開拉的時候，顧媽媽和姑奶奶才發(fā)現(xiàn)，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長卿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躺下，她最后的記憶就是自己坐在桌子邊喝酒?？墒牵创采?，桌子上滿桌的曲譜已經(jīng)隨手寫的歌詞，她知道自己竟然喝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