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籃球隊的隊員們在打半場,來了一名男生,站在場邊靜靜地看著他們比賽。
“那是誰?”
“沒見過?!?p> “搞不好是其他學(xué)校的間諜?!?p> “你電影看多了,還間諜,那個明顯不是高中生?!?p> “你說孔萬峰像高中生嗎?有的人就是長得成熟?!?p> 男生似乎聽到了議論,笑問:“你們都是宗元高中的?”
“是啊,你哪位?”
“我?”男生一笑,“兩年前也是。”
“原來是學(xué)長?!?p> “學(xué)長要不要來玩一下。”
“不行不行,我老了——你們認(rèn)識孔萬峰?”
“他是我們籃球隊隊長。”
“哦,宗元有籃球隊了?什么時候成立的?”
“就是這個學(xué)期,孔老大組建的?!?p> “……孔萬峰人呢,怎么不見他?”
“他還在上課?!?p> “……真羨慕這家伙?!蹦猩烈髌?,笑道,“不耽誤你們了,麻煩你們轉(zhuǎn)告孔萬峰一聲,就說我在CUBA等他,如果還想一起打籃球,就叫他報考西大?!闭f畢,男生揮手離去。
“學(xué)長,怎么稱呼?”
“常卿?!?p> 眾人目送常卿遠去,顧城突然問:“CUBA是什么?”
林千:“大學(xué)生籃球聯(lián)賽?!?p> 后來林千才知道,組建籃球隊,并不是孔萬峰的創(chuàng)舉。兩年前,孔萬峰還是一名高一新生的時侯,有人找到孔萬峰,說要組建籃球隊,想邀請孔萬峰參加。這個人正是常卿。然而,由于種種原因,常卿的計劃終究沒能實現(xiàn),籃球隊成立不到一個月就分崩離析了。球隊解散那天,常卿對孔萬峰說:“我不知道進入宗元高中是幸運,還是不幸,既然來了,那就一心一意專心學(xué)業(yè)吧?!?p> ?。模?p> 即便是寒假,宗元高中的籃球場也從不寂寞。這些天,籃球隊沒少打比賽,只是對手都是些雜牌軍,實力參差不齊,缺乏挑戰(zhàn),隊員們興致都不太高,唯有顧城樂此不疲,每每上演讓人驚嘆的表演。
這天下午,又來了一名挑戰(zhàn)者,點名道姓要和吳孤單挑。
“別人都說我狂,比起你來我差遠了。聽說你想找我們隊長單挑,有本事先贏了我再說?!?p> “你哪位?”
“奚思毅?!?p> “不認(rèn)識?!?p> “我會讓你認(rèn)識,就像認(rèn)識我們隊長一樣?!?p> “你們隊長是何方神圣?說來聽聽?!?p> “吳羈!”
林千一直旁觀,聽到這里心頭一震:原來對方是文惠高中的人。去年的高中男籃決賽,吳羈一戰(zhàn)成名,在柳州,尤其是在中學(xué)校園,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高中聯(lián)賽舉辦多年,吳羈是有史以來最耀眼的“明星”,或者說,他是高中聯(lián)賽第一個真正的明星。
吳孤:“東拉西扯說了一堆廢話——吳羈叫你來的?”
奚思毅:“你太抬舉自己了,我們隊長沒那么閑。我聽說宗元有個‘艾弗森’,想見識一下是何方神圣,敢掛這種稱號?!?p> 看著對面單槍匹馬一臉狂傲的奚思毅,林千想:人生真奇妙,要不是意外考上宗元高中,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站在他那一邊。
奚思毅:“今天就來揭曉‘答案’,看看誰才配得上這個稱號。”
吳孤:“你廢話還真多,還挑不挑?要是比誰廢話多,我甘拜下風(fēng)。”
狂歸狂,奚思毅實力不容小覷,面對吳孤,不落下風(fēng)。
顧城:“這家伙球風(fēng)夠花的,實力沒占優(yōu),風(fēng)頭搶盡了。”
林千:“街球出生的?!?p> 觀戰(zhàn)的過程中,林千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話:自負(fù)和自卑,是一枚硬幣的兩面。
吳孤和奚思毅斗得難解難分,你進我一個,我還你一個,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直到孔萬峰出現(xiàn),才結(jié)束了這場無休止的爭斗。
臨走,奚思毅不忘示威:“單挑沒什么意思,哪天來一場正式比賽?!?p> 孔萬峰笑道:“好啊,告訴你們隊長,改天我們?nèi)グ菰L?!?p> “孔老大,你開玩笑的吧,對方是文惠高中的?!?p> “你們一直想來一場有挑戰(zhàn)的比賽,還有什么比挑戰(zhàn)冠軍更有意思?”
?。澹?p> 高三放假的第二天,孔萬峰帶領(lǐng)籃球隊來到文惠高中。
走進文惠高中的校門,隊員們都還將信將疑,直到文惠高中的籃球館,大家才確信:他們真的要和聯(lián)賽冠軍進行一場較量。
文惠高中的籃球館遠不如宗元高中的氣派和講究:四四方方,沒有觀眾席,地面不是木地板,而是橡膠之類的東西。不過這足以令林千羨慕不已。在林千看來,這里就像一個溫暖的家,而林千和他的隊友們則是一群日曬雨淋無家可歸的野孩子。
見到吳羈,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林千曾把吳羈的剪報與喬丹的海報一同貼在自己的臥室,如今看到吳羈和孔萬峰像朋友一樣招呼問候,林千恍惚間產(chǎn)生一種時空交錯的錯覺。
吳羈與孔萬峰確實是朋友。小學(xué)六年,初中三年,兩人同校同班,同是籃球隊隊友。在外人看來,他們是形影不離的朋友,他們則把彼此視為競爭對手。他們倆領(lǐng)銜的籃球隊,不但在初中戰(zhàn)無不勝,眾多高中球隊也淪為他們的手下敗將。多年后,在柳州校園的籃球圈還流傳著這段佳話,這支傳奇的球隊后來被稱為“黃金一代”。
吳羈:“有兩年沒見過了吧,你好像沒什么變化?!?p> 孔萬峰:“是啊,還是這海拔。”
吳羈哈哈大笑。
孔萬峰:“你倒是變化不小。”
吳羈:“你指的應(yīng)該不是身高吧。”
孔萬峰:“越來越像明星了?!?p> 吳羈:“果然沒變,還是喜歡挖苦人。在別人面前我不敢說,在你面前我哪敢?”
孔萬峰:“無稽之談——你穿那么多不是在掩蓋光芒?”
吳羈裹著一身冬裝,沒有要打球的意思。
吳羈笑:“很久沒聽人說這句話了。你想太多,我受了點傷,畢竟高中聯(lián)賽很快就要開始了,以防萬一。”
孔萬峰冷笑不語。
吳羈雖然沒有上場,文惠高中的其他主力卻是悉數(shù)登場:文惠籃球隊的副隊長——楊奐;外號“手銬”的防守專家——嚴(yán)功;雙胞胎兄弟——何齊崢、何齊嶸;以及柳州中學(xué)第一高度——身高兩米零二,外號“擎天柱”的穆擎舉。
江靜驚呼:“比鐘越還高?!?p> 顧城調(diào)侃鐘越:“大鐘,這回你知道低人一等的感覺了吧?!?p> 出乎大家的預(yù)料,這場比賽發(fā)揮最出色的竟然是鐘越。靈活的腳步,多變的進攻,讓動作略顯遲緩的穆擎舉顧此失彼。
文惠高中換上奚思毅。
吳孤:“‘艾弗森’什么時候成替補了?”
奚思毅:“是秘密武器?!?p> 吳孤:“你已經(jīng)沒有秘密了?!?p> 比賽持續(xù)升溫,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悄悄地走進了籃球館。
吳羈瞥見,立刻迎上去:“教練?!?p> 教練:“又和哪個學(xué)校比賽呢?”
吳羈:“宗元高中?!?p> 教練:“宗元?宗元有籃球隊?”
吳羈:“剛組建不久,據(jù)說要參加今年的高中聯(lián)賽?!?p> 教練:“那不是孔萬峰嗎?”
吳羈:“是,您還記得他?”
教練:“怎么會不記得。如果當(dāng)初他和你一起進入我們文惠,也許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連冠了。”
教練看了一會,嘆了口氣:“完全沒長進,兩年多的時間白白耽誤了?!?p> 吳羈:“也許他是有意保存實力?!?p> 教練搖頭:“是不是有所保留我看得出來——倒是你,你不是很喜歡接受挑戰(zhàn)?今天怎么不上場?”
吳羈沉默不語。
“當(dāng)年旗鼓相當(dāng)?shù)膬蓚€人,一個是聯(lián)賽MVP,風(fēng)光無限;另一個已經(jīng)被人遺忘。你是顧及兄弟之情,不忍心贏他,還是——你害怕輸給他?”
“榮譽是一把雙刃劍,讓你萬眾期待,也讓你成為眾矢之的;能給你前進的動力,也能令你患得患失裹足不前?!?p> ?。?p> 孔萬峰:“今天訓(xùn)練就到這里,大家早點回家過年。記住,初四恢復(fù)訓(xùn)練?!?p> 江靜:“祝大家新年快樂?!?p> 眾人:“新年快樂?!?p> 顧城:“江姐,沒有紅包???”
江靜:“紅包哪有現(xiàn)在給的,過了年給你?!?p> 眾人起哄。
江靜:“初四訓(xùn)練的時侯給你們,遲到的人沒有啊。”
林千開啟一聽可樂,正要喝,斯思遞過她手中的可樂:“和你換?!?p> 林千不解:“不是一樣的嗎?”
斯思:“不一樣,你的開了,我的沒開?!?p> 林千一笑,和斯思交換了可樂:“直接叫我?guī)湍汩_就是了,怎么變得那么婉約?!?p> 斯思喝了一口手中的可樂:“叫你幫開,開完還要再換回來,多麻煩?!?p> “說不過你。”林千扯開易拉罐,仰頭灌了一口可樂,“你今天怎么來了?”
斯思:“哎,我也是籃球隊的一員,還規(guī)定我哪天能來?”
林千:“你什么時候成籃球隊一員了?”
斯思:“江姐親自任命的,我現(xiàn)在是籃球隊服裝部部長?!?p> 林千:“你不說我都忘了,球衣還沒搞定?”
斯思:“本來是計劃過年前搞定的,現(xiàn)在來不及了。今天來就是和江姐商量,做最后定奪?!?p> 林千:“有那么復(fù)雜?”
斯思:“還說,你以為這幾天我在干嘛,腿都跑斷了,不過總算沒白跑?!?p> 林千:“已經(jīng)定下來了?都沒問問我們的意見?!?p> 斯思:“我和江姐都滿意,你們還有什么可挑剔?”
林千:“我沒意見,只要不是女裝。什么顏色?”
斯思:“紅色和白色。按照規(guī)定,必須準(zhǔn)備兩套,所以一套紅的,一套白的。”
林千:“正合我意,英雄所見略同?!?p> 斯思:“哎喲,我還成英雄了?!?p> 林千:“我看文惠高中球衣后面都印有名字,我們的也可以印……”
斯思:“你們和文惠高中比賽都不叫上我?!?p> 林千:“我們都不知道,當(dāng)天直接被隊長拉去文惠的?!?p> 斯思:“怎么樣,和冠軍比賽有什么感受?”
林千:“唉,輸了,輸了9分。”
斯思:“人家畢竟是冠軍,只輸9分用不著唉聲嘆氣,還是有可能贏的。”
林千:“文惠高中沒盡全力,吳羈都沒上場?!?p> (六十七)
大年初三,吃過午飯,林千正在看電視,電話響了。林千以為又是拜年的,也沒在意,沒想到母親接了電話之后,神秘地沖他笑:“你的電話?!?p> 林千好奇地拿起話筒:“喂,我是林千?!?p> “新年快樂!”
“……請問你是?”
“過個年就不認(rèn)識我了?”
“斯思啊,新年快樂。難得在電話里聽到一次你的聲音,感覺不一樣,一時沒聽出來”
“你的聲音也不一樣,死氣沉沉的,哪像過年啊?!?p> “現(xiàn)在過年就是一個形式,每年都一樣,在家呆著無聊啊,吃飯睡覺看電視——我倒是把寒假作業(yè)趕完了。還好明天就要恢復(fù)訓(xùn)練,不然我都發(fā)霉了。”
“無聊你都不打電話找我?”
“大過年的,往別人家打電話多不好意思?!?p> “哎呀,你是在說我臉皮厚啦?我掛了!”
不等林千反應(yīng)過來,電話已經(jīng)掛斷。林千急忙從筆記本里翻出斯思的號碼,撥打過去。
“喂,哪位?”
“我,林千。你怎么說掛就掛,我不是那個意思……”
“大過年的,往別人家打電話,你不怕不好意思?”
“不怕,我臉皮厚?!?p> 斯思撲哧一笑:“新年不跟你計較,本來想約你去看煙花的,現(xiàn)在沒心情了?!?p> 公共汽車還沒到站,司機就催乘客下車:“封路了,只能到這?!?p> 林千被眼前景象驚住了,大概半個城市的人都來了,聚集在柳江邊,人山人海寸步難行。好不容易擠到柳江大橋,才知道行人也禁止通行。林千又向文惠橋方向挪,挪到半路,突然一聲巨響,柳江上空一朵煙花瞬間綻放,緊接著數(shù)聲巨響同時爆發(fā),夜空霎時五彩斑斕。林千無心欣賞煙火,仍舊一步步挪向文惠橋,到了橋頭才發(fā)現(xiàn),文惠橋也封閉了。林千無可奈何,只得抬頭看著漫天煙花,凋零又怒放。
煙火表演結(jié)束,橋頭值勤的民警開始引導(dǎo)人群。林千擠在隊伍前列,隨著人流涌向?qū)Π丁?p> 煙霧彌漫著整條街,新華書店門前,斯思一個人靜坐在臺階上。
?。耍?p> 城市里新年氣氛還未散去,籃球隊緊張的氣氛卻越來越濃。
高中聯(lián)賽開戰(zhàn)在即,賽程安排也終于公布:宗元高中與文惠高中同分在C組。
“真是冤家路窄?!?p> “就打了一場熱身賽,什么時候成冤家了?”
“分組怎么分的?”
“上賽季的前四名分別分在ABCD四個小組,其他學(xué)校抽簽?!?p> “沒關(guān)系,小組前兩名都能出線?!?p> “沒那么容易,C組是死亡之組,除了衛(wèi)冕冠軍,還有上賽季第五名龍城八中,第八名紅光高中。去年八強我們小組占了三強。”
“這才有意思。”
“上屆冠軍不是直接進復(fù)賽嗎?”
“參賽球隊數(shù)量有變化,賽程安排當(dāng)然也會改變,今年剛好24支球隊參加?!?p> 訓(xùn)練開始沒多久,林千看到江靜和斯思一人提著兩個帶來了新球衣,紅白兩色各一套,款式相同色彩明亮。
隊員們一擁而上,爭相試穿。
江靜:“別拿錯了,看尺碼。”
林千:“怎么沒號碼?”
江靜:“你們都試試,如果沒問題明天就去印號碼。前面印上‘宗元高中’,后面印上你們的名字——顧城,你號碼定下來沒有?”
顧城:“不是說23號?”
吳孤:“哪有23號,你以為你參加的是NBA?”
林千:“江姐,別管他,到時讓他自己用膠布貼?!?p> 顧城:“9號9號?!?p> 林千:“不好意思,9號我定了?!?p> 顧城:“隨便了,干脆幫我多印兩個字?!?p> 江靜:“什么?”
顧城:“飛人?!?p> 林千:“江姐,別印錯了,是非常的‘非’?!?p> 顧城:“對,我不是人,我是神,籃球之神。”
眾口一詞:“神經(jīng)。拉去羊角山?!?p> ?。牛?p> 這一天終于來了,林千興奮得幾乎一夜未眠。
高中聯(lián)賽并不如林千想象的隆重。宗元高中所在的C組,小組賽安排在柳工籃球館,和林千記憶中去年決賽的LZ市體育館比起來,顯得格外落寞。不過這種落寞,被館內(nèi)漸漸充盈的觀眾逐漸驅(qū)散。看著滿場的觀眾,看著技術(shù)臺,看著電子記分牌,林千想:我的夢想成真了。
C組開幕戰(zhàn),衛(wèi)冕冠軍文惠高中對陣和平中學(xué)。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文惠高中上半場就奠定了勝局;下半場,吳羈披著外套坐在球員席,顯然沒有再上場的打算。比賽進行不久,有觀眾開始呼喊吳羈的名字,零碎的呼喊很快匯聚成全場之勢,吳羈之名響徹整座籃球館。吳羈重新登場,全場一片歡呼。
比賽結(jié)束,和平中學(xué)的球員紛紛向吳羈索要簽名合影。這一幕林千沒有親眼目睹,他是事后聽說的。此時,林千和他的隊友們正在更衣室,準(zhǔn)備迎接他們的第一戰(zhàn)。
宗元高中的第一個對手,上賽季八強紅光高中。甬道出口,兩隊狹路相逢。一名紅光高中的球員道:“好學(xué)生應(yīng)該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籃球場上很危險嘀。”引來紅光隊員笑聲一片。
孔萬峰也笑了,對身后的隊友們說:“我在學(xué)?;炝四敲炊嗄辏谝淮伪划?dāng)作好學(xué)生?!?p> 眾人附和:“我也是?!?p> 吳孤:“等下我給你們輔導(dǎo)輔導(dǎo),免費。”
紅光高中另一名球員見同伴沒有討到便宜,出言相助:“宗元就這么幾個人?是不是男生不夠了,拉兩個女生來湊數(shù)?”江姐和斯思雖然都穿著運動服,刻意做了中性的裝扮,在外人看來仍舊扎眼。
斯思挺身而出:“對付某些球隊,我們學(xué)校的女生綽綽有余?!?p> 紅光高中的教練回頭喊道:“還不走?這是籃球賽,又不是辯論賽,你們在啰嗦什么?”表面上是沖著紅光高中的球員,實際上把宗元高中的人都罵了。
孔萬峰揶揄江靜:“江教練,對方教練不把你放在眼里。”
填寫聯(lián)賽報名表的時侯,江靜在主教練一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領(lǐng)隊一欄寫上了斯思。最好笑的是在領(lǐng)隊和教練的會議上,一屋子的中老年男人臉上掛著各種表情,瞅顧觀看瞥視望著坐在其間的兩名高中女生。
林千隨球隊入場熱身,看到觀眾席上空出不少位置,場面變得冷清許多。即便如此,在上千名觀眾的環(huán)視下,林千還是不太自在。和年級比賽時混沌不清的感受不同,這一回,林千清晰地感覺到了心跳的異常。
同樣異常的,還有場上隊友的表現(xiàn)。投籃不中,上籃不進,傳球失誤,進攻犯規(guī)。開場五分鐘,宗元高中一分未得。林千幾欲開口,終究沒有說話,坐在一旁的斯思卻沉不住氣了:“江姐,叫暫停吧?!苯o看著場上的孔萬峰,搖了搖頭。
在吳孤、鐘越和杜絕紛紛嘗試過進攻之后,孔萬峰出手了。出人意料的跳投,一擊即中,打破了宗元高中零分的尷尬。
林千才喘了一口氣,更大的尷尬隨即而來。換位防守,鐘越面對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對方后衛(wèi)。對方佯裝突破,運球虛晃;鐘越雙腳打結(jié),高大的身軀硬生生地坐倒在地上。驚呼夾雜著嘲笑,紅光高中的球員席上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林千頂替鐘越上場。
林千想不到,他的聯(lián)賽首秀會在笑聲中登場。那笑聲不是針對林千,卻刺痛了林千,之前彌漫的緊張情緒被嘲笑聲湮沒。
林千以別樣的方式給予了回?fù)簟皖櫝峭孢^無數(shù)次的配合——空中接力。銜接有稍許偏差,籃球被勉強放進籃筐,盡管進球看起來不夠震撼,顧城還是憑借他出眾的彈跳力技驚四座。
被驚到的不只是觀眾,還有紅光高中的球員。他們一直沒把宗元高中放在眼里,唯一忌憚的就是鐘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個大個子只是虛有其表的花架子。在鐘越被換下場后,甚至有紅光高中的球員叫囂,不讓宗元高中再得一分。他們想不到,顧城能這樣玩,更想不到,宗元高中的進攻狂潮由此開啟。
顧城在內(nèi)線的強力沖擊,杜絕的高成功率,孔萬峰和林千外線突發(fā)冷箭,最令紅光高中頭疼的是吳孤,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把紅光高中的防守陣線攪得支離破碎。紅光高中連叫兩次暫停,也沒能止住頹勢,場邊的主教練沒有了吼叫的力氣,無奈地望著電子記分牌。
上半場結(jié)束,宗元高中領(lǐng)先紅光高中將近二十分。
中場休息,孔萬峰面向所有隊員,提出了下半場的戰(zhàn)術(shù)——以鐘越為進攻核心。鐘越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沒有說話。林千和顧城拍了拍鐘越的肩膀,說了一些鼓勵的話。
下半場,鐘越重新登場,表現(xiàn)判若兩人。紅光高中沒有能與鐘越匹敵的高大中鋒,鐘越可謂鶴立雞群傲視群雄,單人防守根本看不住鐘越,一旦包夾,鐘越又總能及時把球分出,為隊友創(chuàng)造機會——這是平時訓(xùn)練時,鐘越的一項重點訓(xùn)練科目。鐘越加顧城,宗元高中完全掌控了內(nèi)線,不但控制了籃板,還逼迫紅光高中只能在外圍搗球,不敢越雷池一步。
兵敗如山倒,紅光高中沒能挽回上半場的頹勢;宗元高中大勝對手,首戰(zhàn)告捷。
(七十)
首場勝利來得如此容易,孔萬峰并不像他的隊員們一般興奮,反而隱隱感到不安。比賽結(jié)束,孔萬峰沒和大家一同離開籃球館,而是坐在觀眾席上等待下一場比賽。
林千回家洗完澡,愜意地靠在床頭,回想起下午的比賽,依舊興奮不減。
電話響起,是鯊魚:“兄弟,真對不住,今天下午有點事,沒來得及趕去為你加油,怎么樣,贏沒有?”
“當(dāng)然贏了,切豆腐一樣,贏了三十三分?!?p> “牛??!明天我一定去,天塌下來我也去。”
“明天是女籃?!?p> “那更要去了?!?p> 林千對自己的處女秀表現(xiàn)頗為滿意,美中不足的是三分球六投兩中。雖然知道臨陣磨槍不會有多大幫助,反正在家呆著也悶,不如去學(xué)校練練三分球。
林千沒練多久,吳孤也來了。
吳孤:“這么勤奮?!?p> 林千:“你不也是?”
吳孤:“我只是不想在家呆著——來單挑。”
林千:“算了,明天還有比賽,萬一受傷就麻煩了。”
吳孤:“以前我沒有把你當(dāng)對手,就算你想挑,我也沒興趣。”
林千:“以前我一直把你當(dāng)對手,就算你不挑,我也會找你,不過現(xiàn)在我有了新目標(biāo)——不如挑點別的?!?p> 吳孤:“什么?”
林千:“三分。”
吳孤:“你的新目標(biāo)就是三分?”
林千:“不是,只是想順便練練?!?p> 吳孤:“三分有什么意思?”
林千:“三分球是后衛(wèi)的基本技能。”
吳孤:“誰規(guī)定的?我只做我喜歡做的,投三分太沒挑戰(zhàn),我喜歡突破的快感,喜歡在那些比我高大的對手間穿梭,把他們甩在身后,在他們眼前得分……”
兩人正說著,發(fā)現(xiàn)杜絕遠遠地走來。
?。ㄆ呤唬?p> 龍城八中,去年第五名,公認(rèn)C組實力排名第二的球隊。宗元高中的成員都心知肚明,只要能戰(zhàn)勝龍城八中,就意味著一只腳跨進了八強的行列。
憑借首戰(zhàn)大勝的余威,大家信心十足,唯獨孔萬峰心中不安。第一輪比賽,龍城八中輕取對手,孔萬峰注意到,八中的球員席上,有一名高大的球員始終沒有上場。如果是新人,大比分領(lǐng)先正是鍛煉新人的好機會,擁有出眾身體條件的球員更加會重點培養(yǎng)。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龍城八中有意保存實力。
江靜弄來了龍城八中的球員資料,林千指著其中一欄:“一米九八——鐘越比你還高。”
顧城:“怕什么,兩米多的擎天柱都被大鐘搞定了?!?p> “朱建明?”孔萬峰凝視著這個名字。
比賽開始,朱建明依舊坐在替補席上。
宗元高中氣勢如虹,一開局就打出一波16比6的小高潮,迫使龍城八中叫了暫停。
重新登場,龍城八中穩(wěn)住陣腳,漸漸進入狀態(tài)。雙方你來我往,比賽陷入拉鋸戰(zhàn)。
上半場比賽結(jié)束,宗元高中憑借孔萬峰的壓哨三分,以12分優(yōu)勢領(lǐng)先。
回更衣室的途中,龍城八中主教練拍了拍朱建明的后背,說:“本來想等到和文惠的比賽再讓你出場,看來你得提前亮相了?!?p> 上半場宗元高中火力全開,是孔萬峰的布局:越早逼出朱建明,把握越大。孔萬峰預(yù)想過朱建明的實力,也設(shè)計了相應(yīng)的防守策略。然而,朱建明登場之后,孔萬峰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錯了。朱建明完全不像個中鋒,或者說,朱建明根本不是中鋒——快速的移動,靈活的跑位,準(zhǔn)確的投籃,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小前鋒角色。可怕的是,這個“小前鋒”比鐘越更高,比杜絕更靈活,比顧城更強壯。宗元高中面對朱建明的進攻顯得無能為力,比分很快被龍城八中趕超,上半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優(yōu)勢,轉(zhuǎn)眼付之東流。
宗元高中請求暫停,大家一片沉默。
孔萬峰:“顧城、鐘越,你們兩個夾防朱建明,杜絕你隨時注意協(xié)防。大家多跑動,我們的防守必須更積極,不能給對方從容傳球的機會。”
比賽繼續(xù)。朱建明察覺到了宗元高中的防守變化,接到球后,既沒有強攻,也沒有傳球,而是退出了三分線外。鐘越和顧城正猶豫要不要頂出去,朱建明已經(jīng)起跳投籃。三分中的,全場驚呼。三分球不稀奇,全場最高的大個子投三分就匪夷所思了。在朱建明連中兩記三分球之后,再也沒人認(rèn)為那是運氣。
宗元高中在防守上黔驢技窮,只能依靠進攻盡力咬住比分。然而,龍城八中在朱建明的帶領(lǐng)下,始終牢牢把握著場上優(yōu)勢,直到終場哨響,沒有給宗元高中絲毫翻盤的機會。
以朱建明的身體優(yōu)勢,即便是籃下強打,宗元高中也毫無辦法。朱建明卻一直避免正面沖突,兵不血刃地?fù)舻沽藢κ帧苍S,他根本不屑于正面交鋒。宗元高中輸?shù)脹]有一點脾氣。事后林千分析,當(dāng)時的心態(tài),大概和國家男籃輸給夢之隊時的一樣?!安黄幢M全力,怎么知道不能戰(zhàn)勝?”林千想起從前的豪言壯語,百味雜陳。
可是,朱建明的話讓人來氣。比賽結(jié)束,雙方球員握手,朱建明對宗元高中的球員們說:“你們打得不錯。”林千不會想到,這句當(dāng)時聽起來相當(dāng)刺耳,甚至令人憤怒的話,日后將成為他人生的一段逸聞趣事,一再向人提及。
?。ㄆ呤?p> 賽前,大家想的是:贏了,一只腳跨進八強;賽后,大家意識到:輸了,一只腳踏出懸崖。
從天堂掉到地獄,宗元高中的隊員們都垂頭喪氣。一路上,只有江靜在不斷地安慰和鼓勵,眾人默然無語。
全隊齊心協(xié)力,最后卻敗給了一個人,這種感覺糟透了。林千已是第二次品嘗這種滋味,年級決賽好歹也是惜敗,這一回……林千突然覺得,所有努力都毫無價值,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到達朱建明的高度。
第三輪比賽,面對弱旅和平中學(xué),宗元高中雖然取勝,比賽過程卻很沉悶。唯一的亮點是顧城,得了12分,有一半來自扣籃。顧城說:“再不表現(xiàn)就沒機會了?!?p> 下一輪,宗元將面對衛(wèi)冕冠軍文惠高中。隊伍解散時,孔萬峰一反常態(tài):“明天學(xué)校集合?!?p> 宗元高中,大榕樹下,籃球隊的隊員們都注視著孔萬峰。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該怎么辦?我們和文惠交過手,實力怎么樣大家都清楚,我也不需要強調(diào)明天這場比賽的重要性,鼓勵的話留著明天再說吧,我現(xiàn)在想說說心里話。我要向你們坦白一件事——當(dāng)初組建球隊,我完全出于私心,并有把握能參加高中聯(lián)賽,主要是想和文惠高中一較高下。準(zhǔn)確地說,是和吳羈一較高下。初中時,我和他是隊友,也是對手。我不敢說我比他強,他也不敢說他比我強。進入高中,我來到了宗元,沒有了隊友,也沒有了對手,我沒有了方向和動力。盡管我堅持打球,但我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我痛苦地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失去了對籃球的熱情……我曾經(jīng)的隊友,在高中聯(lián)賽的舞臺上如魚得水大放異彩,而我只能坐在觀眾席上冷眼旁觀。嫉妒也罷,失落也罷,總之我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籃球,不甘心我的高中生活就這樣度過……很幸運,有你們,讓我重燃斗志。不管結(jié)果如何,對我而言,明天的比賽都十分重要,我會拼盡全力。但你們不是為我而戰(zhàn),因為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球隊。大家這幾個月的辛苦訓(xùn)練為了什么?我相信你們都有參賽的理由,如果只是為了到此一游,你們不會堅持下來,更不會那么努力和投入。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走到了現(xiàn)在,也會有足夠的的決心和勇氣繼續(xù)走下去,因為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biāo)——我們不是來湊熱鬧的,我們要走得更遠,我們要讓所有人驚訝!”
?。ㄆ呤?p> 宗元高中的比賽第一次座無虛席,林千清楚其中的緣由:對于大多數(shù)的觀眾而言,這是一場文惠高中的比賽,對手是誰不重要。不過觀眾很快發(fā)現(xiàn),球場上表現(xiàn)最搶眼的不是MVP吳羈,而是全場個子最矮的一名宗元高中球員?!澳莻€小個子是誰?”觀眾席上不時發(fā)出這樣的疑問。
林千從未見過孔萬峰有這樣強烈的進攻欲望,簡直是吳孤附體。論得分能力,也許孔萬峰有過之無不及,至少他比吳孤多了一項得分技能——三分球。當(dāng)孔萬峰投進第7個三分球的時侯,全場觀眾的驚呼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性的儀式。
憑借孔萬峰令人咋舌的瘋狂表現(xiàn),宗元高中上半場力壓文惠高中。相比之下,吳羈顯得不溫不火,似乎沒有和孔萬峰一爭高下的打算。即便落后,文惠高中的球員絲毫沒有流露出急躁或不安。林千想,那是因為文惠高中擁有一張王牌,他們相信不管落后多少,憑借這張王牌都能反敗為勝。吳羈下半場一定會爆發(fā)——不只是林千,全場的觀眾都這么認(rèn)為。
其實上半場,文惠高中已經(jīng)有人爆發(fā)了。身為聯(lián)賽第一高度,衛(wèi)冕冠軍的主力中鋒,穆擎舉的名聲僅次于吳羈。熱身賽,被默默無聞的鐘越占盡優(yōu)勢,對于穆擎舉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他一直等著這次復(fù)仇的機會。鐘越似乎也預(yù)感到了什么,賽前,他比以往顯得更緊張。
如同熱身賽的翻版,只不過雙方調(diào)換了角色。穆擎舉在籃下一手擎天,無論得分還是籃板,都力壓鐘越。因為“擎天柱”的支撐,上半場文惠高中雖然一直落后,但始終沒有被拉開比分。
下半場,易邊再戰(zhàn),文惠高中調(diào)整了防守策略,防守強度明顯加強。
孔萬峰勇猛依舊,命中率卻明顯下降。吳羈沒有觀眾期待的大爆發(fā),而是在不知不覺間帶領(lǐng)文惠高中反超了比分。憑借吳羈的一記三分,文惠高中領(lǐng)先達兩位數(shù)。
宗元高中請求暫停。
吳孤沖孔萬峰怒吼:“你在干什么?”
孔萬峰冷言冷語:“干你一直干的事?!?p> 不只是打球方式,連說話語氣也和吳孤如出一轍。宗元高中的隊員全都傻了眼,大家從未見過這樣的孔萬峰。江靜急忙上前解圍,安撫眾人情緒。
沉寂一陣,孔萬峰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低頭看了一會技術(shù)統(tǒng)計,說,“林千、劉封上,替鐘越、吳孤。”吳孤這場比賽一直被“手銬”嚴(yán)功牢牢銬住,毫無建樹,被換下場雖然不甘心,也無話可說。鐘越盡管表現(xiàn)不佳,可是他的位置誰能取代?孔萬峰給出了答案:“杜絕,你對付穆擎舉,他今天在籃下橫沖直撞慣了,想辦法造他犯規(guī)——再犯一次他就老實了;顧城你注意協(xié)防,想出風(fēng)頭就給‘擎天柱’來個大帽,能封蓋他比灌籃還風(fēng)光;劉封,你防守吳羈?!?p> 比賽繼續(xù),孔萬峰的戰(zhàn)術(shù)成功了一半。穆擎舉進攻撞人,身背四次犯規(guī),威力銳減,然而宗元高中并沒能拉近比分,因為吳羈開始發(fā)威了。
杜絕突破上籃,將比分差距追到個位數(shù);吳羈同樣突破得分,差距重回兩位數(shù)。
林千三分命中,吳羈立刻回敬一記三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比分差距始終在十分上下徘徊。
距離比賽結(jié)束還有一分鐘,吳羈連投帶罰連得6分,徹底粉碎了宗元高中翻盤的希望。
終場哨響,林千望著電子記分牌,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就這樣結(jié)束了?
?。ㄆ呤模?p> C組第四輪比賽結(jié)束,文惠高中、龍城八中皆四戰(zhàn)四勝,無論小組賽最后一輪結(jié)果如何,宗元高中淘汰已成定局。
這一回孔萬峰沒有召集隊員,但是大家都來了。望著眼前這片籃球場,想起第一次在這里集結(jié)訓(xùn)練,不過是幾個月以前的事,卻恍如隔世。
孔萬峰:“進入高中以來,我不斷問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謝謝你們,你們給了我答案,我的高中了無遺憾。實話實說,我們當(dāng)中的某些人,也許永遠無法成為朋友,但籃球就是這么奇妙,我們在球場上是最好的隊友。我喜歡你們每一個人,我喜歡這支球隊,所以我珍惜每一場比賽,把每一場比賽都當(dāng)作最后一場……明天,真的是最后一場比賽了,就讓我們最后狂歡一次,去享受這場比賽。”
這場無關(guān)緊要的比賽,是林千經(jīng)歷過最痛快,也是最悲壯的賽事。比賽結(jié)束,隊員們環(huán)抱在一起,有人長嘯,有人眼泛淚光,一旁的江靜和斯思早已淚流滿面。
江靜:“馬上就開學(xué)了,趁著假期還沒完,我們一起去燒烤吧?!?p> ?。ㄆ呤澹?p> 龍?zhí)豆珗@,燒烤臺前,一片熱氣騰騰。
大家似乎玩得很開心,林千卻總覺得有一點隱隱的傷感。他想,這可能是籃球隊最后一次聚會了。
林千借故說吃得太飽,活動一下,一個人登上了附近的小山。公園里的山都不高,林千幾乎是一口氣爬到了山頂。山巒起伏,放眼皆綠。小學(xué)課本里關(guān)于四季變化的描述,林千從未在這座城市里見過,這里四季都是如此,看不出變化。
林千坐在一塊巖石上,望著遠山發(fā)呆,聽到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喘息聲,不用看也知道,是斯思。
“你散步散到山頂來了?”斯思上氣不接下氣。
“誰說散步了?我說活動?!?p> “現(xiàn)在沒力氣和你爭,我休息一下。”
斯思坐在了林千的身旁,兩人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風(fēng)景。
安靜了許久,林千突然道:“我發(fā)現(xiàn),我喜歡上你了?!彼顾汲蛄肆智б谎?,林千依舊望著遠方,“記得大年初三嗎?我們約定一起看煙花,結(jié)果我卻被困在了橋的另一頭。當(dāng)煙火結(jié)束,我趕到約定地點的時侯,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那里,我突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我不確定這是什么感覺,但是從此以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關(guān)注你,自覺不自覺地關(guān)注你的一舉一動……”
斯思沉默一陣,終于開口:“以前有人對我說過,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朋友關(guān)系。當(dāng)時我不相信,后來覺得,這話其實有道理。感情的事本來就不是清清楚楚涇渭分明的,只是有的時侯,我們必須把它切割清楚劃分明白,好下一個定義……我們現(xiàn)在還年輕,不需要這樣做,如果非得下一個定義,那就讓我們以朋友的名義繼續(xù)維持我們的關(guān)系吧,我喜歡這樣的狀態(tài),我害怕改變?!?p> “我也喜歡這樣……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說,說了你會怎么樣——結(jié)果比我預(yù)想的好。”林千長吁一口氣,“現(xiàn)在感覺輕松多了?!?p> 孔萬峰獨自在湖邊散步,看到吳孤迎面走來。
吳孤:“比賽結(jié)束了,你還有什么借口逃避?”
孔萬峰笑道:“你還是真是對我戀戀不舍?!?p> 吳孤:“只要沒打敗你,我就不會忘記?!?p> 孔萬峰:“那嚴(yán)功你肯定也不會忘了。”
吳孤:“那是兩碼事。”
孔萬峰:“知道上次單挑我為什么贏你?”
吳孤:“我沒猜錯的話,在年級賽的時侯你肯定已經(jīng)偷偷觀察過我了。你當(dāng)時已經(jīng)對我有了足夠的了解,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那場單挑不算是一場公平競賽?!?p> 孔萬峰:“現(xiàn)在你足夠了解我了?”
吳孤:“當(dāng)然。”
孔萬峰搖搖頭:“你連你自己都不夠了解?!?p> 吳孤:“什么意思?”
孔萬峰:“你想過沒有,小組賽對文惠,你為什么會毫無作為?想明白了,我再和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