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名叫粽葉的馬最平凡
“蝗災?!?p> 孫小小得知消息并趕到帳篷時,龍淮君已經在和眾人告別。見到她走進來,龍淮君輕松的對她笑了笑。
孫小小還沒說話,龍淮君對她說道:“抱歉?!?p> “大人?”
孫小小不解地望著她,而從她眼里真的看到了愧疚的神色。為什么要道歉?
“大戰(zhàn)將至,我卻要臨陣脫逃。抱歉......”
“大人不是要去治蝗嗎?”
孫小小語氣輕松,然后慢慢走到龍淮君的身邊。對比龍淮君的身高,她要稍微差一點,她伸手抱住龍淮君,在她懷里停頓了幾秒。感受著她皮膚下的心跳,孫小小數(shù)了三下。
龍淮君欣慰的微笑起來,手掌感受著孫小小頭發(fā)的觸感。她突然有些傷感,這一去對他們來說可能是一種背叛吧?但是沒辦法。
孫小小揚起頭,和她分開。
“大人,我等你回來。”
她用堅定且充滿信心的語氣說道。
“我不會去太久。”
我不會去太久,她在心里重復。不只是為了讓人心情愉快而做的妥協(xié)而已,她真的這樣考慮。治蝗工作只有在蝗蟲還在幼年時期的時候才能進行,在蝗蟲還叫作蝗蝻,只能在植物的枝葉間跳動的時期才能干預。
這一次的蝗災是免不了的,唯一能做的是減少蝗蟲的規(guī)模。
背叛。她再次想到這個詞。的確是種背叛呢,軍隊的作用在這個非常時期應該百分之百被用于抵抗遼軍才行。
不止一個人這么想吧?明明都是緊要關頭,為什么要去管那些多余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帶兵打仗才是正途吧?
但對她而言,參軍本就不是為了使這茍延殘喘的朝代繼續(xù)維持著它所剩無幾的壽命。
戰(zhàn)爭中幾十萬人死去了,他們竭盡所能然后倒在戰(zhàn)場上,等待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分解,成為自然界肥沃的養(yǎng)分。
而蝗災造成的饑荒會席卷方圓千里的沃土。
人們即使在家里,也會痛苦的死去。他們將抱著自己的妻子兒女,啃光樹皮樹葉后,在泥土上茫然地望著純凈的藍天,到死也等不到朝廷的賑濟。
特別是如今,朝廷已經在往南遷。對于朔方乃至整個黃河之內的地區(qū),只能聽天由命。
兩萬士兵集結完畢。他們望著前方的身影,隨著一聲令下整齊的調動步伐,往西邊行進。
龍淮君擔憂的回望一眼,在后方連片的營帳前,孫小小等人的身影慢慢模糊。
忽然從左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疑惑的看過去。幾匹馬從左側繞來行至她的身旁。
“趙磊?”
“怎么,很驚訝嗎?”他笑著說。
“你不留在宥城,為何要跟著我?我要去的地方可沒有仗打。”
“的確。不過都一樣,比起打仗,賑濟災民更加重要吧?”他輕松的笑著,慢慢拉動馬韁和她同行。
這家伙轉性了?之前不是一直嚷嚷著要親自上陣殺敵嗎?
反正所謂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這樣那樣的問題。好戰(zhàn)的不是沒有,喜歡多管閑事的也不止他趙磊一個人。
就讓他跟著好了。有一個有份量的有身份的人跟在一起,有些事情就會方便得多。
這樣想著,也就任他跟過來。
趙磊的馬精壯魁梧,即使馱著他好像完全沒有受到重量的影響。她伸手撫摸著胯下戰(zhàn)馬的鬃毛。
她突然想起來,據(jù)說馬是一種很靈驗的生物,主人養(yǎng)久了會通靈。歷史上有名的戰(zhàn)馬常常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像烏騅,赤兔之類。
她用探究的眼光看向趙磊身下的那匹棕馬。
趙磊迎上她的目光,問道:“你在看什么?”
“你這馬有名字嗎?”她呆呆的問。
“哦,它叫奉先?!?p> 她大吃一驚,這種名字也太過分了吧?
“它同意嗎?這個名字?”
趙磊哈哈一笑,“騙你的。”他拍了拍馬背,“它就是一匹馬嘛,要名字干嘛?”
“名字這東西,不過是一個枷鎖罷了。”他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好像是聯(lián)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這種身份,竟說出這種話來。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名字,姓名對你而言,應該更多的是一種榮耀吧?”
“都一樣?!彼美淠恼Z氣草草結束這個話題。
是觸及到什么傷心事了嗎?
不過對于這些家伙她也不會另眼相看。他身為皇室,不論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過往,無論有什么壓力和煩惱。都由不得誰去評價。
她也不想就這種問題糾纏下去。不說就不說,她沒有那么多好奇心。
趙磊低下頭,似乎回憶起什么難堪的記憶,他一言不發(fā),顯得很沉默。
龍淮君俯下身摟著馬脖子,在它耳邊對它說:
“我給你取個名字。叫什么好呢?”
趙磊在一邊看著她,猜測她會取個怎么樣的名字來。不過他對此不屑一顧,名字再好聽也不過是一匹馬而已。不過即使如此,我聽一下總是可以吧?
他心想。
“要給你取個響亮的名字......”她說。
響亮的名字嗎?趙磊一下子聯(lián)想到一些記憶猶新的古老典故。按照習慣,取名當然是從唐詩詩經里面挑選吧。
“叫你棕葉吧?!?p> 名叫棕葉的棕馬打了個響鼻,噗呲呲的一甩脖子,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手心。
棕葉是一匹棕色的馬。四肢健壯,皮膚深棕色。脖子后面有柔順干燥的鬃毛,尾巴不短也不長,時而悠閑的左右拂動嚇跑一些討厭的蒼蠅。
它是一匹很普通的馬,健壯的四肢放在馬群里處于中等水平,論品相也無法和趙磊甚至他那幾名侍衛(wèi)的坐騎相提并論。它只是征兵時從不知某處征集來的一匹普普通通的棕馬。
但是當她給它冠以姓名,棕葉這個詞一下子將它從無數(shù)同類里標識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磊忽然覺得那匹馬一下子變得獨特起來。
“棕葉?”
他念著那匹馬的名字,收到了它的回應。他看到那匹馬轉過頭來,蹭了蹭自己的小腿。
“棕葉,和我的奉先打個招呼!”他笑著說。
“不是沒有名字嗎?”她疑惑的看著他。
趙磊無所謂的笑了笑,輕松的說:“現(xiàn)在就有了,我趙家人不能落后嘛。哪怕只是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