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問題學生,你好像很了解他?
走出新宿御苑,天在慢慢放晴。將傘收起,踏上電車。孝雄拉著把手,身體隨著身邊上班族的擁擠晃動。
混濁的空氣在狹小的電車空間里傳播??照{(diào)風掠過頭頂,帶來濕潤的空氣。與旁人身體緊貼,孝雄不斷地點頭,向身邊的上班族致歉。
“抱歉”、“對不起”、“見諒”,孝雄一邊重復著,卻想到剛才那個男人。
不知為何,心里不爽。
在下雨天的公園找到他,然后說了一堆廢話。是認識自己?還是別有所圖?
總結(jié)來說是個奇怪的男人。即使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但是骨子里透出陰森森的感覺,讓孝雄不覺的想要遠離他。
學校的塑膠操場跑道上積了一些水。無人在戶外上課,如此雨天,體育課中途而廢。
教室里傳來朗朗書聲。孝雄背著書包在臺階上坐了一會,直到下課鈴響起。
“鈴鈴鈴……”
學生發(fā)出歡呼,老師仍然先一步出教室門口。他趁著混亂進入教室,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因為是公立高中,即使逃課也不會有太多問題。老師盡職盡責,但對他這種學生不會過多關(guān)心。
“孝雄,現(xiàn)在才來?”
同桌用驚訝的表情看著他,語氣理所當然。
孝雄逃課不是一天兩天。春假結(jié)束后開學的這兩個月時間里,遇見下雨天就會曠課。班里的學生對此見怪不怪,只是每當看到他遲到后不慌不忙的身影還是會調(diào)侃地故意問他:
“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吶?!?p> 孝雄只有點頭,含蓄地笑著恢回復:“嗯?!?p> 將書包放在抽屜里。因為錯過了上午的課,帶的課本自然也沒有了用途。
“要一起吃飯嗎?”
同桌順道問他一句。
“呃,不用啦,我自己有帶飯?!?p> 孝雄拍拍自己的書包。
同桌一言不發(fā)地離去,向孝雄發(fā)出的邀請本來只是出于禮貌。他并沒有期望孝雄會答應。
做了幾個月的同學加同桌,和孝雄相處就要順其自然。
教室里又變得空空蕩蕩。中午吃飯,人都走光了。
孝雄從書包里取出便當,獨上天臺。說是天臺,其實是一個有高大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運動場。
網(wǎng)球場地、和羽毛球場地在一旁,孝雄找到一個干燥的位置坐下,背靠鐵絲網(wǎng),盤腿坐在地上。
便當放在膝蓋上,用叉子挑起蝦球之類的東西送進嘴里。
飯菜還是那個味道,也是他親手烹飪。不過和早上在公園里吃的便當比起來,莫名少了些滋味。
“孝雄?”
吃到一半,一個人站到身前。
“真川老師?”孝雄急忙站起來。
“又是一個人吃飯?”真川問他。
“嗯?!?p> “你繼續(xù)吃吧,我想和你說點事,你聽著就好了?!?p> 她撫裙坐到旁邊,孝雄被她搞得心不在焉,到嘴的飯菜完全失去了滋味。
“孝雄,你今年十五歲了吧?”
“嗯。下本年就到十六歲了?!?p> 她問:“往后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孝雄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說,你以后是打算讀大學,還是有其它方面的想法?”
孝雄誠實回答:“這個嘛,當然是要繼續(xù)讀大學啊?!?p> “這樣啊,”她側(cè)著頭看著孝雄,“現(xiàn)在孝雄是準備怎么完成自己的目標呢?”
“老師?”
她說:“逃課可不是個好辦法,現(xiàn)階段學校教的都是有用的東西?,F(xiàn)在好好學習,往后才有機會達成心愿。”
“孝雄,我也聽說了你家里的情況。正是如此才要做出個樣子,也能讓你的母親輕松一些。是吧?”
孝雄沉默不語,點了點頭。
她笑道:“那么,能答應我今后不再曠課嗎?”
真川百秀子是個熱心的體育老師,突發(fā)奇想關(guān)心他一個“問題少年”,這可以理解。
他不能做出承諾。雨天上午去到公園,以前只是他的愛好而已?,F(xiàn)在更是一種期待和幸福。
他不忍舍棄。
他不發(fā)一言,真川等了一會兒,然后無奈地笑道:“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充滿活力地跺了跺腳。
“那我就先走了?!?p> 她沒有回頭。
可能是對我失望了吧?孝雄心想。
沒有辦法。他是想上大學,但只是一所專職服裝設計的??贫?。除了收費高,分數(shù)之類的東西不成問題。
學校學的東西于他無用,自學的東西也能彌補現(xiàn)在蹉跎的學業(yè)。
而且,他只要一想起那個雨中的庭院——下雨的早晨,如約而至的兩人。成熟的她,散發(fā)著整個世界的秘密,孝雄無法輕視自己渴望了解她的心情。
“抱歉。”孝雄在心里對關(guān)心自己的人說。
……
真川氣鼓鼓地回到辦公室,把自己啪的一聲摔在椅子上。
“煩死了!”
她蹬著腿撒嬌。
“怎么啦?”龍淮君批改著學生的作業(yè),詫異地望著她。
真川嘟著嘴說:“那個問題學生,完全不管我的好意,我好心好意勸他改邪歸正,他卻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真是的,討厭死了。”
“誰?。俊饼埢淳闷娴貑?。
“我們班的那個經(jīng)常翹班的學生,敬孝雄?!?p> “敬孝雄?”她滿臉驚訝。
“嗯,”真川說,“說起來他可是跟淮君你有的一拼,經(jīng)常曠課不說,還從來都不帶解釋的?!?p> “啊……”龍淮君尷尬地笑起來,“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
“什么苦衷!”真川憤憤不平地握著拳頭,“學生就該有個學生的樣子啊,經(jīng)常曠課遲到開小差,老師的勸告也不聽。簡直就是個呆頭鵝,問題學生!”
龍淮君說:“你剛才也是這樣跟他講的嗎?”
“剛才我表現(xiàn)得很溫柔了!”
“孝雄他是單親家庭,平時家里的事務很多時候都要他去處理。做飯啊,打掃衛(wèi)生啊,他是個很成熟的人,這樣做可能是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嘛。畢竟學校里的知識也不是萬能的。”龍淮君解釋道。
“欸?”真川疑惑地打量她,“你好像很了解他嘛?”
龍淮君支支吾吾地說:“這個……經(jīng)常聽老師們談起過他,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是嗎?”
真川盯著她。
“是的?!饼埢淳昧Φ攸c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