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醉客
酉時(shí)方至,暑氣堪堪褪去。紫宸宮中靜的異常。
“阿澈!”忽而有一人輕聲開口喚。
彼時(shí),見言潯正單手托腮,伏于案上,聞言過頭,驟然眉目一亮。頃刻間欣喜的回身望向殿外,可在與來人對視后又悻悻的垂下目去。
“是你呀!”開口時(shí),語調(diào)略有失落。
來人走近,著一身煙薄紗裙,手中金絲紈扇輕搖??羁疃?,道:“我來看看你。”
雖說有些失落,不過言潯很快便整理了思緒,再抬眸時(shí),已然換上了笑顏,“絮兒,你最近在長樂宮還好吧?”
聞言,風(fēng)亓絮手中紈扇一頓,當(dāng)即嘟嘴佯怒道:“你都不來看我?!?p> 言潯一見風(fēng)亓絮嗔怪,便立刻換上一副討?zhàn)埖谋砬?,拉起對方的手在身前左搖右擺??谥羞€不忘緊忙的解釋道:“最近朝中事多,朕有很多事要處理,一時(shí)間沒辦法脫身去看你。是朕的不對,我的好絮兒,你可別生朕的氣呀!”
此話一出,風(fēng)亓絮登時(shí)便繃不住笑了,笑容溫柔可人。反手拉起言潯,“我才沒生氣呢!對了!你的手好些了嗎?”說話間還不忘垂眸頷首關(guān)切的查看。
“好多了?!毖詽?yīng)著。
“那你今夜作何安排?”風(fēng)亓絮又問。
言潯淺笑,隨口說了句,“自然是要批奏折嘍!”
誰知話一出口,風(fēng)亓絮登時(shí)便以扇遮臉彎腰一笑。繼而將紈扇輕輕拍在言潯額上,“你呀你!日子都過糊涂了。明后兩日是一旬雙沐的休假,今夜官員們早就回家中閑散度日去了,還哪還有什么奏折呀!”
依照先律,朝中官員都是五日一沐在家中休息。可到了北祁,先帝總覺得五日一休,時(shí)短事斷。于是乎便改動律例,變成了上八休二。這才有了今日的一旬雙沐,也可以給官員們留出一個(gè)在家中好好休息調(diào)整的機(jī)會。
聽風(fēng)亓絮所言,言潯當(dāng)即一拍腦門,恍然醒悟,“哎呀!朕怎么都給忘了!”
“那還不快走!到長樂宮去,你不在我都要悶死了?!闭f罷,風(fēng)亓絮便拉起言潯欲走。
殊不知身后那人于微不可查出嘆了口氣,似有惆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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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shí),行云坊中,歌舞升平,流云溢彩,錦緞鋪地。
廳中一角,見吳成書著一襲艷色長衫,腰間未有束帶,彼時(shí)正開腿坐于絲綢錦緞之上,胯下是一頂手鼓,周遭盡是舞姬。
吳成書臉上堆滿笑意,抬眸望向四周,雙手放于鼓面之上,輕輕拍打,悅耳的鼓聲頃刻間連成曲調(diào)。
此刻舞姬們皆是赤腳踩在錦緞上,鼓聲一響,紛紛聞聲起舞,羅綺輕裙難掩夏夜清亮,玉臂呈露又被高高抬起。腰間凝脂更是春光乍泄,明明燈火間恍如飛蝶流連,讓人移不開目。
吳成書被包裹在其間,面色不羈,笑顏風(fēng)流,映入眼簾的盡是舞姬的美足秀腿。
歡跳間舞姬們還不忘彎腰探指前去挑逗,那人更是來者不拒。此一場景到還真有些荒淫靡靡之感。
手中鼓聲正奏的勁起,忽而只聽雜亂的人群中響起一句呼喊。吳成書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周遭的舞女便盡數(shù)散去。
“誒!還沒跳完呢,怎么都走了?!笔种泄穆曇活D,吳成書留戀的伸手去攔,舞女們卻頭也不回的離去。
好在還有一人,輕拍吳成書的肩膀,半蹲著身子,素手輕抬向前一指。順著指尖的方向移過目去,見廳中走進(jìn)一人。
吳成書一見,無奈的搖頭淺笑,再回頭時(shí)身側(cè)方才指引的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廳中人站定,見前方舞池中央歡歌曼舞,目光卻也未曾停留于那些貌美的舞姬身上,只環(huán)顧四周像是在尋什么人。
未幾,一陣鼓聲乍起,依舊是輕快之音卻有些狹促。
廳中人一聽,當(dāng)即循聲望去。轉(zhuǎn)目時(shí),正好瞧見角落里睡羅漢一般斜躺的吳成書。此時(shí)只見其單手撐頭,另一只手搭在鼓面上正神色愜意的望著自己。
廳中人也是一笑,繼而徐步朝前走去。
與此同時(shí),吳成書也棄鼓起身,松松垮垮的衣衫微微向前便攬起風(fēng)塵,讓人瞧著總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灑脫飄散。
二人于池邊一處小幾前相對落座。
“相國大駕光臨,可嚇跑了這里所有的姑娘?!币灰妬砣?,吳成書便率先開口,語氣頗有埋怨之意。
對方聞言,并未著急回答只徑自提起酒壺為自己斟上一杯,復(fù)又打趣的開口道:“難不成就沒有一個(gè)不怕死的?”
此言一出,吳成書當(dāng)即頷首嗤笑起來,接過酒壺也斟了一杯酒。
“皇上可都下了圣旨,誰又愿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現(xiàn)如今北祁女子對相國都是能避則避,敬而遠(yuǎn)之?!毙煨扉_口,一言終了,吳成書端起酒卮,杯口抵在唇邊卻并未飲下,只看著林將與勾起唇角,眉間是一片別有深味的笑意,繼而開口道:“不過,雖說女子都對你避之不及,但……其他人可都是蠢蠢欲動呢!”
林將與酒以入喉,頃刻咽下。復(fù)又自顧自拿起竹筷抵在碗托上,一抬眸,俊顏平靜,反問道:“其他人?”
林將與的反問正中其下懷,吳成書當(dāng)即身子向前一傾,眼角卻瞥向一旁?!盎噬系氖ブ祭锟芍徽f了女子,并未提及男子……”話說到一半還別有深意的頓了頓,復(fù)又道:“方才,你還未到,便有幾個(gè)兔兒爺找上我,說……像相國這般的人間尤物,甭說女子,就連男子都……”
“一派胡言。”林將與本欲夾菜,可一聽到吳成書的口中的淫蕩之言,當(dāng)即眸色一凜,低喝一聲。手中竹筷也自菜上移開,落入卮中點(diǎn)了些清酒,復(fù)又向前一揮,三兩點(diǎn)酒水直直的朝著吳成書臉上沖去。
被水氣逼得身子向后一退,吳成書廣袖一揮擦去頰上酒漬,登時(shí)笑的喘不過氣來。
林將與則沉著臉,冰顏未動,只兀自飲酒。
笑夠了,吳成書再次靠在幾上,面色終是回歸了正經(jīng),“好了!好了!我不拿你打趣了,言歸正傳,我可聽說,這幾日你被金家人纏的不輕。”
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林將與放下酒卮,鼻息間“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