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施壓
“母親說，想讓皇上放過韓菖齡?！闭f這話時，風(fēng)啟辰只是偏頭看著一旁金龍鑲邊的梁柱，其間甚至都不敢去與言潯對視。
“母親還說，韓菖齡是先太后生前最喜愛的臣子，如今皇上不分青紅皂白捕他下獄，實屬不該，加之他妻兒又……也該放他回去處理一下喪事了?！?p> 風(fēng)啟辰話音落下，言潯的神色也漸漸沉了下去。她并未回答，只是輕嘆一聲，反問說，“還有呢？”
“還有……”風(fēng)啟辰抿了抿唇，“母親還說，以后若再有這種事，皇上一定要派人去府上告知，同她商議，再做定奪，不要獨斷專裁?！?p> “哼。”此話一出，不想對面言潯竟然冷笑一聲，小皇帝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飾的露出了嘲諷的表情，又冷冷言道：“之前韓家內(nèi)人擊鼓鳴冤的之時，也未見皇姐出面替朕分辯過一句，怎么如今見韓菖齡有難，她便派你來傳話說情了？”
“……”風(fēng)啟辰無言。
他也很是無奈。言沐清知道他與言潯要好，所以才派他前來傳話?？身n菖齡的罪行他又怎會不知，如今的言沐清讓自己走這么一遭，分明想借自己的人情，再用些施壓的話逼迫言潯就范。
“風(fēng)啟辰?！?p> “臣在。”
言潯停頓了許久，忽而開口問，“你覺得朕做錯了嗎？”
“皇上……”抬眸與之對視，見對方目意灼灼，眸間分明寫滿了倔強與不甘。
而此時，風(fēng)啟辰卻又是那么的無可奈何，因為他知道，言潯沒錯?？墒撬嗍侵?，言沐清是皇室嫡親長公主，她的命令不得不從。
此一刻，在道義與服從之間，他陷入了兩難。
風(fēng)啟辰緊緊咬住下唇，再不肯開口多說一個字。
……
酉時方過，風(fēng)啟辰自閶闔門走出。抬眸遠(yuǎn)眺，看向天際陰暗的烏云，不覺又是一嘆。
“大少爺，上車吧。”不遠(yuǎn)處有趕車的小廝早已挑起車簾，躬身等候。
風(fēng)啟辰聞言，腳下馬靴踏著陰濕的道路，向前行步而去，后袍翻擺，身后雨水飛濺……
不多時，太尉府的馬車行在街道上。車內(nèi)風(fēng)啟辰闔目靜坐，腦海中不停的回想起方才言潯的那聲問，他并未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頃刻間，萬千思緒纏繞心頭，風(fēng)啟辰無力的搖了搖頭，似是想要甩掉那些煩惱絲。
可言潯絕望掙扎的聲音卻一直在耳畔回響，那聲音一遍接著一遍，不停的在問“你覺得朕做錯了嗎？”
“你覺得朕做錯了嗎……”
“哎呀！想這些做什么！”風(fēng)啟辰有些惱火，不由得低吼了一聲，不過到更像是在自責(zé)的生悶氣。
下一瞬，那人抬手，一把推開車窗，或許想讓車外的涼風(fēng)吹散自己心頭的煩惱。
感受著瑟瑟的冷風(fēng)，風(fēng)啟辰雜亂的心緒稍稍平復(fù)下來。
靜靜的望著車窗外的景色，陰陰的烏云，潮濕的圍墻，墻外成片的青苔，墻內(nèi)重疊的屋檐，路遇的車馬，來往的行人……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可是忽而一聲，“停車。”
車內(nèi)人傳出一聲大吼。
趕車的小廝下意識的勒住韁繩。馬匹還未站定便見車內(nèi)風(fēng)啟辰飛身而出，朝著后方跑去。
行了幾百米，高大的身影緩緩?fù)Ｗ?，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遠(yuǎn)處的一道墨色衣袍。
眼看著衣袍的主人行色匆匆轉(zhuǎn)入街巷。
“大少爺，你這是怎么了？”身后小廝喘著粗氣跑上來關(guān)切詢問。
風(fēng)啟辰未動，他仍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向墨袍最后消失的那一處角落。
“方才……我好像看見韓菖齡了。”他一開口，語氣略顯遲疑。
身后小廝聞言，先是一驚，又緊忙跟著環(huán)顧四周。可找了一圈也未見到風(fēng)啟辰口中所說的韓菖齡。
小廝搔了搔頭，又不以為然的回，“嗐！現(xiàn)如今人家韓廷尉還被關(guān)押在刑部的死牢里呢，又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大街上？定是大少爺看花了眼?！?p> “是嗎？”聽小廝所言，風(fēng)啟辰也不禁喃喃自問。
的確，如今韓菖齡正被關(guān)押在死牢之中，不可能隨意走動?？墒欠讲?，自己看到的那個人又的的確確同他長的是一模一樣。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風(fēng)啟辰自言自語的說。
“定是看錯了?！毙P也在一旁附和，復(fù)又道：“大少爺，我們還是快些回府吧?；厝ネ砹?，夫人又該責(zé)罰了。”
小廝開口有央求之意，風(fēng)啟辰聞言，轉(zhuǎn)目看向他，不禁又嘆了一口氣。下一瞬，轉(zhuǎn)身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
又過一日。
陰云終于收盡，今日是個難得的大好晴天。天幕一碧如洗，艷陽高照，暖暖的日頭為皇城鍍起一層光暈，將這片死氣沉沉的土地自陰暗中救起。
彼時，言潯正闔目仰頭立在御花園中。
陽光爬上她的雙頰，為那張白皙的小臉平添一抹暖意。
享受著陽光的愛撫。
“他怎么還不回來？”忽而，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發(fā)問。
身后，十五在亭中擺果盤。這幾日以來，他早已習(xí)慣了言潯這般自講自話，每每聽后，都會無奈的笑著搖頭。
“皇上，你都在園子里站了半晌了，還是先進(jìn)亭子里來歇歇吧?！笔彘_口喚人。
“朕不進(jìn)去，朕聽說多曬曬太陽能長個兒。朕想再長長。”
“長那么高做什么？”十五一臉不解的開口發(fā)問。
“長高點兒自然有長高點兒的好處?！毖詽〉幕卮鸷喼毕袷菑U話。
“比如咧？”隨手放下盤子，十五仍是窮追不舍。
“比如……”言潯開口，只說了兩個字便沒了聲音。
小皇帝一雙清眸，左右躲閃，轉(zhuǎn)個不停。在心里暗暗答道：比如，下次再親的他的時候就不用踮腳了。
明明是自己心中所想，可下一瞬見言潯轉(zhuǎn)頭看向亭中，佯怒著對十五嚷，“哎呀，你這人，怎么總是刨根問底的呀？”
見言潯怒了，十五有些委屈，嘟嘟囔囔的埋怨說，“我就隨便問問嘛。”
又過了好一會兒，言潯才蹦噠著跑進(jìn)了亭中。隨手揪了粒葡萄放入口中，又扶著桌子嬉皮笑臉的拉著十五打趣道：“你看朕是不是長高了？”
“這才多久呀？半柱香的功夫還沒到呢！皇上想的美。”十五一臉嫌棄的開口。
葡萄鼓在腮邊，還來不及嚼，言潯聞言，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十五一見，也繃不住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