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就睡到下午三點多鐘。
起來之后,他忍不住,跑到宿舍外面無人的地方,又給家里打去了電話,詢問案件情況。
接電話的是他的母親,他問:“媽,家里怎樣?”
“家里亂得很,警察把好幾個人都叫到公安局去了,和許廣蘭同住小溪西邊的王華船,有人見到他當(dāng)天和許廣蘭在小溪邊說話兒說了好半天,不知道說些什么,公安局就把他給傳去了;還有咱村那個老光棍王學(xué)舉,因為作風(fēng)不正派,也被叫去了。還有那誰呢,因為幾天前和許廣蘭在一塊喝喜酒,開玩笑調(diào)戲了許廣蘭幾句,也被叫去了,你看你媽的記性,一時想不起來啦!”
“爸呢?”
“你看你這孩子問的,我正說著誰被叫到公安局去,你問你爸呢!真不吉利!”母親在電話中嗔怪地說。
“哎呀,媽,你也這么迷信。我剛才沒有認真聽,只是關(guān)心爸,他不是說身體不好嗎?現(xiàn)在怎樣?”
“他帶小寶出去玩去了,現(xiàn)在沒在家?!?p> 林溪楓煩躁的心情在打完電話后并沒有得到解脫,而是更加煩躁。
總是情緒煩躁也不行,會傷害身體不說,也會影響自身修習(xí)的禪武精神,讓境界跌落。所以,最后他干脆不再想這些煩心的事情,和室友一塊到籃球場打球去了。
打完籃球,已是將近七點半鐘,一身臭汗,身體和精神都愉悅了許多,他在宿舍樓里洗手池用水盆接了水,好好地洗了個澡,才回到宿舍,一邊坐在床上查看手機,一邊準備去食堂小吃店吃飯,一看手機,有三個未接電話,都是家里打來的,他的心莫名狂跳起來,連忙撥了過去。
“你爸被公安局叫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打你電話你也不接,急死我了。”電話那頭是母親因為顫抖顯得非常焦慮和緊張的聲音。
“???”林溪楓腦子一片空白,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父親的人品,從來沒有想到父親會和這宗命案有關(guān),所以突然從母親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把他給鎮(zhèn)懵了,“你說什么,媽?”
母親又顫抖著聲音重復(fù)了一遍,從電話中可以聽出來驚魂未定。
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發(fā)展下去了,這是林溪楓最不敢想、最不愿想的結(jié)果,沒有想到突然成為現(xiàn)實,自己最親的人成為了公安局的偵查對象。
不過,他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媽,你別緊張,不要緊的,就是問一下情況嘛!你趕緊安排哥到公安局去接一下,看問話結(jié)束了沒有?!?p> “你哥早就去了,現(xiàn)在打電話也不接,也不知道情況咋樣。”
“為啥把我爸叫到公安局去???”
母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嘆了一口氣,低沉著聲音道:“還不是人家傳著你爸和許廣蘭有……,有那個啥嘛!”母親在兒子面前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出來,漸漸露出了哭音。
“是誰傳的?”
“是東莊曹大嬸跟我說……說的,嗚嗚……”
“媽,你別哭嘛,沒事,慢慢說。”
“說是集上拉三輪車的牛三,嗚嗚……,他看到你爸和許廣蘭坐在他的三輪車中趕集回來,路上趁沒有人,嗚嗚……偷偷地在車里手拉著手,還,嗚嗚……還眉來眼去的呢!嗚嗚嗚嗚……”母親終于忍不住,在電話中放聲大哭起來。
“這些人亂嚼舌根子,你也信!”林溪楓變得怒不可遏,“媽,你別哭了,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你要相信我爸,他不可能干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天塌不下來。”
當(dāng)天夜里,他幾乎沒有怎么睡好覺,到了十二點,給哥哥林溪水打電話,電話才接通,原來林溪水也被問話,剛從公安局刑警隊出來,而父親卻還仍然在里面呆著,沒有出來的意思。
林溪楓察覺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思潮如涌,再也難以睡去。半夜時分,他起身盤膝而坐,按下各種紛繁的思緒,參禪入定,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心中才又變得空明澄澈。
五點多鐘,他就起身趕往汽車站,乘坐去慶州的班車,等到了慶州,已是上午九點多鐘了。
路上,他和家中聯(lián)系,得知父親仍然沒有出來,而警察已經(jīng)前往家中進行了搜查,將父親的衣物、鞋襪搜了個遍,將家中房前屋后,犄角旮旯,全部都搜了個底朝天。母親、嫂子也都被問話了??辞樾?,想讓父親短時間出來很難,他已經(jīng)被公安局鎖定為嫌疑人了!估計連拘留通知書也會很快傳來。
這個時候,他再回想上次回家時母親的悶悶不樂和屢次落淚,突然也就有所感悟:近段時間許廣蘭送孫子到家中讓父親補課,兩人接觸較多,女人心細,他們兩個在一塊一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讓母親察覺到了一些痕跡,所以不快落淚,但又不方便和兒女說。
想想父親林士洵雖然年已五旬,但長期教學(xué)讓他身上有一種書香氣,人到中年,事業(yè)在農(nóng)村也算有成,加上他俊朗的外表和成熟男人的魅力,能夠吸引住許廣蘭也就情有可原了。
再想想許廣蘭丈夫王根生雖然是農(nóng)行職工,但尖嘴猴腮的,和父親根本不是一個檔次。而拿許廣蘭和母親相比,許廣蘭會打扮,見著人會說話,人又長得好,母親長期操持農(nóng)活,相貌沒有許廣蘭好,又不會打扮,顯得比父親還老好幾歲。從心里來說,父親林士洵確實和許廣蘭更為般配。
想到這里,林溪楓“呸呸”了幾聲,為自己的思想感到羞恥,連忙打斷思緒,要是讓母親知道自己這么想,還不得傷心死。
不過,他想,即使兩人有著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被公安局查出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真的塌不下來,因為以父親的為人,他絕對不可能殺人,他平時帶著小寶寶玩耍的時候,見到小寶寶踩螞蟻,還不停地勸阻并教小寶寶吟誦:“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呢!”這樣一個虔誠信徒,怎么可能殺人?
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朝著最壞的方面考慮,然后避免發(fā)生。假如父親當(dāng)晚真的去了許廣蘭家,留下了證據(jù),他就和這個案件有著無法脫離的干系。如果公安局因為有一兩件痕跡物證就認定是他,并且采取逼供手段,迫使父親認罪,那可真是天塌下來的結(jié)果,不敢去想又不能不想的結(jié)果,是家毀人亡的結(jié)果。
林溪楓迅速想著處理的辦法,作為一名剛要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尚未踏上社會,在慶州人脈關(guān)系有限,誰能夠幫助自己呢?
他突然想到了仲春詩會上認識的牛天來和張仲成,牛天來作為保安公司的總經(jīng)理,和慶州市公安機關(guān)聯(lián)系密切,如果當(dāng)時兩人有著良好的關(guān)系,這時就可以直接去求他幫忙,在牛天來的關(guān)照下,至少父親在看守所中不會被虐待,在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不會被屈打成招,可以盡快被釋放出來。但可惜兩人的關(guān)系因為白云山人的挑唆變得不夠和諧,現(xiàn)在還不能直接去找他。而懿德公司的張仲成和牛天來關(guān)系不錯,自己對張仲成幫過忙,請他出面懇求牛天來幫忙,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由他出面,可能會達到預(yù)期的效果。
所以,林溪楓從慶州車站一出來,就直奔張仲成的酒店和莊園而去。由于車站本身就在郊區(qū),離懿德公司的酒店很近,只有三四里路的光景,一時間沒有打到車,他就徒步走了過去。
當(dāng)走到鳳山街口,快到懿德公司莊園的時候,林溪楓發(fā)現(xiàn)有一高大熟悉的身影在前面拐進了一個胡同,這個人是誰?
他在大腦深處搜索著,猛然想起,這不是那個和自己比武的高大男子裴銅生嗎?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偶然路過,還是有為而來,難道還想對張仲成不利?
有這個可能!
為了利益,為了房產(chǎn)業(yè)的高額收益,會讓人忘乎所以,會讓人瘋狂的,馬克思不是有名言“如果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于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嗎?李寶敢于派人到張仲成公司挑釁,絕不會因為他林溪楓的出現(xiàn)就會真的罷手的。
這次正好需要找張仲成幫忙,如果他們對張仲成不利的話,那可不能袖手旁觀!
于是,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幅眼鏡帶上,悄悄地跟了過去。他遠遠地跟在后面,借助胡同旁的槐樹做著掩護。他發(fā)現(xiàn)裴銅生邊走邊打電話,走到胡同口的時候,一輛白色越野車出現(xiàn)在胡同路口,裴銅生和越野車上的人打個招呼,又從胡同口折返回來,越野車開進胡同,跟在了后面。
林溪楓冷眼瞥見裴銅生扭頭回來,不慌不忙地轉(zhuǎn)身進入了一家名叫“聚鑫”的超市,裝作購物的樣子,卻不時回頭觀察外面的動靜。
正偷眼朝外觀察,誰料超市門口人影一閃,裴銅生高大的身形走了進來,外面那輛越野車在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名年輕人,只見他個子高大粗壯,一雙大眼,滿面紅色,團團的臉龐,這樣的搭配本應(yīng)讓人產(chǎn)生英俊的感覺才對,不過,他臉上的紅色紅得發(fā)紫,反而破壞了臉龐的和諧,讓人看著別扭,他那一雙大眼中也是兇光外露,讓人不敢和他多對望那么一會,只見年輕人跟著裴銅生走了進來,他們徑直向著食品蔬菜區(q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