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婉全然沒想到沈若的琴技竟如此不凡，皺了皺眉又立馬平復(fù)，維持著一派溫柔欣賞之意。
她在沈若彈曲的時候便一直不動聲色的打量姬延凌會作何反應(yīng)，后者倒還是神色未變，只是柳傾婉卻從他的眸光中看出了幾分暖意。
柳傾婉臉上仍帶著柔柔的笑意，目光中也有幾分對沈若的欣賞之色，只若細看，會發(fā)現(xiàn)那笑有兩分僵硬。
一時間大殿眾人心思各異，不似方才柳傾婉曲罷后的贊嘆熱鬧，像是尚未回過神一般，最終，倒是皇上先開了口，“嗯，一一丫頭彈得不錯，很有長進。今次與柳家丫頭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不知蕭世子可是滿意吶？”
蕭霽聽皇上問他，邪邪一笑，點了點頭，略有深意道，“本世子自然很滿意，沈小姐年紀雖小，卻得南楚皇后娘娘教導(dǎo)，自然是秀外慧中，不會讓本世子失望了。”
聽著這話，眾人面面相覷，這倒不是在單純的夸沈若的琴藝了，倒像是話里有話。
沈若也是微不察地皺了皺眉頭，隨即面兒上笑得溫婉，“雕蟲小技幸得不令蕭世子失望?！庇衷谛睦锇盗R道，這該死的蕭霽簡直跟只狐貍似的，神神叨叨卻不知再打些什么主意，知道她身份敏感，還沖著她來，難不成嫌她活得太滋潤了？
……誒？沈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早先在禮合殿中翻到的蕭霽和姬文音的卜吉冊子。莫不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皇上想讓四公主和親，他又不想娶四公主，故意拿她做筏子，向皇上表明態(tài)度？那她可真是太無辜了。
要說沈若這次確實聰明了一回，蕭霽確實是打聽到南楚皇有意同西黎和親，雖不曉得是哪位公主，但無論哪位公主他都不大樂意，不如提前將自個兒的意思拿出來，打消南楚皇的念頭，以免日后弄得難看，況且他家老頭都替他相看好了，他確實對沈若感興趣，拉她出來不算冤了她，他對沈若勢在必得。
皇上也是深深看了一眼蕭霽，而后笑道，“這小丫頭和柳家丫頭皆是南楚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門閨秀，蕭世子對這小丫頭的琴技滿意就好?！?p> 說完又看向沈若，“琴彈得好，朕先前賞了柳家丫頭，原本也應(yīng)當(dāng)賞你，可你這丫頭最得皇后嬌寵，什么好玩意兒沒有，不如延凌你說說，朕賞她什么好，你二人從小一塊兒長大，當(dāng)是最了解一一丫頭的?！?p> 姬延凌看了沈若一眼，眼底有些暖意，淡笑道，“父皇不用賞她了，她慣愛躲懶，兒臣為著敦促她練琴費了好些功夫，您若夸她，讓她得了賞，她保管得意忘形，往后都躲懶不練琴了，母后，您說是不是？”
皇后笑罵道，“哪有你這么說妹妹的？一一今兒琴彈得不錯，自然是該賞的?！闭f完又對皇上道，“皇上，依著臣妾的意思呢，您既有心賞賜一一，不如就同柳家丫頭一般好了，也算是一視同仁了?！?p> 皇上也笑著點點頭，依了皇后的意思。
眾人見狀紛紛在心里感嘆道，都說沈若自幼養(yǎng)在宮中，得長樂宮主子歡心，這話果然不假，皇后和皇五子竟皆是對她如此相護。
皇后言語間說是不替沈若另討賞賜，同柳傾婉一般，估摸著也是不想讓沈若太得風(fēng)頭，招人嫉恨，反為她樹敵。
皇五子就更不用說了，表面兒上看是讓皇上不賞賜于她，以免她偷懶，實則親疏立顯，若不是極親近的關(guān)系，以姬延凌的身份和他一貫冷淡的性子，會說出這樣的話嗎？怕是皇家的幾位公主，都不如沈若更像她親妹妹。
沈若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這么一來，也算打斷了方才的話頭，以免眾人接著將猜頭放在她和蕭霽身上了，她謝過皇上賞賜后，便坐回了自個兒位子上。
沈若歸座后，立馬有兩個小太監(jiān)上來將那冰凰古琴往外抬。
蕭霽眼神兒一轉(zhuǎn)，看著那琴又開了口，“這琴……莫非是前朝排名首位的冰凰古琴？沒想到竟存于南楚皇室。”
在座稍通音律之人，皆是對冰凰古琴這名號不陌生，不了解的人也從蕭霽的話語里感受到了這琴的珍稀來，紛紛去打量那古琴，兩個抬琴的小太監(jiān)見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著那冰凰古琴杵在了原地。
皇上原也不曉得這琴就是冰凰古琴，但他在綏德殿見過，知曉這是姬延凌的琴，他早曉得他這個兒子對沈若很不一般，他一貫疼愛這個兒子加之近年來他對晉國公府的態(tài)度也有些改觀，雖說并不完全放心，到底也不想和姬延凌離了心。
只是眼見著蕭霽也對沈若感興趣，倒是讓人頭疼，他不能讓國公府和西黎扯上干系，“沒想到蕭世子對琴也頗多了解，這琴是延凌的，蕭世子若是對琴感興趣，可以同延凌探討探討?！?p> “哦？原來這冰凰古琴是南楚五殿下的琴，那這可就是五殿下的不對了，柳小姐和沈小姐同為南楚的官家小姐，今次都是為南楚女子的名聲一展技藝，五殿下偏偏只在沈小姐彈琴前才拿出冰凰古琴，可是有些厚此薄彼了?！?p> 柳傾婉聽蕭霽如此說，覺得有些難堪，面上雖不顯，藏在袖中的手卻緊了緊。
而沈若則是十分不屑地想，分明是延凌哥哥想維護柳傾婉的才名，不讓我使全力，心中有愧才拿出寶貝來借我用一用好叫我消氣的。
實則蕭霽說這話是想試探沈若在姬延凌心里的地位，他隱約覺得姬延凌待沈若并非兄妹之情，且他們本就不是兄妹，若是姬延凌對沈若有意，以他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交情，對他而言倒算得上棘手了。
大殿上的南楚人自然不可能猜到這一層意思，他們眼瞧著方才蕭霽貌似對沈若很感興趣的樣子，眼下又像是在替柳傾婉抱不平似的，可見他其實就是找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