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場小風波

　　張佳一帶著初中一年級五、六班的語文課，上午各有一節(jié)課，分別在第二節(jié)、第三節(jié)。每班的第一節(jié)課是照例要安排給理科的。這樣也好，上課前有備課的時間，吃早飯就不用著急了。她買了兩個煎蛋，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

　　第二節(jié)課到來了，她慢悠悠地邁向教室，反正已是這個樣子，她索性不去注意講臺下的動靜，自顧自地講課。

　　五班還好，順利對付過去了，但六班可不會風平浪靜的，趙一揚、李爭氣、牛飛，這三個人名，不僅在六班很出名，在整個初中一年級也是人盡皆知。學習成績肯定是倒數(shù)，關(guān)鍵是三人搗亂配合的默契程度，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對于上班才三年，經(jīng)驗不多的張佳一來說，每次上六班的課都得深呼吸、鼓足氣。

　　做足了功課后，張佳一踩著上課鈴聲走進了教室。例行的師生問好之后，教室后面?zhèn)鱽砺晳K叫，根據(jù)方位推算和學生輪廓，張佳一明白是牛飛坐在了地上。

　　他站起來后立馬報告：“老師，趙一揚把我凳子挪走了”，趙一揚剛陰陽怪氣地說：“我看他太胖不好坐下，幫他挪挪凳子，我這也是好心。誰讓他沒看見呢！”最后幾個字趙一揚故意加重了語氣，教室后面?zhèn)鱽聿恢钦l的“哧哧”笑聲，張佳一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但她不想耽擱時間，只好和事佬似的說：“你們倆的恩怨下課再說，現(xiàn)在開始上課?！?p>　　有了五班講一遍的經(jīng)驗，這節(jié)課她駕輕就熟，講得甚是流暢。在學生自讀課文之時，她照例走到座位中間巡視。從后面轉(zhuǎn)身調(diào)頭之時，腳下傳來“咔嚓”一聲，顯然，有個物件被她踩爛了。還沒等她看清是個什么玩意兒，就聽坐在過道邊的李爭氣一聲怪叫：“哎呀，老師，你把我最珍貴的一支鋼筆踩碎了。”

　　果不其然，一支貌似普通的黑色鋼筆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

　　“老師，這是我和我爸去BJ大學旅游時，爸爸在校園的商店買給我的紀念品，他希望我在這支鋼筆的輔佐下考上BJ大學?！?p>　　“是是是，老師，我們作證，他說的是真的”，牛飛和趙一揚齊聲附合道，兩個人還煞有介事的不斷點頭，增強說話的可信度。

　　2000年初的鄭州，盡管是省會城市，但作為中東部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比較慢，沒事出去旅旅游的觀念還沒有深入人心，尤其是到大學去旅游的日程尚未進入普通家庭，所以，李爭氣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張佳一只知道他家特有錢，父親開著個大公司，具體干什么不清楚，但李爭氣去過很多地方是大家都了解的事實，他說是從BJ大學買的，可能就真是，加上牛飛和趙一揚的推波助瀾，所有學生齊刷刷地回頭，把目光對準了張佳一，有探詢，有同情，當然更多的是看熱鬧，枯燥的課堂起了波瀾，是誰都樂意見到的，除了張佳一。

　　張佳一明知道是李爭氣故意搗蛋，也得裝出一副心疼愧疚的樣子。她慢慢蹲下身子，一把抓起鋼筆的殘骸，把它們放在李爭氣的課桌上，說：“既是珍貴的，就要收好！剛才我沒看見，把它踩壞了，回頭我賠你一支?！?p>　　“老師，我這支可是帶有靈氣的，有爸爸的殷殷希望呢！有了它，我可能就考上BJ大學了！”李爭氣一臉“痛心疾首”。

　　“一派胡言，”張佳一心里想，“你要是能上BJ大學，全班同學都能上了，”嘴上還得好言相勸：“你把碎的先收好，讓它天天陪著你，我再給你買支新的用?！?p>　　“那怎么能一樣呢？這可是從BJ大學買的呀！”李爭氣更加理直氣壯了，聲調(diào)提高了一倍。

　　到底是年輕，張佳一忍不住了，出言諷刺道：“照你這么說，想上北大，去買支鋼筆就行了嗎？”

　　李爭氣直了直腰，還想狡辯些什么，張佳一伸出一只手，按住他：“好了，關(guān)于鋼筆的事，下課我們再討論，現(xiàn)在繼續(xù)上課?！?p>　　好容易把這節(jié)課上完，張佳一讓李爭氣放學后到她辦公室來，憋著一口氣蹬蹬蹬地往辦公室走去。

　　剛轉(zhuǎn)過教學樓，迎面走過來個熟悉的身影，張佳一只顧“雄糾糾氣昂昂”地往前走，又是在擦肩而過之時，她看清楚了那人的廬山真面目——校長王清水。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是黑著一張臉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校長可不想看任何一位教師的黑臉。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老天爺呀！”在心里默數(shù)了幾遍上天后，張佳一痛定思痛，一定要找一個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方法。

　　下面，我們簡單介紹下張佳一其人。

　　張佳一，女，1975年生，河南鄭州人，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位姐姐。她在新鄉(xiāng)師范學校畢業(yè)后，順利在鄭州謀得一份教書的職業(yè)。

　　因為上學時老愛偷看課外書，導致雙眼近視，又因鼻梁太挺，戴眼鏡時間長了會很不舒服，常常要取下來，因此，到處找眼鏡成了她的家常功課，但也在無意中，竟然保持了眼睛的靈動，不像戴了多年眼鏡的人似的。而且一雙細長的眼睛因為時不時要瞇下，還顯出了點風情呢！當然這是他人評價，她也是后來才得知的。

　　她的五官端正，當然僅限于端正，每個器官都沒有過人之處，除了鼻梁有點挺之外。她的嘴唇稍顯厚實，咧開一笑，能看見十顆牙齒，所幸，長期良好的洗漱習慣讓她擁有一口雪白的牙齒。

　　她的個子不高不矮，1.63米，體形不胖不瘦。按說外部條件不算差，但是因為從學校來到學校，生活單純，經(jīng)歷單一，她就給人了一種忠厚老實、呆板中正的感覺，不是個嬌俏靈動的姑娘。

　　大人們看見她都會一臉慈愛地問：“看這個好孩子，是個可以成家的人，有沒有男朋友呀？”而男人們看見她，則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著說著沒了下文。自然，芳齡二十五（周歲，咱都不說虛歲好嗎？）已畢業(yè)三年的她依然名花無主。

　　這會兒，她正使勁瞪著那雙不大而又細長的眼睛，悻悻地回到辦公室，都說小眼聚光，“聚個屁呀！老子從初中開始就聚不起來了！”心里頭罵罵咧咧，臉上還是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

　　張佳一的先天優(yōu)勢就是臉形端正，說好聽點兒呢，就是好人臉，說難聽點兒呢，就是沒有甜膩的女人味兒。這給人一種錯覺，都覺得她是個乖乖女，聽話，老實，居家過日子小能手。誠然，張佳一具備這些特質(zhì)，但，這些，遠遠不是她的全部。

　　事實上，由于從小看的書多，特別是小說多，讓她擁有了一顆敏感多情的心靈和富于想像力的大腦，不過是天性中的老實加上家長制的壓迫，她只能在心里大肆抒發(fā)情感，因此，她內(nèi)心是極其五彩斑斕的，當然，一般人哪能透過她的表象看到本質(zhì)呢？

　　多年后，她看到楊瀾寫的一段話，大致意思是作為女人必須精致，沒有人有義務(wù)透過你毫不在意的外表去發(fā)現(xiàn)你優(yōu)秀的內(nèi)在，她才恍然大悟。但已是多年以后，很多事覆水難收了。

　　最難得的是，她竟然一路上學走來，都和班里最漂亮的女孩成為好朋友，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閨蜜”，順理成章地成為遠近皆知的“壁花”?？尚Φ氖?，天性中的愚鈍竟讓她毫無知覺，甚至還覺得是保護了好友，畢竟上學時的戀愛是要遮遮掩掩的，有她在旁，別人就不會說三道四了。

　　對這樣一個腦袋短路、又不解風情的人，有人感興趣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