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懷疑
當(dāng)夜,下起了淅瀝小雨,慕時清倚在轎中軟枕上,仔細(xì)回想那些癥狀。
恰逢春日發(fā)病。
可上一世,卻是在夏末。
希望如料想那般,并非瘟疫。
馬不停蹄的趕了一整夜的路,終于在第二日晨初到了錦安。
此時正城門緊閉,只留有兩人守候。
“慕大人回來了,趕緊把門打開。”
兩人上前打量,確認(rèn)是慕淮。
“慕大人,請。”
城門緩緩打開,街道卻是十分冷凄,無一人在其行走。
平日里的攤販也見不著影兒,顯得十分空闊。
“城中染病百姓在何處?”慕淮轉(zhuǎn)身問道。
那其中一人抱拳回道:“回稟大人,凡染病百姓,皆聚于五十里外的城郊。”
“趕快帶我去看看。”
“是!”
慕時清本想一道前去,卻想到這銀丹草本是在仲夏而生,季夏而采,此時哪里去尋得銀丹草?
“父親,我想先回府去?!?p> 慕淮頓下腳步,見慕時清略有疲憊。
一個姑娘不停歇趕了一夜路,怕是不好受。
“清兒,你先回去好生休息。”
慕時清并未說明這銀丹草之事,只因怕這非普通之病。
待慕淮走后,慕時清并未回慕府,而去了錦安最大的醫(yī)館。
輕敲兩下大門,好一會兒才有一藥童前來開門。
“沒看見這四處都關(guān)門了嗎?這里不做生意,還是請回吧?!?p> “錦安最大的醫(yī)館,十幾位郎中,竟無一人為百姓之病擔(dān)憂?”
那藥童顯然不耐煩,“這世道,自保即可,哪來的這么多破道理,去去去。”
說罷,直接關(guān)上了門。
慕時清回了慕府,也是比不得往日的熱鬧。
因著走的匆忙,并未將竹兮帶回,落棠院也只剩一人在打掃。
“二小姐回來了!”
“嗯,府里的人呢?”
那丫鬟放下掃帚,走到慕時清跟前兒,側(cè)身行了個禮。
“大家多是有親人染病,都回去照顧了。”
“嗯?!蹦綍r清看向小丫鬟,“銀丹草,你知道哪里積的有嗎?”
小丫鬟思量兩番,還是搖了搖頭。
“錦安除了百靈堂,可還有醫(yī)館,或是藥鋪?”
“的確是有幾家,不過皆不出名,應(yīng)是…應(yīng)是在城東,我曾隨竹兮姐姐采買時見過?!?p> 慕時清大致清楚后,便直接去了城東的那家藥鋪。
是開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才能尋到。
“姑娘找誰?”
是一個清秀的男子開的門。
“我想見掌柜。”
那男子一笑。
“我便是這兒的掌柜,姑娘有事,便進(jìn)來說吧。”
慕時清跟在男子身后,打量著周遭。
雖樸素而干凈,卻不像一處藥鋪的樣子。
“平日我就在此處接診,來的都是些認(rèn)識我的熟人,姑娘是在下第一次見。”
男子帶慕時清上了二樓,兩人相對而坐。
“不知掌柜怎么稱呼?”
“在下姓馮,字寄堂?!?p> “馮掌柜一人擔(dān)起這掌柜,郎中之事,確不容易,只是為何要開在這里,多數(shù)人都尋不到。”
“說來可笑,那街道旁的店面租金頗貴,所以在下索性就開在了住所之處,也方便醫(yī)治周遭的人。”
“馮掌柜可知近日之事?”
馮寄堂微微嘆息。
“自是知曉的,天道不饒人,人也不饒人啊?!?p> “何出此言?”
“昨日經(jīng)常來我這拿藥的林婆婆患了此癥,我本想替她把脈,無奈并無此機(jī)會,林婆婆便被帶走了?!瘪T寄堂續(xù)道:
“不知是哪傳的謠言,說這病傳人,只要挨著了便傳上,傳上了就是死,人人信任的百靈堂,竟提出了只有燒死已染病之人,才能救所有人,甚荒唐!”
“馮掌柜是個好大夫?!?p> 慕時清知曉找對了人。
“馮掌柜可知哪里還有銀丹草?”
“銀丹草,我這里便存的有,不過不多,姑娘,問這銀丹草做何?”
“聽一游士說過,是關(guān)于此次發(fā)病的,我想試試這銀丹草是否可以救治?!?p> “單憑一銀丹草?可這病,狀似瘟疫…”
“馮掌柜可否將所有銀丹草賣予我?”
“自然可以,既然是為百姓著想,于理,在下怎可收得姑娘的銀子?!?p> 慕時清待馮玉堂取出銀丹草包好交給她。
慕時清還是將銀袋置于馮寄堂手中。
“我買了后,這東西便與馮掌柜無關(guān)?!?p> 言下之意,若是出了事,不會牽連馮寄堂。
“姑娘,可否告訴我……”
“慕時清?!?p> 慕時清帶著銀丹草,將其盡數(shù)熬成水。
再裝于壺中。
只可惜還是太少,壺中的也只夠十人喝。
顧不得這么多,慕時清帶著壺去了染病百姓的聚集處。
是在城郊搭了幾個草棚,鋪了些稻草,所有人皆躺在上面。
凡是叫的出聲的還是輕癥模樣,一直昏迷不醒的幾乎與死亡接近。
慕淮正命人將尸體抬走掩埋,平日這兒無人看管,別人只負(fù)責(zé)送來,以至于堆積了許多尸體。
“父親?!?p> 慕時清輕喚一聲,慕淮轉(zhuǎn)身見慕時清來了,身旁沒跟著一個人。
“清兒,趕快用手絹捂住口鼻。”
慕時清從身上取出手絹系好,這才走近。
只見遍地哀嚎。
慕時清蹲下查看一個昏迷的小姑娘,臉上紅疹最為密集,還多有血痕,應(yīng)是先前用力撓過。
“慕小姐,不可用手觸碰??!”負(fù)責(zé)運(yùn)尸的兩人見慕時清用手摸那小姑娘的臉,連連驚呼。
“父親,我想試試。”慕時清轉(zhuǎn)頭看向慕淮,并未理會那兩人。
“清兒,這不是小事。”
百靈堂說話狠心,卻也被人認(rèn)可。
瘟疫本就是自古不治,只能少死一人是一人。
“此次不只錦安出現(xiàn),禾豐,杏陽等多處都染此瘟疫,來勢洶洶啊。”
“既然病者都聚在這兒,那為何每日仍會有人染病,若真是人傳人,又如何解釋?”
不是放棄了這里的人就能停止染病。
慕時清的意思說的很明白。
所以要救人。
慕淮欲言卻說不出口,是實在無法相信慕時清能……
不僅慕淮這么想,慕淮的下屬也都紛紛議論。
十三歲的小姑娘,誰不是待在深閨里的?
若真要相信了她,只怕會惹出更大的亂子。
小女孩的母親愛女心切,此時正聽全了慕時清所言。
她平日雖不敢靠近女兒卻日日守候。
同她一樣的人很多,也是日日在遠(yuǎn)處觀望。
若是誰的親人逝世,那人便哭的是撕心裂肺。
一天一夜也不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