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番外篇.白面饅頭
寒夜孤舟上，
酒醒，
夜微寒。
往日桂樹下，
桂香猶存，
白衣未留影。
皓月當(dāng)空、滿天繁星，
卻飲一壺，
如癡似醉。
白面饅頭、
白面饅頭、
既無饅頭，
白面何存？
......
夜幕懸空，一艘孤舟漂浮在湖中。
此時的他，醉意朦朧，把持著一壺老酒，仰天躺在船中。
一襲墨衣的他惺忪朦朧中，一白衣小姑娘對他微笑，朝他伸手，他下意識想要握住那雙手，似乎，握住她，就可以靜止歲月?？伤詹蛔?，他終看著一身白衣的她漸行漸遠......
他想發(fā)聲，卻如鯁在喉;他想追趕，卻步履沉重。
“樹下白衣桂下花，小棹歸時，再無伴伊人?！睍r光悠忽，若回首，往日的桂花樹下，竟再也望不到哪個懵懂無知的她了...
他無力的癱在小舟上，這一次，他是真的無力了...朦朧之間，他似乎回想起曾經(jīng)，那顆桂花樹下...
...
桂花樹下，一個白衣小姑娘正蹲在地上挖著什么東西，微風(fēng)吹來，卷動著她的衣擺。
一襲墨衣的他抱著劍，站在她的后面，默默望著白衣小姑娘的動作。
只到她自衣袖中拿出一只白面饅頭，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姆旁谕诤玫目永飼r，默默合手祈禱著，嘴里嘟囔道：“饅頭哇，饅頭，你一定要好好長，等明年的今天，一定要變成饅頭樹吶?！?p>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饅頭不是種子，你埋在土里是種不出來的，世間更沒有所謂的饅頭樹?！?p> 突然的話語似乎并未嚇到她，小姑娘迷茫的回頭，望著一襲墨衣的他。
那一剎那的回首，連心若止水的他都忍不住心神波動了。
姑娘十三四歲的年紀，正值豆蔻年華。桃腮杏面，明眸皓齒。長發(fā)看似隨意的綰成，只斜斜配了一支桂花枝條，漫天桂花自她身后落下，生生美成了一幅畫。清秀的面容，淡淡的，卻讓人無法忘懷。
一身米白色衣服，整張臉脂粉未施，有種”珍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的自然美態(tài)，仿若初萌芽的蓮花般清雅清靈脫俗中隱含萌態(tài)橫生，柔風(fēng)若骨處又見剛絕清冷。
特別是那雙眸子，他平生從未見過女子這般眼神，這種特別的眼神，他只在初生的幼童身上見過，那是一雙像秋日的天空一樣明澈的眼睛，那雙眸子雖然淡淡的，但充盈著誠實、純凈。
一種莫名的情緒自心中傳來，從未笑過的他，第一次笑了。
一身墨衣的他嘴角勾起，調(diào)侃道：“哪家的小姑娘，長得這般水靈，不怕有壞人抓你？”
小姑娘卻是雙眼迷茫，一臉疑惑：“水靈是什么？壞人又是什么？”
他微微一愣，細細望著眼前的小姑娘，雙眼充斥著迷茫，那是一種純真無邪，他相信，這世間沒有人的眼睛能騙得過他，而此時，他愣了。
“你當(dāng)真不知？你長這么大，家人沒教過你嗎？”
小姑娘一臉迷惑不解，低著頭嘟囔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睜開眼就在這里了?！?p> 他望著眼前的她低著頭的樣子，不知怎的，心中竟閃過一絲心疼，正準備說些什么時，一道不合場合的聲音傳來：
“大哥，就是那白衣小妞，賊正點！”
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嘿嘿笑著，指著白衣小姑娘，對身旁的一名高大青年說著，身后跟著數(shù)十個小弟。
那大哥順著手指望去，瞧見了遠處的白衣小姑娘，呆了呆，隱晦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嘿嘿邪笑道：“給老子上，把旁邊那個黑衣服的小子揍一頓，趕走，然后把那...不對，不準動那小娘子，先讓我來！”
眾小弟得令，提著手中的木棍沖上去。
白衣小姑娘好奇的望著沖過來的眾人，并未害怕。
墨衣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白衣小姑娘的頭，淡笑道：“現(xiàn)在我來教你，壞人，就是這些人?！?p> 瞥了一眼眾小弟，緩緩伸出右手食指，遙遙一指，一股莫名的力量爆發(fā)，沖過來的眾人突然靜止不動，眨眼間，化為烏有。
那名大哥和身穿布衣的男子望著眼前恐怖的一幕，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顫抖的轉(zhuǎn)身逃離。
白衣小姑娘好奇的望著化為烏有的一眾人，但并未多問，而是好奇道：“為什么他們是壞人？”
墨衣男子收斂笑容，望著逃離的兩人，像這種螻蟻，他不屑去抹殺。
轉(zhuǎn)頭望著好奇的白衣小姑娘，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既然你無處可去，可愿跟著我？我保你一世平安?！?p> 白衣小姑娘嘟著嘴，一臉不滿，但還是伸出皙白的右手，牽住了他的左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墨衣男子笑了笑，牽著她的手，緩步離去。
“因為他們想傷害你，記住，想傷害你的人，都是壞人。”
夕陽西下，黃昏映照著他們的背影，身后影子被扯的長長的。
“那什么叫水靈？”
“水靈就是...我看你。”
“噢...那你是不是壞人？”
“我當(dāng)然是壞人啦，而且還是舉世聞名的大壞蛋哦?！?p> “我不信，我覺得你不是壞人?！?p> “噢？是嘛？，我也這樣覺得?！?p> 其實，他是邪魔外道第一人，在那些說書人口中，就是最大的反派......
......
來到一處陡峭的懸崖之上，墨衣男子好奇道：“你知道，你的名字嗎？”
白衣小姑娘自豪的昂起頭：“當(dāng)然知道，我的名字可好聽了！”
“哦？叫什么？”
“饅頭！”
“噗哈哈哈，饅頭？”
白衣小姑娘挑眉：“嗯？”
“咳咳，呃，真好聽，從此以后，這個名字，我絕對記一輩子?！?p> 說完之后，突然一陣疑惑，他居然也會說出這等...膩歪之詞，呸，本尊說出來的話那叫膩歪嗎？那叫...天籟，嗯，對，沒錯。
白衣小姑娘望著一臉糾結(jié)的墨衣男子，眨了眨眼睛：“你叫什么？”
他愣了，他叫...呃，太久了，以至于他都忘了名字了，那些人都叫他魔頭...大魔頭..絕世大魔頭...反正一堆頭，這名字太難聽了，不能讓她知道。
堂堂魔道第一人的他，第一次覺得取名字太難了，想到自己的對手，他們的名字一個個的都是驚天地泣鬼神，什么逍遙劍主、還有真武大帝、或者天殘老人....
而自己...一堆頭。
其實他從未想過，他根本不需要名字，因為他的威名，已經(jīng)舉世無雙，名字對他來說，只是可多可少的代號。
望著一臉糾結(jié)和迷茫的她，姑娘好奇道：“你沒名字嘛？”
他尷尬的搖了搖頭。
白衣小姑娘笑了：“要不，你就叫白面？”
他再次愣了，白面？饅頭？白面饅頭？！
白衣小姑娘一臉嚴肅：“取名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看你長得那么白，你就叫白面吧！”
他笑了。
“好，從此以后，我就叫白面?！?p> 饅頭姑娘點了點頭，十分滿意：“有白面，才有饅頭嘛。”
白面公子笑了。
“你喜歡什么？”
“唔...我喜歡看，看哪些漂亮的地方。”
“好，你喜歡看，那我便帶你看遍三山五岳，踏遍萬里山河?！?p> 此后，他和她，一起游山玩水，曾踏過巍峨五岳，也望過九曲黃河。
此間，他還碰到一名正派的大弟子，似乎認出了他就是那個大魔頭，而他則是一臉淡然一笑：“你們要抓大魔頭，關(guān)我白面什么事？”
那名大弟子懵了，內(nèi)心也疑惑著是不是認錯人了。
一旁的饅頭也點了點頭，嘟囔道：“對啊，他是我的白面，不是你的大魔頭?！?p> 白面愣了愣，嘴角一勾：“對吶，我是你的白面，你也是我的饅頭?！?p> 那名大弟子更懵了，好像..真的..抓錯了？
白面調(diào)侃道：“對啊，你們抓大魔王，關(guān)我白面什么事？”
最后那名大弟子一臉歉意的送走了兩人，還拿出幾只碎銀親自放到白面手中，表示抱歉。
...
白面饅頭，從未分開。
因為沒有饅頭，白面毫無意義。
那一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
可好景不長，身為邪魔外道第一人的他，又怎能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呢？
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聚齊了各大掌教高手，在揚州湖泊，對他，圍殺！
盡管他修為舉世無雙，但他終究已經(jīng)...破了無敵之身，因為，他有了軟肋。
饅頭被抓了，面對這些名門正派的威脅，可她并未拖累他，而是選擇自縊。
當(dāng)她自縊那一剎那，他的心，猛然一顫。
此時，邪道弟子的支援前來，逼退了正派弟子。
白面來到她面前，輕然抱住她。
饅頭嘴角溢著一絲血跡，輕然一笑：“白面傻瓜，最終保你一世平安的，是本姑娘哦?！?p> 白面顫抖著。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帶你走的?！?p> 饅頭笑了。
“傻瓜，沒了白面，哪來的饅頭...”
氣息逐漸消失，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傳來：
“傻瓜，我相信你不是壞人。”
饅頭的身體逐漸消失，化為星星點點而飛走，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為什么她如此單純，為什么她懵懂無知，為什么她叫饅頭，因為...她就是饅頭化靈吶...
為此，他不遠萬里，孤身踏入迷茫大洋，求見創(chuàng)造點化神通的靈尊，可靈尊也無法救回她，即使他創(chuàng)造了點化神通，但，也無力回天。
最終只告訴了一句話：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輪回，有時候終點其實就是起點。
......
醉意朦朧的他，自回想中驚醒。
酒醒，
夜微寒。
湖邊的河岸上正高聲叫賣著，即使遠隔數(shù)十米，也聽得一清二楚。
“白面饅頭！白面饅頭勒！”
“呵。?！?p> 他自嘲一笑，白面饅頭...白面饅頭，饅頭都沒有了，還要白面作何用！
既然如此......眼中閃過一絲紅芒。
既然他們傷害了你，他們就是壞人，對待壞人的方法，就是滅了他們！
磅礴的力量爆發(fā)，沖霄而起。
三天之內(nèi)，他踏足了當(dāng)初圍殺他的幾宗名門正派。
上山，
一刻鐘解決一切。
下山，
血流成河，
雞犬不留。
當(dāng)時千古時代的名門正派，都在這場血雨腥風(fēng)之中，瑟瑟發(fā)抖。
一個月后，他來到了曾經(jīng)的初始地。
桂花樹下，
他笑了。
既然終點就是起點，那他今日便在起點等她。
哪怕天荒地老，滄海桑田。
磅礴的修為被釋放出來，融合與天地之間，足矣撼動世間的力量何其龐大，驚動了整個天地。
那一剎那，捕捉了她的氣息，欣喜若狂之下，神魂遁入了那道氣息之中，歸于平靜。
自此，邪魔外道第一人:白面。
化為歷史。
......
半晌后，一位廚師慢悠悠的走來，路過桂花樹下，被一道聲音停留住腳步：
“道友，請留步?！?p> 廚師愣了愣，轉(zhuǎn)頭望向后方，身后背著的廚柜微開，露出一只飄香的白面饅頭。
一名男子望見了那只飄香的白面饅頭，微微一笑。
“在下想要邀請道友加入金牛武館，當(dāng)一名飯廳廚師?！?p> 廚師好奇道：“武館在哪？”
男子笑著：“就在這里?！?p> 廚師掃視一眼空蕩蕩的桂花樹林，一臉古怪：“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男子坦然一笑：“大名鼎鼎的灶王，自然如雷貫耳。”
廚師撇嘴，嘟囔道：“那你還在這里調(diào)侃我，而且你至少告訴我，你是誰吧。”
男子坦然一笑，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句讓廚師瞳孔一縮，心神振蕩，而后來直接同意的話：
“在下，張風(fē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