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
皇帝到的時候,梧桐苑已是滿目狼藉,南王與南王妃二人皆陷入昏迷,場面一度十分緊張,院內(nèi)站滿了御醫(yī)。
皇上只說半柱香內(nèi),讓他們二人醒來,眾御醫(y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未診脈就嚇的一頭汗水!
眾丫鬟侍衛(wèi)則趕緊收拾桌椅擺件,皇帝與皇太后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站在主廳里。
“皇額娘,您怎么看?”皇帝垂下眼簾,蓋住了眼中神色。
“等喜樂無?;貋戆伞!被侍箅m年過五十,但保養(yǎng)極好,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五歲的婦人而已,只是她眉眼雖生的好看,但放在一起卻并不顯端正之色,微微斜在顴骨上的眼睛里是一派和藹,只是那個傾斜的角度總顯得整個人很攻于心機(jī),她緩緩道,“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太早?!?p> 此時屋內(nèi)眾御醫(yī)卻遇到了棘手的事。
經(jīng)過數(shù)人反復(fù)診斷,他們才敢上報皇帝。
“啟稟皇上,南王左臂被匕首刺穿,并且服用了絕情丹,此刻昏迷正是因為服用了絕情丹的緣由。”
太醫(yī)之首萘閔維俯首道:“好在南王年輕體壯,除此之外,并無大礙?!?p> “絕情丹?”
皇帝有些不明所以,他未曾聽說過絕情丹這類藥物。
萘敏維叩首,“回皇上,絕情丹乃遠(yuǎn)古流傳下來的,因為罕見,也只在古僻的醫(yī)書之中方有記載。服此丹并不會損害身體,只會讓人忘情忘愛,也因此并無解藥。”
此時,李娩娩悠悠轉(zhuǎn)醒,她恍若未聞房內(nèi)聲音,驚著從床上做起來,喊道:“起起!求求你們別傷害王爺??!”
此時皇太后一臉關(guān)懷:“娩娩,別怕,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我……我……嗚嗚……”她看了一眼昏睡的南風(fēng),嚶嚶的哭了起來:“是鬼醫(yī)桃夭與云起起勾結(jié),那鬼醫(yī)桃夭與云起起關(guān)系匪淺。王爺?shù)昧酥磺小破鹌鸷迾O,便伙同鬼醫(yī),給王爺服用了絕情丹……鬼醫(yī)正欲對我殺人滅口,臣女拼命抵抗,卻仍是抵不過鬼醫(yī)桃夭一招,王爺他為救臣女也被擊飛到院子里……后來……后來您身邊的喜公公他們就來了,臣女無用,被他們斗法的余力擊昏了……”
“追丟”的喜樂無常三人在李娩娩講道一半的時候就回來了,此時他們聽了李娩娩的話便點頭同意,他們來的時候,天色暗沉,并未看見院外的南王,卻正看見鬼醫(yī)桃夭對李娩娩動手,為首的喜公公弓腰點頭:“回太后娘娘的話,后來鬼醫(yī)桃夭坦誠說自己只是為了一女子而來,只是那女子并不是云起起,而是她身邊的侍女,曲安然。鬼醫(yī)攜曲安然逃離,那人逃離術(shù)極高,奴才們并沒有追到他?!?p> 誰人不知,南王對云起起極為寵幸,如今李娩娩這般話,明顯讓人無法完全信服?;侍罂聪蛩劬锖敛谎陲椀馁|(zhì)疑之色,之前,她以三軍虎符相送,只為求得皇太后能幫她除掉云起起,此刻她又說南王親口承認(rèn)自己愛的人是她,此般顛覆,誰人能信?
“你們不要被云起起蒙蔽了雙眼,如今我只恨自己錯的離譜!”李娩娩痛心疾首的樣子,那俏美的臉上也被劃傷,那個女子能不愛惜自己容貌呢,她扶上自己的臉頰:“如今我才知道長街那場刺殺實則是她自導(dǎo)自演,她狡猾至極,誆騙了所有人!若是真如喜公公所說,那云起起此時該還在這張床上躺著,可你們進(jìn)來時,可有見過她的身影?”
“你是說?”皇上瞇了眼睛,此刻他并不信李娩娩的話,只是若真如同她所說,那……“你是說鬼醫(yī)帶走曲安然只是一個幌子,他實則是想要帶走云起起,云起起雙腿癱瘓,此刻定還在王府之中?!”
“是!臣女正是此意,怕是他們此刻正打算逃離王府,還請皇帝派兵封鎖王府,即刻緝拿!”李娩娩是混跡于三軍的女子,不同于普通女子那般,說活做事都帶著狠厲之色:“若是皇上在府中搜索,不見她蹤跡,再處置臣女也不晚!何況,等王爺醒來,此事也定會水落石出!”
?。?p> 夜空中烏云不知何時聚攏的越來越多,然而整個南王府此刻燈火通明,仿若白晝,墻外夜鳴的人路過時都不自覺加快的腳步,官家人的事,總是這般多。
云起起在匡忒背上醒來的時候并沒有聽見凌亂的打斗聲,因為她看見了南風(fēng),雖然隔得這么遠(yuǎn),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就半倚在梧桐苑里她建的那座八角樓上,在他身后,是淺紫色的樓幔,風(fēng)吹幔紗上的流蘇,亦吹動了他的袍袖,許多人遙遙地跪在他們身側(cè),她也看到了皇上,和皇太后。
從來沒有覺得那八角樓原來那樣的高,竟能俯瞰整個南王府,從前她站在上面只看得見東海苑。
這一切都離云起起那般的遠(yuǎn),曾幾何時小離還向她抱怨,說自己不該花了那么多錢建這樣一個危險的塔樓,她笑著說塔樓上風(fēng)景獨美。如今,那塔樓似乎跟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她看到李娩娩,她穿著白衣,姍姍地走上樓前,樓幔遮住了她的身形,可是她的影子映在了幔布之上,幔布被風(fēng)吹起,露出她圍著面紗的半張側(cè)臉,很是唯美,然后看著她站在南風(fēng)身后,將一件灰青色氅衣披在了南風(fēng)的肩上。角樓上風(fēng)總是很大,吹得那件氅衣翻飛起來,她看到氅衣銀色的錦里,她一眼認(rèn)出那是李娩娩從北悅帶來的上好的銀色流云緞,它被角樓上的燈光照上,在暗黑的夜里熠熠生輝。南風(fēng)轉(zhuǎn)過臉去,隔得太遠(yuǎn),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也許他正在同身邊的女子說話。
而此時,她正被王府中的御林軍追趕,狼狽逃竄。
她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同南風(fēng)一起站在那八角樓上,也從來不知道,有朝一日,南風(fēng)會同另一個女子站在樓上,下達(dá)擊殺自己的冷酷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