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王直稍作沉思,而后眼目一亮,“旬季陳司馬?”
“吾便是了。你是王式兄弟?”陳之晉奇道。王式與王直兩人長得實在相似,只是王式謹慎持中,王直卻有股新風(fēng)硬勁。
“有趣,都說司馬悲痛張夫子離世,要在相亭為師筑香為祭兩年,還說司馬苦學(xué)張夫子留下的兵書,將來出山必然揚名四國。不想原來司馬也是個快活人,游閱到新亭來了。”王直不知何緣由,話里一半都是譏諷。
“閱千日不如行一里,為將謀國,自然要四處游歷,不為奇。吾也住這間店院,日后有時你我敘談?!标愔畷x對王式并不如何在意,對于王直自然不會太留心,幾句話就準備回到自己的獨院去。
“那是自然。”王直輕哼,身子橫擺在門前不讓開。最后陳之晉繞道而過,王直甩袖跟了進去。
這時王直忽而想起方才陳之晉是從威武的銀色大狼身上下來的,不禁自語:“聽人說他慣用輕劍,哪來的本事馴服狼獸?!?p> 不管王直如何想,也不需理會王直為何對初次見面的陳之晉抱有惡意。陳之晉來新亭的目的已經(jīng)近乎達成,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下月初十再進長河軍營了。
至于本月二十的習(xí)難課,陳之晉知道侯爺對自己有怨后態(tài)度已轉(zhuǎn)。原先這只是個混日子的差事,如今卻是陳之晉準備花費真力氣的事。
侯爺懷疑陳之晉殺他父親,這是毫無根據(jù)也無法徹底消除的想法。陳之晉并不打算花費口舌勸解,陳之晉只是要盡力滿足他。既然侯爺想在軍陣上與自己見真章,那么陳之晉就要讓他有走馬喚將的本事。
到了約定過府上課的日子,陳之晉一改作風(fēng),入門就持劍與侯爺對打。整天兩人就在說招與拆招里度過,侯爺在陳之晉的要求下試了各種武器,最后選定矛槍作為伴身器。
出府時,周先生又與陳之晉執(zhí)手細語:“戶本欲與公子敘談,見公子與侯爺教授得樂便沒有打擾。既然公子真心要教他,我自然不能阻攔。還望公子擇日來府,另與我手談如何?”
“在下棋藝不佳,勉強說是四燈,其實大多時候都是三燈半。還是不要攪擾先生棋興了。”陳之晉怎么會有心思專門跑到城里陪周戶下棋,當(dāng)即就回絕了。
終于到了初十,陳之晉吩咐小伙計不用留門,就提燈出去了。依舊是那片空地,陳之晉照舊將燈籠放在身前,自己尋了處干地打坐。
約摸十一點,右邊路徑傳來嬉笑。女聲婉轉(zhuǎn)嫵媚,男聲也細長。陳之晉靈眼微動,瞧見是一名紫衣少婦和一名家仆打扮的男子。
真是夜半約月下,歡樂自無涯啊。陳之晉估計時間還早,不打算惹事,于是將燈籠里的火燭吹滅,繼續(xù)靜聲打坐。
那兩人真就在夜色里脫衣纏綿起來,發(fā)出的聲響巨大,毫不擔(dān)心周圍有人。陳之晉本以為他們最多半小時就會離去,哪知女子索求無度,時近夜半還不肯走。
陳之晉嘆息一聲說道:“此非良地,還請早早離去。”
“誰!”女子還未得發(fā)出反應(yīng),男子倒是快極地站起身怒問。
“此為鬼地,吾為此地鬼官。爾等再不離去,許就走不了了。”陳之晉悠悠說道。
“裝神弄鬼。既然叫你瞧見,不論你如何,今夜都要交代在這里??茨銧敔敯悄愠鰜恚 蹦凶哟执执┮?,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
他朝四周張望,奈何夜色不明看不清五指。陳之晉懶得再理,只閉眼打坐。很快潮浪聲響起,男子也摸到了陳之晉的燈籠。
“原是在此?!蹦凶右荒_把燈籠踩爛,拿著彎刀繼續(xù)摸索,反又開始遠離陳之晉。他心里不信陳之晉一直留在原地,自作聰明地朝左邊去了。
男子身后的婦人耳尖,抱住男人臂膀:“你聽到水聲沒有?”
“我聽聽。”男子傾耳作聽,然后扒開女子的手,“怕甚,都是那人裝神扮鬼?!?p> “不……不是……一個人哪能弄出這么大的水聲。他帶了一片湖來嗎?”女子顫巍巍道。
其實男子也心驚,只是在自己女人面前必須要裝出一副不懼鬼神的模樣罷了。但這種耐力是有極限的,很快男子發(fā)覺越來越不對勁:“怎么還有人喊號子?”
對自己生命的重視馬上超過了對女人的欲望,男子大吼一聲往外跑了。女子被男人的突然舉動嚇住,下意識也跟著跑??伤┑氖擒浶?,怎么追得上男子。
“姑娘,到我這來罷?!标愔畷x早就睜開眼,他親眼瞧見男子大吼壯膽然后拋下女子。
“你你你……是人是鬼!”女子獨身在黑暗里,心底有恐怖在彌漫。
“我是人,但待會你就該看見鬼了。再不與我站在一起,你可就不妙了。輕則失身于鬼,重則永生留在鬼魂之間?!?p> “你在哪?”女子被陳之晉話語說得更加害怕,連忙伸手探索著尋聲靠近陳之晉。
等她抓到陳之晉伸出的手臂時,心里的驚恐才稍作安息。誰料陳之晉一時玩心起故意伸出另一只手抓她,還大吼一聲。女子被驚得渾身發(fā)汗,急忙要掙脫陳之晉,口里還大喊:“鬼!你是鬼!”
“哈哈。做那等偷人骯臟事,活該你身在此地?!标愔畷x大笑。
“是是是……都是二哥勾引我,不關(guān)我事??!你要吃人去捉他,不要吃我!”女子驚恐地出聲道。
“二哥?”陳之晉疑惑,“他不是你家仆子?”
“他他他……他是我家大郎分家出去的兄弟?!?p> “竟然私通丈夫兄弟,更是可惡。定要叫你受罪不可?!标愔畷x自從經(jīng)歷過劉喜泣那回事,最不喜女子離情。
“不要,不要?。 迸討K叫后竟然暈了過去。
陳之晉伸手去探她鼻息,畢竟有些人就是被嚇死的。好在女子還有呼吸,不在立死之列。
恰此時,燈火四起,營篷乍現(xiàn),一隊持器的軍士路過。領(lǐng)頭的伍長帶頭行禮:“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