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何人盼望？
“父親，戰(zhàn)思灼逃脫。蔣萊，蔣萊好像出事了?！?p> “什么意思？”
“您來看看就知道了。”
柳復生見到蔣萊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
他印象中的蔣萊沉穩(wěn)，聰明，強大，偶爾會有些瘋狂，然而眼前的蔣萊眼神絕望，無助而又迷茫，呆呆地看著一個位置。
他的嘴角還殘余著鮮血，身后的墻上也有一個大坑洞，這里該是經歷過一番戰(zhàn)斗的。
究竟是怎樣的挫折使蔣萊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父親，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柳復生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明白他此時為何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父親，蔣萊很厲害，有本事。他像我一樣，年輕，會開玩笑，會沖動，會有正義感，所以我常常覺得理所當然，他就該這么拼命?？晌彝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連軍人都不是。我以為他一直會很堅強，可現在我知道了，他會流血，會痛，也會傷心?！?p>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p> “可我們聽到戰(zhàn)思灼的要求，竟沒有一絲猶豫。”
“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柳復生眼神恍惚，耳邊仿佛又聽到那句話了。
“我正是那二十億人中的一個，我妹妹正是那二十億人中的一個，我需要說什么，我能說什么?！?p> 那時的蔣萊很憤怒，他以為是喪心病狂。
那時的蔣萊很可憐，妹妹死去，整日里像個木偶一般，他以為是自私。
他錯了么？
是什么時候錯的呢？
是蔣萊救了女兒的時候么，是蔣萊答應作為誘餌的時候，還是蔣萊扶起李大彪，走出醫(yī)院的時候？
所有的事情很自然地發(fā)生了，他甚至從沒有想到過任何不對的地方。
當黑袍人的消息傳來，他沒有想過讓女兒去指認；當天都的人不斷死去，他又知道蔣萊的神奇，就直接決定了讓他去做誘餌；當全國人民沖進醫(yī)院而不得的時候，他認為蔣萊就該出來接受法律的裁決。
然而，他只是一個生活在一百年前的普通人而已。
這時，柳復生的秘書跑了上來，滿臉焦急。
“將軍，出事了?！?p> 藍星歷2130年1月15日，歷史一定會記住這一天。
天之國臨近年節(jié)，大街小巷充滿著喜慶的氣息。很多人盤算著回家的日子，想著過年節(jié)應該購買的肉，蔬菜和零食。
從遙遠的幽俄若洲女皇殿，傳來一個震驚了世界的消息。
藍星三百余年的和平終于要被打破了。
“狂化終將覆蓋全人類，而破元者和狂化者的比例僅為五分之一?！?p> 人類開始恐慌。
從女皇陛下公布的資料當中，人們全面、重新地了解到了狂化的真正面目，自以為打破了政府的封鎖桎梏。
“沉眠計劃最開始的目標確實是打破人類壽命的限制，給每一個人以未來。然而，在十年前，也就是梁格一百二十一歲那年，梁格認識到以藍星現階段的醫(yī)療水平來看，給人類以未來的計劃失敗了。于是，他將沉眠計劃交給了一個叫梅西耶的人。”
“梅西耶改變了沉眠計劃的目標，將研發(fā)的重心放在了提高人類身體素質，再次進化這個目標上，他將計劃內部命名為“造神”。計劃很令人震撼，然而，并不完美。”
“所謂的‘神’成為喪失理智，徒有身體素質的人形野獸。雖然有一部分確實會醒來，成為遠超人類的新人類，也就是破元者，但大部分最終都會成為狂化者。”
“比如作為實驗體的沉眠的二十億人類?！?p> “梁格害怕了，他受不了自己一生的心血卻成為了滅亡人類的武器。于是他關閉了沉眠系統(tǒng)，將他們全部滅殺。而梅西耶槍殺了梁格，掩蓋了真相?！?p> “梅西耶，他就是梁格事件的英雄，人類的良心，天都流血夜的劊子手，蔣萊?！?p> “這，就是狂化的真相，也是蔣萊之所以特殊的原因?！?p> 房間里的所有人目光復雜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蔣萊，心中似乎有一萬句話，卻又說不出口。
消息來自女皇殿，那個三百年前統(tǒng)治幽俄若洲的皇族。雖然如今人們不再相信“君權神授”一說，但作為名義上的統(tǒng)治者，女皇殿的威嚴依舊在，女皇的權威依舊在。
不必懷疑了，人類即將迎來末世。
“今天的事情沒有發(fā)生，你們也從來沒有見過蔣萊，聽清楚了么？”
所有人點了點頭，作為軍人，命令可以質疑，卻不允許不服從。
柳復生走到柳云飛面前，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話，然后轉身離開。
柳云飛上前，一把扛起了失魂落魄的蔣萊，用脫下的衣服蓋住他的上半身，不讓人看到臉部，在所有人的護衛(wèi)下，也離開了這里。
在他們走后，安靜的房間里，似乎傳出一陣聽起來略帶嘲弄之意的笑聲。
……
世界亂了，天之國也亂了。
沒有人再關心即將到來的年節(jié)了。人都要死了，年節(jié)的意義還在么？
柳云飛開車回去的路上，已經看見街上有人在發(fā)瘋了。他們沖到了街邊開張的店鋪里，開始搶劫里面的東西。老板上去阻攔，被一棍打在地上，不斷抽搐著。
在店鋪的馬路邊上，有很多人在圍著看，低聲議論著，也有的在用手機拍，記錄平時難以看到的場面。有警察過來了，搶東西的人開始四散奔逃，老板爬在地上，死死拽住了一個人的腿，那個人開始瘋狂捶打老板，最終還是被警察逮住了。
蔣萊只是安靜待著，臉不曾往外看過一眼。柳云飛嘆了口氣，繼續(xù)開車。
到家的時候，柳頡之和小倩正等在門口，焦急地往外望著。等柳云飛車到的時候，先是緊張地瞅了瞅周圍，接著快速跑過來了。
小倩看著被柳云飛架著下車的蔣萊，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柳頡之也紅了眼睛。
她們趕緊走過去扶著蔣萊，蔣萊像是一根面條一樣，很容易就滑下去了。
不得已，柳云飛又扛起了蔣萊，兩人一前一后扶著。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進去的時候就這樣了?！?p> 看著妹妹欲言又止的表情，柳云飛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倩接了一杯水過來，往蔣萊血液結痂的嘴唇湊過去。只是水面很安靜，并不能自己跑到蔣萊嘴里去。小倩將水杯傾斜著，水順著蔣萊的脖子流下來了。
她似乎有些崩潰了。
“小萊哥哥，你怎么了，你看一看我?。 ?p> 小倩哭的越來越大聲了，話語里透著傷心和著急。
柳頡之拉過搖晃著蔣萊的小倩：“讓他自己一個人待會吧，我們在旁邊看著就好。”
“可是？”
柳頡之嘆了口氣，想起了流血夜之后的自己。不吃不喝，腦子里總是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面，偏偏就是對外界的事情毫無察覺。
“給他一點時間吧，這個坎他需要自己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