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那一年的喧囂

　　那天孤兒院的經(jīng)歷給了蔣萊很大的觸動。

　　孩子就可以快快樂樂，為什么大人反而不行呢？

　　也許就是懂得太多了吧。

　　幾天后，柳復(fù)生帶著他去了一個地方，在那里他完成了一系列檢查，也抽了血。

　　研究發(fā)現(xiàn)，他的細胞有著強大的再生能力，就像癌細胞一樣，可以無限增殖，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不死的“永生”細胞。

　　他的細胞中多了一種物質(zhì)，這種物質(zhì)成分不明，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種物質(zhì)讓他的身體擁有了這種能力。

　　同時柳復(fù)生讓他準備一下，他要求的事情政府答應(yīng)了。

　　柳復(fù)生腦海中還能記起自己說出那個計劃時那個房間里眾人的表情。經(jīng)過艱難的決定，每個人投出了自己的一票，最終表決通過。

　　全國人民得到通知，在年節(jié)的那一個晚上，不再有晚會，會有一個重大的消息宣布，這個消息關(guān)乎每個人的未來。

　　而且，政府呼吁，全國人民放下?lián)鷳n，回家去，過好自己的年節(jié)。

　　天之國人民沉寂的心有些動搖，難道是國家終于找出解決辦法了么？

　　很多人也慢慢從瘋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開始置辦起年貨來。

　　政府強制要求企業(yè)把明年的存貨取出一部分出來，確保年節(jié)物資的充足供應(yīng)。

　　天都終于有了一絲年節(jié)的喜慶味道了。

　　很多人開始刻意地忘記，重新在臉上擠出笑容。很多店鋪開始重新營業(yè)了，在門口張燈掛彩。在這最后兩天里，大街上到處都是打折，促銷大甩賣的橫幅，很多人去買東西，才發(fā)現(xiàn)價格竟然只是平時的一半了。

　　年節(jié)的前一天晚上，在歡天喜地的氣氛里，蔣萊他們開始吃年夜飯。

　　桌子上，除了柳復(fù)生一家，多了蔣萊和小倩兩個人。

　　因為年節(jié)那一天晚上柳復(fù)生和蔣萊都不在，便把年夜飯挪到了前一天。

　　柳復(fù)生首先站了起來，舉著一杯酒。

　　“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過去的一段日子里，天之國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大家也都經(jīng)歷了很多，我不再多說。期待大家新的一年里，滿懷希望和信心，一同迎接天之國的新篇章?！?p>　　說罷，柳復(fù)生一飲而盡。

　　“爸爸，你說話還是這么官方，這里是在家里呢。今年蔣萊和小倩第一次來，你也不說歡迎一下?！?p>　　“頡之，你來歡迎吧，爸爸習(xí)慣了，改不了了。”

　　柳復(fù)生笑了起來。

　　“好，不過我要先祝您和媽媽年節(jié)快樂?！绷R之同樣站了起來，“歡迎蔣萊和小倩成為我們的家里人，和我們一起過年節(jié)。來，大家舉杯?！?p>　　柳頡之酒杯還沒端起來，柳云飛先說話了：“小倩也是我妹妹，當(dāng)然是家里人。蔣萊是怎么成家里人的呀！”

　　柳云飛話里沒有任何疑問，反而有一種起哄的感覺。本來是挺尷尬的一句話，說出來倒讓蔣萊和小倩的緊張感放下了大半。

　　柳頡之臉先紅了，氣呼呼地坐下了。

　　一下子桌子上的所有人都笑了。

　　年夜飯在很歡聲笑語中慢慢地過去了，吃完飯后大家圍在客廳里說話，柳復(fù)生把蔣萊喊了出來。

　　“你準備好了么？”

　　“嗯?！?p>　　“你真的要那樣說么？”

　　“大家已經(jīng)收到很多祝福話了?！?p>　　“你想過自己么？”

　　“想過?！?p>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p>　　“問吧，現(xiàn)在我沒什么不能說的了?！?p>　　“梅西耶是你么？”

　　蔣萊笑了一下，他以為柳復(fù)生早就會問了。如今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柳復(fù)生卻問出來了。

　　“不是，我一直是蔣萊。過去是，現(xiàn)在是，將來……將來也會是?！?p>　　柳復(fù)生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整個人都似乎增添了些活力。

　　“好，那就這樣吧。另外……”柳復(fù)生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天上，漆黑冷寂的天空中，一絲星光也無。他笑了一下，“我有點懷念小時候年節(jié)放的鞭炮了，年節(jié)還是吵鬧點好。蔣萊，新年快樂?！?p>　　……

　　年節(jié)那天的晚上很快就到了，千家萬戶圍坐在年夜飯旁，守著電視，迎接即將來臨的與眾不同的“晚會”。

　　蔣萊見到了很多人，他們都友好地朝他點頭微笑。他來自一百年前，又不怎么看電視，并不認識他們。

　　于是，他同樣回以微笑。

　　時間很快就到了，蔣萊走了過去。心中在砰砰地跳，好像心臟要跳出來一樣。緊張感讓他抓緊了手中的稿子，汗水開始浸濕上面的字。

　　蔣萊站在了那個位置，抬頭看向面前的攝像頭，他的演講開始了。

　　電視節(jié)前的人們開始停止吃飯，他們開著這個熟悉的臉，一時間，無數(shù)處地方開始有議論聲了。這議論有的是疑惑，有的是憤怒，有的是咒罵。

　　柳頡之他們圍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機中的男子繃的僵直的身體，開始在心中祈禱。

　　“大家好，首先祝大家藍星歷2130年年節(jié)快樂?！?p>　　“我是蔣萊，你們也可以叫我梅西耶。沒錯，就是幽俄若洲女皇陛下口中的那個梅西耶?！?p>　　“可能大家會很疑惑我為什么能站在這里，我保證，一會兒你們就不會了，所以不要著急。”

　　“也請大家停止口中的咒罵，我并不會因為你們的咒罵而死去。你們要好好聽著，聽清楚我的每一個字，因為這關(guān)乎你們的未來，關(guān)乎你們身邊坐著的每一個人。”

　　“大家聽好了。”

　　蔣萊停頓了一下，他知道大家都需要時間去平靜一下，需要時間去調(diào)動自己的緊張感。

　　接著，蔣萊說出了那句話。

　　“沉眠計劃沒有失敗，狂化計劃沒有失敗?！?p>　　蔣萊的話如同一顆炸彈，在人們的心中炸響。

　　人們的心開始出現(xiàn)波動，每個人的眼神中開始出現(xiàn)一抹熾熱。

　　沒錯，眼前的人才是狂化計劃的真正創(chuàng)造者。他槍殺了梁格，事實究竟如何，真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一百年前，梁格開啟了沉眠計劃，我和病危的妹妹成為計劃的第一對沉眠者。我們是懷著美好的期待和愿景的，我們希望，一百年后，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治療我妹妹疾病的方法?！?p>　　“可是，你們沒有。一百年來，科技幾乎沒有進步，醫(yī)療水平更是如此。是你們，沉浸在享樂、浪費之中，不思進取，毫無堅持。你們就是趴在沉眠者身上的寄生蟲，你們吸干他們的每一滴血卻毫不知恥。垃圾，都是垃圾?！?p>　　“九十年前，我開始了狂化計劃。梁格已經(jīng)老了，沒有能力了。他已經(jīng)一百三十多歲了，滿臉皺紋，說起話來氣喘吁吁，他真的老了，婦人之仁。而我，就是要看著你們這幫寄生蟲恐懼、絕望、哭泣，我要看著你們憤怒，痛苦?！?p>　　“哭吧，哈哈哈哈，像個孩子一樣大聲的哭吧?！?p>　　蔣萊的神情變得瘋狂，像是蔑視一切，又像是憐憫終生。

　　電視機前的人則滿臉漲紅，氣的渾身發(fā)抖。

　　還有人心中委屈，為了更好的生活，每個人都向往繁華、金錢、娛樂，不愿去那些費力不討好的行業(yè)。是時代變了，怎能苛求個人！這樣的代價憑什么讓我們承受。

　　也有不少人回憶起父母和爺爺奶奶們決定沉眠的場景。他們也有不舍，更有眷戀，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當(dāng)時他們告訴我這是去往天堂，我雖然有過置疑，卻沒有阻攔過。難道，是我錯了么，父母真的沒有恐懼過一百年后的世界么？

　　千言萬語，各種是非。然而歷史的車輪總是那么無情，它不會停下，落后了就會被碾碎。

　　“殘酷的淘汰開始了?！?p>　　蔣萊譏諷一笑，從身上掏出了一片白色藥片，如同普通的感冒藥那樣。

　　“看到了么，這就是你們的希望。”

　　這時，從臺下走上來一個人。

　　柳云飛詭異地看了蔣萊一眼，從他的手里拿走了藥片。他今天被通知要做一個實驗，卻不知道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鏡頭隨著柳云飛移動，最終定格在一個牢籠里。牢籠鐵質(zhì)，流露出冷冷的反光。里面有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狂化者。此刻，狂化者如同看到肉的野狼，瘋狂地撲向柳云飛。他的身體撞向牢籠，一下又一下地撞著。嘴里發(fā)出嘶吼聲，響徹在這個大廳里。

　　鐵籠被連續(xù)撞擊，上面的鐵欄桿竟開始彎曲，仿佛隨時可能斷裂開。

　　電視機前的人不由地心中一痛，這就是未來的自己么？

　　瘋狂，暴力，像條狗一樣被人鎖在籠子里。

　　更有一戶人家落淚了。

　　那是他們的兒子。

　　這時，從籠子旁邊走上來兩個人，他們打開了籠子?？窕咭姵隹谝验_，立即奔向柳云飛。那兩個人從后面抓住狂化者，一人鎖住一條胳膊，狂化者被固定住了。

　　柳云飛走過去，抓住狂化者仍在嘶吼的嘴，把藥片往一杯水里一扔，直接倒進狂化者的嘴里。

　　狂化者似乎安靜下來了，不再吼叫也不再掙扎，像是睡過去了。

　　大概過了一分鐘，他睜開了眼，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在哪？”

　　“歡迎回來。”蔣萊溫和的話語響起。

　　不知何時，蔣萊重新走到了攝像機前，對著那個狂化者抱了一下，接著重新面向了攝像頭。

　　“我，梅西耶，掌握了狂化者覺醒的力量。”

　　這句話一出，人們中間出現(xiàn)了各種聲音。

　　有記者早已等待，電視機開始出現(xiàn)一些畫面。

　　“他明明早就可以治療狂化者，為什么不早把方法交出來？”

　　“他該死！我們可以把他抓起來，逼問他，打死他?！?p>　　“他是罪魁禍首，政府應(yīng)該把他抓進去？”

　　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電視上自己的畫面，頓時一陣驚慌，錯愕地不說話了。

　　“很好，這幾個人不再有機會覺醒了?！笔Y萊說道。

　　畫面中那幾個人先是漲紅了臉，接著是憤怒，然后開始咒罵，最后在那里呼吁，處死梅西耶。畫面再一切，終于不見蹤影了。

　　“哈哈，來啊，來處死我吧?！?p>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幫寄生蟲。我為什么可以站在這里？而不是你們。”

　　蔣萊割開了自己的手腕，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了，此刻竟有些熟練起來了。

　　血開始流出來，流到一個器皿中。很快，傷口開始愈合，一分鐘后，完好如初了。

　　電視機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蔣萊拿著那杯血，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沒錯，你們看到了。我就是禍亂之源，我就是永生者。而你們，未來吃到的每一片藥片，都含有我的血，我每月源源不斷的血?！?p>　　“你們，每一個人，都欠我的，都欠我的?！?p>　　蔣萊歇斯底里的聲音充斥在大廳里，充斥在每一個人的耳中。不知為何，人們心中竟真的有一絲愧疚了。

　　“政府拿了我的血去研究。你們不是都有尊嚴么，那可以等，一年，二年，十年，只要你們等的起，我不在乎?！?p>　　很久過去了，人們都沒有發(fā)出聲音。事情實在是有太多曲折，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消化。

　　有人上臺拿走了那個盛血的器皿，蔣萊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好了，各位無辜的人，我們可以談?wù)剹l件了。”

　　“我不愛你們，相反，我恨你們，所以不要妄想白白拿走你們需要的東西?！?p>　　“不要憤怒，所有的得到都應(yīng)有代價。我不是政府，更不是你們的父母，沒有理由的?！?p>　　“沒有力量的憤怒是可憐又可悲的，在沒有找到替代我的力量之前，也請收起你們的憤怒?！?p>　　“好好聽著我接下來的話?！?p>　　“天之國將開始征兵，原因我不多說。每一個士兵及其直系親屬都能無償?shù)玫揭幻端幤?；天之國將組建破元軍，每一個士兵及其直系親屬都能無償?shù)玫揭幻端幤?；在破元軍中將舉辦第一屆破元者大賽，開發(fā)新人類的潛力?！?p>　　“而作為一個普通人，你們就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質(zhì)工作吧。等積分到了，自然也能換取一枚藥片?！?p>　　“其實，我是可以免費提供給每一個人的?！笔Y萊對著鏡頭嘲弄一笑，“可我偏不。你們躺在前人的尸體上索取太久了，久到忘記了付出?？纯雌渌麌野桑蟛糠值娜硕荚趻暝蟠?，你們憑什么？憑你們出生在天之國么？”

　　“戰(zhàn)爭開始了，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