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緣起緣滅

　　小爾精力全在撕破血網(wǎng)上，根本即便被蛇咬也不管不顧，一心只想解救青蛇。

　　金蛇咬在骷髏上咯的毒牙生疼也不肯松口，不想竟被甩的天上地下，暴怒中胡亂瘋咬，一下就將無堅不摧的血網(wǎng)咬破了個細小的口子。

　　但這細小的一縷縫隙，足夠青蛇逃出生天。

　　青蛇虛弱的掉入骷髏懷中，蒼白無力的笑容在骷髏看來卻燦爛無比。

　　“小爾姐姐，我要幫你畫一張更漂亮的臉?！?p>　　“我們躲起來！你教我抓筆好不好？”

　　骷髏與青蛇同時砸在大地上，并排躺在血水中，視線跟意識一同模糊。

　　錢照急匆匆跑到高處，眼看著金蛇遁入血網(wǎng)，啞口無言的拍自己腦袋，恨自己方才為何沒有攔住它，讓它陷入險境。

　　青鳥聞風(fēng)而至，繞著血網(wǎng)探查一周，有些驚疑的看著那條金蛇，迅速飛回去稟明戰(zhàn)況。

　　金蛇咬破了血網(wǎng)，同時拽回了半只腳踏進懸崖的主人。

　　螭柔濕漉漉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只是如同斷線風(fēng)箏般陡然跪地。

　　書生踉踉蹌蹌往山巔跑，大喊:“螭柔姑娘，你的寶兒還在網(wǎng)中，請高抬貴手?！?p>　　西王母看著跑過來的凡人，悲憫目光越發(fā)深邃，這就是當初的術(shù)士了，可惜沒保住住命，不然修煉到今天定能成昆侖座下能將。

　　相見不如不見，失望不如遺忘。

　　與千百年前的趙澤相比，眼前這個凡人黯然失色，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昆侖山豈是凡人能進的，錢照自以為不斷攀登高峰，其實只是在半山腰打轉(zhuǎn)，始終不得其門。

　　螭柔看著雙手纏繞的紅纓，眸中紅的欲滴血。

　　“螭柔?！蔽魍跄复忍@聲音飄忽不定。

　　“一縷精魂損之無妨，切不可因小失大。你的仇就在今天了結(jié)，愿望今日成真。四域之內(nèi)三界之中，從今往后再不分高低貴賤。”

　　滾滾黑云，莽莽黑山。

　　不需要再收緊網(wǎng)繩，下界已是血流成河。

　　螭柔看著被絞出血痕的雙手，踉蹌?wù)玖似饋恚t纓自指下三寸，齊齊斷裂。

　　她終于看向了被困在山中，氣喘吁吁的書生。

　　錢照笑逐顏開招手，窘迫道:“螭柔姑娘，再等一等，我很快就見到你了。”

　　西王母喟嘆一聲，攔住了青鳥，“叫她去吧，朕從不做強人所難的事，她若有心，自會投桃報李?！?p>　　螭龍騰躍而起，如魚得水的跳進散開的網(wǎng)中，咬住金蛇輕柔放在一朵云上。

　　這朵云晃晃悠悠下界，直奔書生而如去。

　　天兵天將得了喘息機會，沒有了法寶絞扼，兵分兩路行事。

　　一方對付群情激奮的妖物，一方撲殺螭龍。

　　螭柔真身并不如其他族親巨大，卻在瀕死之際，爆發(fā)出了驚人的變化。

　　打神鞭飛落，她血肉淋漓的脊背開始長出鱗片，額頭長出龍角，顏色湛藍如海水。

　　四海之水飛騰空中，包裹成渾圓結(jié)界，龍珠在她體內(nèi)煉化千年終于融入骨血。

　　泛濫海水倒灌結(jié)界之中，所有神妖的法力同時調(diào)轉(zhuǎn)矛頭，本能的要求生破開結(jié)界。

　　兩股力量拉扯之中，海藍色結(jié)界越發(fā)沸騰，散發(fā)出晶瑩剔透的水光，比真正的月光還要璀璨。

　　最燦爛的一瞬間，無聲的死亡湮滅了一切。

　　結(jié)界連同主人一同碎裂，湛藍海水在空中迸濺成銀河，落在下界化成河流，洗刷盡天地間的血腥。

　　書生仰頭像雕塑一樣，僵立在半山腰，任憑河水已經(jīng)蔓延至膝蓋，半截身子陷入泥土中。

　　他好像有些東西被挖空了。

　　宣陽寺那場撲朔迷離的夢中，那個叫趙澤的術(shù)士死在了名叫歸墟之海的地方，用尸體做船，送走了奄奄一息海妖。

　　他的最后一魄投入輪回，最后一魂連同內(nèi)丹被泥鰍一般的海蛇吞沒。

　　海蛇開始長出金色鱗片，一雙血紅的豎瞳威風(fēng)凜凜……

　　書生魘住了。

　　金蛇從巴掌大的云朵里探出頭，見他還不張開袖子迎接，慢悠悠盤起身子，不耐煩吐信。

　　“你是趙澤……我又是誰？”

　　書生跌倒在泥水中，失魂落魄的尋找她的尸體，哪怕大地上早已是一片汪洋，哪怕神仙跟妖怪一同魂飛湮滅，水里或一具尸體都沒有。

　　既然他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東西，那只要找下去，一定能找得到她。

　　找到答案。

　　“螭柔姑娘，再等一等，我很快就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