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我的父親是……”
泊煙一時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身世,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像丟了魂一樣連連后退。手里的玉璧失手掉在地上,虧得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花毯,才保得玉璧沒有摔成碎片。
錢牧齋撿起地上的玉璧,用手拭了灰塵收在自己隨身的荷包里。
他對泊煙說:“這塊玉璧是我和你母親的定情之物,一共兩枚,另一枚雕刻的是彎月梨花,你一直在她身邊,相必是見過的?!?p> 泊煙確實見過那塊彎月梨花的玉璧,白鷺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她從前以為母親是因為喜歡梨花才會佩戴梨花璧,可現(xiàn)在……
“不可能,你明明是個壞蛋!我明明都沒聽母親提起過你,你……你怎么可能是我的父親!”
她盯著坐在主位上的錢牧齋,啞著嗓子朝他嘶吼著,哭喊著。錢牧齋緊閉著雙眼,悲慟之下,嘴唇都褪了幾分血色。
蘭澤不忍見到泊煙這個樣子,便上前安慰她。
“小姐,當年白鷺夫人是在山海城的一場禍亂中與老爺走失的,從此便沒有了音信。這么多年了,我們本以為夫人已經(jīng)……”她拿起手絹拭了眼淚,慢慢走到泊煙面前環(huán)住了她的雙臂,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老爺這幾年確實做了一些讓人無法原諒的事,但是他對夫人的情誼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您可以責怪老爺任何事,但是您終究都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泊煙推開蘭澤,指著坐在堂上的錢牧齋,“你讓我承認他是我的父親?”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是無聲的流著淚,咬著嘴唇一遍遍的啜泣。她一遍遍的質(zhì)問著,“你讓我怎么去和母親解釋,她都已經(jīng)失去雙腿無法跳舞了,難道我要告訴她我找到了親生父親,再去奪走她的夫君奪走她的家嗎!我寧愿沒有你這個父親!沒有你的話……沒有你的話……我和母親就可以一直快樂的生活下去!”
她奪門而出,傾盆的暴雨帶著天邊的雷聲席卷而來,像她的哭泣一般。
“小姐!”
“煙兒!”錢牧齋追到門前,急忙招來守衛(wèi)?!皝砣耍r住小姐!”
“是?!笔卦陂T口時幾個人立馬追了上去,錢牧齋拉住他們,叮囑道:“不要傷了她?!?p> 飛芥一直躲在屋檐上,泊煙的嘶吼她一直聽在耳中,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有個留存于世的姐姐,父親對他竟然還這么在意,那么除掉她父親豈不會傷心欲絕?他嘴角微微一動,飛身便朝泊煙的方向追了過去。
泊煙出了夜游天,沿著遮月街一路飛奔。
大雨傾盆而下,水氣漫天。忽然一隊人出現(xiàn)在街角,泊煙只顧著躲開一路追著她的守衛(wèi),轉(zhuǎn)過街角就沖進了車隊里。
馬夫正在趕路,看見泊煙的時候,她已經(jīng)身在馬蹄之下。
“快閃開!”馬夫驚呼,一把拉住了韁繩。
快馬凌空飛起,巨大的影子迅速吞噬了泊煙。
一陣騷亂之后,馬夫好容易穩(wěn)住了馬兒,急忙下車查看。隨行的人趕緊把馬車上的人請下來,他一身華貴的絳紫色,額前白玉溫潤,一身世家弟子的氣派模樣。
“公子,你看這……”馬夫撞了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泊煙躺在血泊中,大概是血流進了眼睛,視線所及之處只有一片赤紅色。她感覺自己的全身就像被柴刀劈碎一般,只有疼,鉆心徹骨的疼。
一個人走近,他一身紫色,額前墜著雪白的玉石,如神明一般撕開了眼前的一片血紅。
“把她抬上馬車,快去找大夫來?!彪S行的人剛要一齊上前扶起泊煙,一身紫衣的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揮手制止了眾人說:“還是我來吧?!?p> 絳紫色的衣服……雪白的玉石……
身上的最后一絲力氣流走,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泊煙拼命抓住了那一抹身影。是柔軟的布料,還帶著些溫度。
一行人重新整頓了車隊,又繼續(xù)前進。
……
不夜天府邸
“舅父,外甥有禮?!币簧碜弦碌哪凶映X牧齋行禮。
“誓兒,你來了?!卞X牧齋還在正廳,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里走出來,臉上還有些許疲倦之色,蘭澤給秦誓斟了茶退在一邊。
“舅父,您是不是身體不適,不如誓兒改天再來給您請安?”
錢牧齋朝他擺了擺手說:“不必了,你說你的,都帶來了什么有趣的事?說來聽聽?!?p> “有趣的事倒是沒什么。只是父親托我送來消息,說近期北方雪夜國有探子潛入山海城,聽說就在遮月街附近徘徊,請舅父多加留心?!鼻厥膹膽牙锾统鲆环庑胚f給錢牧齋,“這是母親托我給舅父的家書,她說請舅父萬萬保重身體?!?p> 錢牧齋接過信,打開看了一眼,“你母親還是像從前未出嫁時一樣?!?p> “母親自小與您一起長大,師出同門如親人一般,自然要多多關懷。”
錢牧齋走到秦誓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會我寫封信給你母親,你回去的時候幫我?guī)Ыo她。在這多住幾日,跟舅舅好好說說你這些年的見聞。”
他招手傳來蘭澤,蘭澤立刻會意,上前引秦誓去了他的住處。
秦誓朝蘭澤點了點頭,對錢牧齋說:“舅父,可否請您府上的大夫去我的住處一趟,我有位隨行的伙伴受了傷,在遮月街也不好找大夫。”
錢牧齋現(xiàn)下心里一團亂麻,也沒有來得及細想他的話,他對秦誓說:“蘭澤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我近幾年沒怎么過問府里的事,有些事還沒有她清楚呢?!彼m澤揮了揮手,“去吧。”
秦誓向錢牧齋道了謝,急忙回了自己的住處。
蘭澤幫秦誓叫了大夫,想來隨行的都是些男人,也就沒有跟著去。守衛(wèi)說追丟了小姐,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
“大夫,她怎么樣?”秦誓守在泊煙床邊,急切的問道。
“我已經(jīng)給她頭上的傷口上了藥,等她醒過來再看看?!?p> “多謝大夫?!鼻厥南蚰抢洗蠓螯c了點頭,招來自己的守衛(wèi)。那守衛(wèi)從懷里掏出一袋銀子遞給他。
“煩勞大夫保密,如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們隨行的伙夫傷了手。”
老大夫婉拒了守衛(wèi)的銀兩,收了自己的醫(yī)箱離開了,臨走之前他對秦誓說:“日后若姑娘醒來,請秦公子差人來告知我一聲,我再為姑娘診治。”
秦誓聞言,站起身來鄭重的一朝老大夫行了一禮,親自送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