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的眼神中,透著殘狼一般的血色。
“納命來!”他手臂上聳動的肌肉,彈起了一道道虬結(jié)的青筋。
王川嘖嘖稱奇。
“雖說沒有半點(diǎn)的靈力,但你的身體,居然單憑自己的鍛煉,就達(dá)到了這樣的水平,真是讓人感慨這個世界?!蓖醮ǔ槌鱿翟谘g的長劍,連劍鞘都沒解開,就這么單純地?fù)]動出去,格擋開李長青的丁字鎬:“不得不說,這個世界還是太奇妙了?!?p> 若是放在前世,別說是在礦道里苦練,就是在最頂級的運(yùn)動實(shí)驗(yàn)室里,艱難困苦地鍛煉個十來年……又哪有這種水平?
不得不說,有靈氣的地方,就是不一樣。
一群苦大仇深的礦工,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著王川沖鋒過來。
王川的眼神微冷,輕輕揚(yáng)起了胸口的鈴鐺。
一陣詭異的魔音,從鈴鐺里傳出。
啪嗒啪嗒的聲音,開始在礦洞中響起。
那百來名決定沖鋒的礦工,手中的丁字鎬紛紛掉落在地。
隨后,他們以各種各樣的姿勢,一頭墜下。
紛亂的礦洞中,只剩下兩個人還保持著站立的狀態(tài)。
一個,是手持鈴鐺,滿臉笑意的王川。
另一個,則是渾身顫抖的李長青。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神中透出的,是一片死灰。、
“上仙饒命!”
王川的眼神一滯,輕輕撫了撫掛在自己肩膀上,看了一場猴戲的山苗。
“我原以為,你是個決心起義的礦工,但沒想到你的骨頭,居然這么軟。”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就像是一只不急著殺死獵物的野貓:“怎么,覺得上一任的監(jiān)工離去了,這一任的監(jiān)工就很好欺負(fù)。”
“是這樣嗎?”
李長青戰(zhàn)栗著,手中的丁字鎬,猛然飛出。
這一手飛鎬來得是又快又急,甚至也超乎了王川的意料。
尖銳的鎬尖,以極高的時速,直挺挺地砸在了王川的臉上,將他整個人帶著飛起,貼在了一旁的巖壁上。
李長青大口喘著粗氣,從地表上站起。
他粗壯而有力的右臂,軟軟地垂落在邊上,看起來異常地凄慘。
“沒想到,這次進(jìn)來的監(jiān)工,居然是一位頗有修為的仙家?”他看著這一地躺著的礦工們,心有余悸地喘息:“若不是我留了一手,迷惑了他,恐怕此時此刻,我也會像這些躺在地上的家伙們一樣?!?p> 眼神流轉(zhuǎn),他輕輕走向貼在墻上的王川。
“對不住了上仙?!彼蛑粍硬粍拥耐醮?,告了個諾:“原先是想用迷藥控住你,再往你的身體里,下些蠱咒,讓我跟這些兄弟們,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但現(xiàn)在看來,您厲害的過頭了?!?p> “所以,只能讓您最后燃燒一下余熱……把這件衣服,借給我逃走如何?”
說完了這一切,他伸出了左手,就要開始剝?yōu)橥醮ǖ囊路?p> 作為一個亡命之徒,他沒有指望在行動失敗之后,還繼續(xù)呆在這礦洞之中,無災(zāi)無劫地繼續(xù)干活……自己本就是罪奴之身,按罪刑來論,該在這地方挖上一輩子的礦石,都沒辦法脫身。
干了這么一單活兒,如果再不抓住最后一絲脫身的機(jī)會,他就徹底完了。
李長青的手,忽然凝滯在半空。
因?yàn)樗鋈话l(fā)現(xiàn)了,不對的地方。
王川的身體,被他丟出了致命一鎬,死死地釘在了墻上……可為什么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鮮血淌下?
王川的眼睛,忽然睜開。
“怎么不繼續(xù)了?”他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幽幽的光,倒映著李長青臉上的驚駭:“你不是要剝下我的衣服,偷偷去逃跑嗎?”
李長青軟軟垂落的右臂,此時輕輕地顫抖起來。
王川伸出手,將抵在臉上的丁字鎬,輕輕取下。
一個并不深邃的凹坑,出現(xiàn)在了他的額頭上,只有絲絲的血肉被撕開。
“作為一個凡人,你已經(jīng)足夠強(qiáng)大了?!蓖醮S手將丁字鎬丟在一邊,看著步步后退,不知如何是好的李長青:“就算是同為修行者,也很少有人能把我傷到這個程度。”
是的,在實(shí)踐過程當(dāng)中,這是變硬術(shù)第一次吃癟。
那被削得精光發(fā)亮的鎬尖,將李長青堪比煉氣六重修行者的力量,全數(shù)傳遞到了王川的額頭上……若非王川的修為,在這段時間內(nèi)更深一層,指不定真要給釘穿了腦袋。
在這之前,王鐘的鐵拳,還有墨家弟子的毒劍,都沒能突破變硬術(shù)的防御。
一個凡人能夠做到這一步……真真值得自傲。
李長青的腳下,忽然落下了幾顆石子。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斷退后的時候,已經(jīng)逼近了礦井的邊沿。
“繼續(xù)后退?。俊蓖醮ò褳榱伺浜纤輵?,縮回體內(nèi)的山苗,重新召喚出來,落在肩膀上:“你現(xiàn)在可以跳進(jìn)礦井,自我了斷了?!?p> 李長青余光瞥了瞥礦井。
親自下礦的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完全沒有保護(hù)地跳下去……別說像是傳說中的氣運(yùn)之子一般落入水中,輕松逃走,就算是留個全尸,都有點(diǎn)困難。
但現(xiàn)在……他看著自己的右臂。
別說是反抗,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自己就算是一心求死,也未必能輕松的死去。
他不是沒看到那一地,倒地不起的礦工們。
沒有接觸,僅僅憑借胸前那一枚鈴鐺的響聲,就能夠讓這些決心滿滿的礦工們倒地不起……這不是仙法,說出來李長青也不信。
“我這個人不算太壞,所以我愿意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jī)會?!笨粗q豫不決的李長青,王川開口了:“你所做的一切,實(shí)際上對我來說不過是撓癢癢,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只是我很好奇,為什么你們會選擇對付我?!?p> 李長青探出半截的腳,緩緩收了回來。
先前,他甚至已經(jīng)在片刻之間,做好了落入礦井的準(zhǔn)備,但王川這一番話,又給了他生的希望。
王川等待著他的回答。
作為一個山賊窩里長大的少年,他很清楚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最容易透露出真實(shí)的情感和信息。
感動時,恐懼時,絕望之中看見希望時……
就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