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叫我杰洛特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坦白身世的是藺滄，但最后安慰人的也是她自己。

　　此時，希里終于再度提起了她最初的疑問：“所以，你為什么要來劇作系呢？佩羅娜讓我來問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藺滄不著痕跡地擦了擦眼睛，沒正面回答希里的話，反而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希里，你知道什么是‘混血’嗎？”

　　希里皺起了眉頭，在圖書館待了那么久，雖然沒找到自己需要的資料，但是對于大陸上的一些常識倒是了解了不少。

　　生物之間是存在生殖隔離的，哪怕是類人的種族之間，也并非所有都能交合生子；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一些孱弱但美貌，或者實力支撐不起顏值的種族就非常凄慘。他們或者她們被迫成為一些上位者的發(fā)泄欲望的所謂“安全”途徑：美貌、弱小、順從，甚至不會生育。

　　而另一些陰謀家，為了謀取自己的某些私欲，通過各種魔法、禁術(shù)、詛咒等等手段，嘗試打破這一隔離。他們通常不會把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而是會試圖讓某些對立面的權(quán)貴，因此產(chǎn)生丑聞或者被拿捏住把柄。

　　這就帶來了另一群可憐人的誕生——混血。

　　佩羅娜就是一名混血，她的生父是勒曼帝國曾經(jīng)的帝王菲利克斯三世，一個幾乎沒有丑聞的完美帝王，但在國家的內(nèi)亂里，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兒女以及生殖能力。因此，他不得不將自己的兩個私生子推到臺前，而佩羅娜作為混血的身份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甚至讓人忽略了，還有一個菲利克斯三世和大臣夫人的私生子成為了皇儲。盡管事后有人質(zhì)疑，佩羅娜混血身份被暴露的原因，就是為了讓皇儲暗度陳倉。

　　但佩羅娜畢竟確實是一個混血，有人說她另一半血統(tǒng)來自于塞壬，也有人猜是更邪惡的魔族。伴隨著菲利克斯三世風(fēng)評不斷下降的，還有人們對于佩羅娜的評判。

　　希里一時間腦海里閃現(xiàn)過很多流言，她記得，在菲利克斯三世死去后，皇儲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冊封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再度引發(fā)了輿論上的熱議，也給如今的萊昂二世擋下了一些明槍暗箭。

　　藺滄見希里面色變換，心知她應(yīng)該明白，就沒再做多余的解釋，繼續(xù)：“最早打破生殖隔離的，其實是一對劇作家情侶——你知道的，劇作系多少都和藝術(shù)有關(guān)，而藝術(shù)家們總是天馬行空，又有時候過于浪漫，容易看不清背后的危機?！?p>　　兩個天馬行空、浪漫至上的強者腦子發(fā)起熱來，是真的一發(fā)不可收拾。他們的研究很快被有心人得知了，假做好意提供了試驗的資金和場地，甚至拿著他們的初步研究成果用到了真人身上。

　　在試驗完成之前，劇作家們發(fā)現(xiàn)了那些人背地里做出的事，雙方爆發(fā)了矛盾，但寡不敵眾，這件事以劇作家們逃亡不知所終結(jié)局。

　　希里不由發(fā)問：“可是……我?guī)缀鯖]有在別的任何地方看到過這些；如果確有其事，這么嚴(yán)重的事情，不應(yīng)該沒有被任何歷史學(xué)家記錄??！”

　　“如果，那些有心人，是各大種群中的上層，是各大勢力所屬的家族呢？”藺滄還是溫柔地笑著，卻叫人背后生寒，“根據(jù)記載，至少阿倫大陸上人類的各大帝國皇族，都和這件事情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你說，這樣的丑聞他們怎么會愿意公之于眾呢？”

　　那么接下來的事就可以說得上是順理成章了，沒有獲得最終成果的有心人們，拉攏了一批劇作家繼續(xù)研究，也被另一些劇作家們反抗；被拉攏的劇作家們并沒有做出完美的結(jié)果，但依舊在失去價值后被“消失”。為了掩蓋這些骯臟腌臜的事情，各大勢力有意無意地聯(lián)起手來，在歷史書上、在現(xiàn)實生活里，漸漸抹去了劇作家們曾經(jīng)留下的痕跡，到三十年前時，連據(jù)說最為包容的阿倫第一學(xué)院，也將劇作系挪出了修煉大類。

　　——直到佩羅娜被菲利克斯三世推上臺前，又在萊昂二世的回報下取得了阿倫第一學(xué)院劇作系系主任的身份，人們似乎才終于想起來，劇作家，不單單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選擇的、非修煉類職業(yè)。

　　“我能逃離命運，是佩羅娜夫人的功勞，”藺滄眼前仿佛又重新出現(xiàn)了那天，那間暗無天日的靜室里，出現(xiàn)的華麗身影，“而我，將為她重新把‘劇作家’呈之于世人的眼前?！?p>　　希里遁入一種沉默，長久，才緩緩開口：“可從今天來看，這屆學(xué)生里，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p>　　“當(dāng)然，劇作家的培養(yǎng)并不簡單，佩羅娜夫人安排的學(xué)生連我在內(nèi)其實只有三人，剛好是參加學(xué)院新生杯的最低組隊人數(shù)。”藺滄外放的情緒收斂回來，她溫柔的眼眸看向希里，“希里，你愿意成為，第四人嗎？”

　　希里：“就算我同意了，又能怎么樣呢？贏得一場學(xué)院內(nèi)部的比賽，就能讓劇作系重振了嗎？”

　　藺滄并不懊惱于希里的反問：“在中州，或者說是東方，我們有一句話，叫‘登高自卑’，沒有什么事情一開始就能一帆風(fēng)順，只有從細(xì)小之處著手，才有機會攀登到看似遙不可及的高峰。”

　　“那么，等到那時，最終的目標(biāo)是什么呢？”

　　“不知道?；蛟S是揭露真相，或許是抹去隱藏，甚至我們可能根本做不到，只能長久蟄伏起來，等后來人完成未竟的目標(biāo)?！?p>　　希里看著藺滄，此時的她似乎卸下了“溫柔”這一外殼，裸露出內(nèi)里張揚、自信、驕傲的一面。

　　“藺滄，是這么讀吧？我沒讀錯聲調(diào)吧？”希里非常嚴(yán)肅地站起來，也帶動了藺滄。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修煉室里，一張東方的臉和一張西方的臉。

　　“很高興能和你并肩作戰(zhàn)?！毕＠锷斐鍪郑暗矣幸粋€條件。”

　　藺滄握住希里的手，九歲小朋友的手掌軟乎乎的：“嗯？”

　　“叫我杰洛特?！?p>　　“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