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四人才和好,忽然有人報,元春貴人差人送出一個燈謎兒,命你們大家去猜,猜著了每人也作一個燈謎送進(jìn)宮里去。四人聽說來至賈母上房。就連迎春也被巧姐攢動著,去湊了熱鬧。
賈母叫來眾人,只見一個小太監(jiān)拿著一個白紗燈,上面寫有一條燈謎,說是貴人娘娘作的謎,讓眾小姐猜,暗中寫好封上,請娘娘親自看對不對。
另外,每人再作一謎,讓娘娘猜。
寶玉見燈上是一首七言絕句,當(dāng)即猜出來,卻故意裝作猜不出的樣子。
各人猜了,寫在紙上封好,交與太監(jiān)。每人又作一謎,工楷謄好,掛在燈上。晚上,太監(jiān)又來了,說:“娘娘作的燈謎,除二小姐和三爺,都猜對了?!?p> 太監(jiān)口中的二小姐,指得是迎春,在二房口中,迎春依舊是二小姐,元春才是大小姐。迎春也納悶,自己連猜都沒猜,怎么就猜錯了,還是和庶子賈環(huán)一同錯了。
想了一下,無非迎春大出風(fēng)頭,一個庶出的姑娘越過了眾人不說,也越過了元春這個貴為貴人的嫡女。元春不自在了,自然要為二房張目。也不是什么大事,無非惡心人罷了,沒有什么實(shí)質(zhì)的。若是大事,自然有賈璉,牛大人去處理,也不會要自己一個待閣閨中,等著嫁人的姑娘去出頭的。
迎春也不理太監(jiān),太監(jiān)又道:“小姐們作的謎,娘娘也猜了。”說著,把元春寫的謎底拿出來,也有猜對的,也有猜錯的。
接著,他向猜對元春的謎的姊妹發(fā)了賞賜。
迎春認(rèn)為是小事,并不在意,用不著自己去處理。賈環(huán)心中卻不是滋味。太監(jiān)又說:“三爺作的不通,娘娘猜不著,叫我問三爺是什么?!?p> 眾人看時,寫的是:
大哥有角只八個,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愛在房上蹲。
眾人大笑。賈環(huán)見元春猜不出來,卻樂了說:“是枕頭、獸頭?!弊曾Q得意。
迎春卻覺著,這賈環(huán)算是完蛋了,省親的時候,元春的才情,大家是見識過的,黛玉,寶釵的的謎語都猜的,賈環(huán)一個打油詩還猜不出嗎?
無非就是賈環(huán)這謎語,暗指了賈環(huán)的兩個嫡出的哥哥,大哥死了的賈珠是個繡花枕頭,二哥賈寶玉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獸頭。
這兩個可是元春嫡親的兄弟啊。
迎春真不明白,這賈環(huán)是無知者無畏的無意之舉,還是心中怨念的有意而為了。
賈母見此,來了興趣,便命人速做了一架小巧精致的圍屏燈來,擺在堂屋,命姊妹各自作謎,寫出來,粘在屏上,又備下獎品。
賈政下衙回來,見賈母高興,晚上也來湊熱鬧。賈母命擺下三桌酒席,眾人按輩分分頭坐了。平時逢到這種場面,寶玉高談闊論,湘云喋喋不休,今日因賈政在場,都成了沒嘴的葫蘆。賈母看出這沉默場面是賈政造成的,就攆他走。
賈政也知母親的意思,就說:“老太太為什么只疼孫子、孫女,就不疼兒子一點(diǎn)兒?”
賈母說:“你在這里,他們不敢說笑,我嫌悶得慌。我說一個你猜,猜不出要罰。”就念道:“猴子身輕站樹梢——打一水果?!?p> 賈政已猜知是荔(立)枝,故意亂猜,被罰了不少東西,然后才猜著,賈政知道賈母在巧姐那受了氣,好吧自己早就準(zhǔn)備好的禮物送上去哄賈母開心。
他又念一個謎讓賈母猜:“身自端方,體自堅(jiān)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yīng)——打一用物?!闭f完,他暗中把謎底告訴寶玉。
寶玉會意,又悄悄告訴賈母。賈母就說:“是硯臺。”賈政就獻(xiàn)上賀禮。
接著,他又逐一猜了子女們作的謎,上演了好一出的慈母大戲,只有迎春與眾人格格不入。
今個這局,本就是為了哄賈母開心的。而賈母的不開心,全是大房惹出來的。迎春本不想來湊熱鬧的,架不住巧姐的攢動罷了。
巧姐攢動了迎春來,自己卻在院子里哄賈璉開心去了。迎春來了,也不過是帶著一雙眼睛,把嘴巴忘在了家里。
迎春這么懂事,卻不代表別人有眼力價,賈政自持有貴人張目,又是長輩的身份,全家都捧場,只有這大房的唯一在場代表人物迎春一言不發(fā),就指名讓迎春也來一個。
迎春起初沒搭理,可賈政還不甘心的起哄架樣子的鼓動眾小輩,讓迎春來一個。
惜春自迎春及笄,為贊者后,心態(tài)也變了。人總是絕望的時候,才想到出家避世,可是但凡還有希望,誰還不想好好過日子啊。
惜春家里因父親賈敬回來了,把一干齷齪都收拾的干凈了。又能給迎春為贊,自然也算進(jìn)入了京城權(quán)貴圈子的眼了,可也算脫離了齷齪地,有資格干干凈凈的嫁出門了,不管是嫁給富貴閑人,還是小官正妻,總歸有父親做主。不會再和一個娼妓一般被調(diào)教,時刻準(zhǔn)備送宮里去了。
惜春如今就是來榮國府,也是去和迎春湊一對。蹭迎春的教養(yǎng)嬤嬤,學(xué)管家宗族之事罷了。
賈敬明白的和惜春說過,不是父親給你請不起教養(yǎng)嬤嬤,只是如迎春這般出挑的請不到,其實(shí)惜春也明白賈敬的意思,就是讓自己抱大腿罷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惜春也愿得和迎春親近。
畢竟牛家,賈家,佟家,彼此之間是通家之好啊。而自己又是許給了佟家的。
今見賈政一個長輩,如此為難小輩,惜春正要出頭替迎春抗下,說個逗趣的謎語糊弄過去。卻被迎春一把攬住。
迎春也沒搭理賈政,只是對著還在院子里吃賞的太監(jiān)道:“你出宮多久了?”
太監(jiān)原本還樂呵的等著回信,卻不想被迎春這么一問,大為驚恐。他出來本就是瞞著偷跑的,只是知這宮外的人也不知道詳情,不會多問他罷了。
迎春也沒指望他回話,就道:“既然出來這么久了,也不著急回去,那就別回去了。”話音落,就有粗壯下人不知在哪里竄了出來,捂住太監(jiān)嘴,就拖了下去。
賈政眾人嚇得是三魂七魄都沒了,一時不止該如何反應(yīng)了。
迎春也沒理眾人,自顧自的就走了,惜春見迎春走了,追了上了。
惜春畢竟年紀(jì)小,哪里明白這是什么情況,只是覺得迎春這么做太膽大妄為了,那畢竟是內(nèi)監(jiān)啊,迎春說拿就給拿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迎春惹麻煩,關(guān)心迎春道這是什么情況。
迎春也樂的給惜春解釋:“咱們那元春大姐姐,本就是皇后宮中的一個說是女官的洗腳婢,上位本就不干凈,無非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留下了一條性命,如今雖未貴人,也沒個自己的宮闈,還是在皇后宮內(nèi),皇后巴不得他默默無聞的老死宮內(nèi),怎會隨意放任她派人出來如此傳話。也不怕桶出宮闈是非給外臣知道?”
惜春一聽,更是驚了。不知如何是好。迎春道:“沒事的,有哥哥哪,最后不過是把事瞞住了,不了了之罷了。只是咱們這慎貴人,以后再宮里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惜春這才放心下來,人心都是偏的,元春進(jìn)宮的時候,惜春那么小,自然與元春沒什么交情,元春好不好,她不在意。只要迎春沒事,那就好!
順便又羨慕道:“有個好哥哥,真好啊?!?p> 迎春也一臉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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