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yù)兆的初雪把邯陽鍍上了一層銀,偶有鳥雀停駐在零星冒頂?shù)氖磷訕渖稀?p> 內(nèi)務(wù)局總管蔣善起早兒,就吩咐小宮人們將月例銀子送到各宮,這是個有油水撈的差事。
毓園外
阿若端著送月例的托盤扣著毓園的門,今日本不是她當(dāng)值只是內(nèi)務(wù)局的小宮女蒲菊突然染了惡疾,為了不耽擱差事她便替了她來。
大雪的天便是風(fēng)吹過來也是刺骨的疼,不由的直打了幾個哆嗦!
毓園雖說只住一個大皇子,可這兒離承明殿可謂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眾人皆知這是個冷宮!
整條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路過,敲了好大一會兒門,才聽到門內(nèi)有腳步聲傳來。
一個身形略高的小太監(jiān),把門捎拿下瞧著是送月例的,面上露出喜色躬著身就要引阿若進(jìn)去。
阿若本來沒想過要進(jìn)去,覺得沒必要那么麻煩差事辦妥了也就是了,可不知怎的現(xiàn)在她突然有點好奇,這傳說中的天煞孤星長什么樣呢?便朝著引路的小太監(jiān)點了點頭。
進(jìn)入毓園,阿若不由得有一陣失神,恍惚間她好像明白為何宮里的人,明里暗里都說這毓園是個冷宮。
四圍除了幾顆枯葉老樹,連盆像樣的花都沒有,而墻也因沒人修理的緣故,先前刷的白灰都有了脫落的痕跡,殿前的四棵柱子也有了白蟻蛀噬的痕跡。
想這宮里哪處不是極盡奢華,再觀此處心里頓時唏噓不已。
進(jìn)入內(nèi)殿后才有了少許的暖意,瞧見破舊書案前立著一個清瘦的人兒,穿著單薄的舊襖,背挺的直直的握著一只筆,寫著一些類似于詩經(jīng)的詞句,一筆一畫都無比認(rèn)真,想來這就是大皇子無疑!
雖不忍心打擾但差事要緊,阿若還是上前福了福身,“大皇子,奴婢奉總管的之命,給您送這個月的月例銀子!
可頭上的人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xù)寫著字。
主子不答話阿若也不敢造次,畢竟再不濟人家也是個皇子不是,但是一直鞠著腿身形漸漸的還是有些不穩(wěn),手上的托盤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微顫。
而書案上的人似乎還沒有讓自己起來的意思,阿若有些慌了莫不是這大皇子是想故意折騰自己?聽小平子說宮里啥人都有,有些人壓迫久了就喜歡為難小宮女和小太監(jiān)……
再一想這位大皇子可是從小被欺負(fù)大的,腦子里頓時炸成了一片……
書案上,祁贇看著似似在出神的小宮女,幽邃的眸子閃了閃,“這小宮女不像是才進(jìn)宮的,可若是老人兒了為何會把“月例”這種東西送到毓園來?
心下不解晦澀的看了看身形不穩(wěn)的人:
“嗯,你放下吧!不過毓園可沒有打賞的銀子給你哦,你不會生氣吧!只要你不生氣阿寶下次就把吳嬤嬤給阿寶的一口酥分你一半!
先前人不說話還好,這一出聲阿若是著實懵了這哪跟哪??!忙跪了下去把頭埋在地上,可這一跪頭上的聲音又沒了。
因著下雪屋里又沒有地龍,跪在地上一會兒膝蓋就隱隱有些泛疼,額間沁出細(xì)細(xì)的汗珠,心下不由后悔早知道不該貪這渾水的,換個人來送指不定誰欺負(fù)誰呢,沒想到這大皇子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心下委屈起來,想著這個變態(tài)看到自己這樣應(yīng)該很高興吧,好不容易逮著個好欺負(fù)的!
越想越惱真想看看他現(xiàn)在是啥表情,可抬頭對上的卻是一雙清澈又呆滯的眸子,那雙眸子干凈的活像個孩童,不像是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再思及方才他的那番話,阿若腦子里頓時嗡嗡的,“莫不是這大皇子是個小傻子”!
再想他堂堂嫡出長子會被陛下扔到這么偏僻的地方,確實很有可能!
出神之余,祁贇已經(jīng)徑直的從書桌前走到阿若面前,看著眼前的人臉上一陣的變化,似乎是真的只是送月例銀子來,若不是只能說她的演技過于高超了。
瞧著臉跟變戲法一樣短時間換了幾番的人,祁贇嘴角微微的向上挑了挑,俯身向前把人拉了起來:
“姐姐還在生氣嘛,可是阿寶沒有銀子,現(xiàn)在也沒有一口酥,姐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要不這份例銀子姐姐拿走就是了,只要給阿寶留一點就好了!
猛的被人觸碰到對方還是皇子,阿若不由的心臟跳的慢了半拍,雖然她平時也比較跳脫可是也是在熟人面前啊,再說就算真是傻子那也是個男的啊,一時臉不由得有些發(fā)燙!
再抬頭看,還是那雙有如小獸般水潤潤的雙眼,再思及自己方才把人家一陣亂想,霎時一陣心虛起來。
聽著他話里的意思這些年的月例銀子,定也是到不了手里的畢竟宮里慣會的就是踩高捧低。
心下不由得慢了半拍。
手心的余溫尚存,忙把月例銀子取下,見似有些少又把自己攢的也解下一并塞到眼前人手中。
瞧著他有些受驚的模樣,想來可能是自己太粗魯了,阿若尷尬的摸了摸了頭,
“殿下不要怕,殿下賞給奴婢的奴婢才能拿啊,要是強取那便是以下犯上,是要打板子的!往后那些服侍殿下的人,若是再對您不敬,您就去告訴陛下畢竟是親生父子,陛下便是再不喜您,也斷不會讓下頭的人這般欺負(fù)您的!
看著阿若這般祁贇心下一陣嗤笑,想不到這宮中還有這等單蠢的人,眸中漣漪翻轉(zhuǎn)彎成一道月牙兒,“哦,好的,謝謝姐姐!
一聲姐姐把阿若喚得有些飄忽了,眼前人聲音糯糯的活像崔姑姑養(yǎng)的阿松,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幾分!
不過想想自己也只是個小宮女,多的忙也是幫不上的,便福了福身告了退。
只是不曾回頭,也就沒有看到身后的人,懵懂的眼睛里閃過一道異樣的光!
阿若出了毓園后,毓園又恢復(fù)了往常那樣的靜,只是剛剛開門的小太監(jiān)卻換了人似的!
眼中沒了之前的怯弱,原本弓著的背也挺的似青松一般,見人走后熟練的走到老松旁,從一只黑雀兒身上取下一個信筒。
內(nèi)殿里原本癡傻的人似換了芯似的,沒了之前那副懵懂的樣子周身充滿凜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