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食
這個季節(jié)，是天正冷著的時候。還差一兩個月，天氣才會回暖。太陽雖然在天上掛著，亮亮堂堂的，卻沒什么用。
當無數(shù)同族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這頭智力比較高的大型蓋洛斯就已經(jīng)明白，自己也難逃一死。當它準備死在自己的故土時，卻被突然闖進來的人類激怒了。
當它沖出洞穴時，才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變了樣。無論是空氣，植物，還是天上掛著的太陽，再也不是它以前熟知的樣子。
它很懷念，也很悲傷，繼而是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孤獨感。它寧愿在與其他捕食者的廝殺中死去，也不愿意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它寧愿馬上遇到一頭風暴獸，也不愿意這么孤獨的死去。
忽然，它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是那個方向。
人類？
不。
同類！
雖然只能看個輪廓，但蓋洛斯知道，對面的這個“人”，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兒，肯定是一個很強大的獵食者！
強敵的出現(xiàn)點燃了蓋洛斯基因中嗜血好戰(zhàn)的基因。它不想這么白白的死去，它渴望戰(zhàn)斗！渴望疼痛！渴望鮮血！
來吧，決戰(zhàn)吧！
蓋洛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向敵人沖了過去。雖然它現(xiàn)在無論是身體狀況還是精神狀況都大不如前，但它仍然是這片土地上的捕食者。
幾乎同時，人類也向蓋洛斯沖了過來。
老大躲在巖石后面，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睛。他見過很多亡命之徒，但是再不要命的，也不會和這種體型的蓋洛斯肉搏啊！
瞬息之間，一人一蟲撞在一起。
蓋洛斯大吃一驚，它沒想到這么小的人類居然僅憑肉體力量就能和它旗鼓相當。它穩(wěn)住重心，抬起無堅不摧的前肢，斬向這個手無寸鐵的人類。
他不可能憑肉體擋住這一擊！
神秘的紫霧區(qū)往往能顛覆一文不值的常識。
只聽“咔嚓”一聲，猶如一只軟腿螃蟹，無堅不摧的鋒利前肢居然斷為兩截。蓋洛斯剛剛回過神來，男人上步一拳擊打在它的腹部。這個部位正是它各個臟器連接的位置。遭到重擊后，蓋洛斯疼的精神一陣恍惚。
抓住時機，男人從后腰取出一柄通體烏黑的匕首，撲到蓋洛斯身下，毫不留情的劃開了它的下腹部，然后拉開與蓋洛斯的距離。
老大被這一套行云流水的致命打擊驚得目瞪口呆。他此生第一次看見有人打蓋洛斯就像打三歲小孩一樣那么隨便。
蓋洛斯已經(jīng)輸了。開在下腹部的傷口是不斷流血，而且它的后四肢活動時還會牽涉到下腹部，造成更劇烈的痛感。這一刀造成的傷害看似不嚴重，但等同于廢掉了蓋洛斯的四條腿。
男人和蓋洛斯就這么站著，對峙著。蓋洛斯始終舉起唯一的前肢，像是在防范男人的進攻，又像是正在準備進攻。
終于，蓋洛斯倒在了地上。
這頭蓋洛斯之所以能存活這么久，估計是因為長期處于在洞穴深處，受外界氣候變化影響較慢?，F(xiàn)在它走出自己的溫柔鄉(xiāng)，又收到槍擊和刀傷，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
它終于解脫了，臨死前，它看到這個同類走到自己面前。
它現(xiàn)在一動不能動，也不會說話。但是它很慶幸，很慶幸自己不是最后一個活著的蓋洛斯。
因為那樣，一定很孤獨。
而這個“同類”，他一定，不是人類……
老大膽戰(zhàn)心驚的躲在巖石后面，連露頭都不敢。如果這個人是攜帶各種重武器的人，很輕松的打贏了蓋洛斯，那他還敢出面去感謝一下救命之恩。可問題是，現(xiàn)在這個人，到底是人類嗎？
人類僅憑肉體絕對不可能戰(zhàn)勝大型蓋洛斯。難道，是某種沒見過的類人形蓋洛斯？
忽然，老大聽到腳步聲，而且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完了，剛才為了逃命，他連槍都丟掉了。而現(xiàn)在，他因為恐懼，腿腳根本不聽使喚。
“喂?！?p>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上有八十歲雙目失明的老母，下有三歲吃奶的孩子嗚嗚嗚……”
老大正復(fù)習以前的那一套呢，突然反應(yīng)過來：“誒？好漢，你是人啊？”
發(fā)燙的槍口頂在老大的腦門上。
“好漢饒命！英雄！您是人，不，您是神，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老大熟練的舉起雙手，瘋狂的拍馬屁。
“這里是什么地方?！?p> “這里是紫霧區(qū)……或者是以前的紫霧區(qū)，位于西大陸中北部地區(qū)，最近的城市離這里有三十多公里……”
“你們是干什么的?！?p> “英雄，現(xiàn)在紫霧已經(jīng)沒了，蓋洛斯也死的差不多了，我們就是出來發(fā)筆小財?shù)模姨澖裉煊杏⑿勰谶@兒，不然我就死定了，英雄的大恩大德小的我沒齒難忘……”
西大陸，紫霧區(qū)，消失？
“英雄，您……打哪來？是不是也來撿洋落的？”老大適當?shù)靥釂枴?p> “我也不知道?！蹦腥藢嵲拰嵳f。
“好吧英雄，那您怎么稱呼？”
“我應(yīng)該叫……軒嚴，應(yīng)該是這個名字?！?p> 什么叫“應(yīng)該”啊，這瞎話編的也太不走心了。
秉著“不該問不要問，知道多死得快”的金科玉律，老大沒有深究。兩人一起走了一段路，老大發(fā)現(xiàn)這個人并沒有和自己分開的意思。
“英雄，您準備去哪兒？”
“跟你一起，你不是要去城市嗎?！?p> 老大一聽這話，那是捶胸頓足。雖說這個人救了他，但也是能隨時殺了他的人。他還以為這位好漢見義勇為之后會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沒想到居然打定主意和他一起走。
“英雄，我不去城市，您跟著我干嘛呀……”
“我不認識路?！?p> 老大被這種理直氣壯地回答震驚了。他本想拿出一份地圖把這人打發(fā)走，可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物件全在逃命的時候扔掉了。
看樣子，只能先回去再說。既然這個人救了自己，應(yīng)該不會隨隨便便下殺手的。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還能與他合作。
老大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做很正確。先前派出去找其他洞口的弟兄一直沒回來，肯定是因為收到有大型蓋洛斯的消息后嚇跑了。而且他們一定會跑回家里，說不定現(xiàn)在以為自己死了，正在家里搬東西分贓呢。
想到這里，老大氣的牙根癢癢。平時也沒少虧待這些兔崽子，沒想到一遇到事情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忽然，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與軒嚴對上。就這一瞬間，他感覺渾身上下都被看了個遍。
陪個笑臉，隱藏心中的不安。老大裝作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對軒嚴說：“英雄，雖然不能回城市，但我在附近經(jīng)營的有個據(jù)點，可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p> “為什么?！?p> “英雄有所不知，我之前帶著的一部分弟兄見到老大——也就是小人我，有難，居然拋棄我跑了，現(xiàn)在肯定在家里分家產(chǎn)呢，我一個人手無寸鐵，萬一回去之后他們六親不認，我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我死了沒問題，關(guān)鍵別連累英雄您啊?！?p> 老大的表演感情豐富，時而嘆惋，時而悲傷，時而真誠。在山里當土匪真是可惜了，應(yīng)該去演藝界闖蕩一番。
“只要你能送我進城市，我可以擺平他們?！?p> “謝謝英雄，謝謝英雄！”
老大先是帶著軒嚴來到他們的一處臨時營地。這里散亂著打開的箱子和帳篷，相比來時，車也少了幾輛。
“媽的，那群白眼狼果然跑了！”老大啐了一口，在營地里翻了半天，才找出幾支破舊的槍和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子彈。
這些留在營地的車也都是幾近報廢的落后柴油車。斑駁的車體和漏風的車廂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價值。
從中挑出一輛還算湊合的車，由老大當司機，返回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山寨。
這地方不算偏僻，但山路很多，四通八達，還沒有路標指引。外人到這里來肯定會迷路。老大輕車熟路的一直走上去，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終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
從車上就可以看到，山寨的大門是敞開的，門口好像也根本沒人把守。他正要把車開進去，突然一串子彈打在車前的路面上。
“老三！你他媽好大的膽子！想造反嗎！”
在這種匪幫里能排的上老三的，自然就是三當家的。
門樓上開槍的并不是老三，而是尋找其他蟲巢洞口的弟兄之一。既然這個人都回來了，那么帶隊的三當家的肯定也回來了。
看到老大居然還活著，門樓上的土匪趕忙招手讓車開進來。都這個時候了，老大也不慫他，直接一腳油門把車停在院落里。
下車一看，肺都差點氣炸。
以前積攢的一些金銀財寶和珍貴物資全部堆在大廳外面。大廳門額掛著的“忠義堂”鎏金牌匾上落了一層灰。
“王八蛋！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