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當(dāng)大典
“咚咚……”,悠揚,洪亮的鐘聲在山谷間,久久回蕩。
清晨,太陽尚未穿透云層來到人間,這鐘聲就響個不停。
周圍的村民還沒下地勞作,就從睡夢中驚醒。
“孩子他娘,怎么一大早,這鐘聲就響起來了,莫非這道觀里出什么大事了嗎?”一戶人家的村民,問著他家的婆娘。
兩眼還未睜開,他嘴里就嘟囔起來。
“你忘了嗎,今天是觀里的大事,聽說真人都要到場?!边@戶的媳婦,一邊收拾衣服,一邊下床。
“死鬼,快起床?!边@婆娘說道。
男人一翻身,繼續(xù)睡去了。這婆娘踹著床上的男人,將男人踹醒,而后穿上鞋子,拿起桌子上的梳子,一面梳著頭發(fā),一面喊道:“快起床,趕緊去跟娃子報名啊。”
“報啥名???”男人過了許久,才不耐煩地問道。
“今天是道觀招收門徒的大日子,聽說老仙人最后一次收徒,趕緊給咱們孩子報名,錯過這個機會就沒了?!?p> “?。?!”男人吃驚地叫起來,忽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嘴里喃喃著:“差點把這事忘掉了?!?p> 于是,匆忙地穿戴著,邊穿衣服,邊扯著嗓子,叫自家孩子起床。兩口子就這樣忙著。
村子里的一些農(nóng)戶也早早起床了,他們也想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中,為自家子女爭取到一線機緣。要知道,這傳說中的老仙人法力無邊,如果能成為他的關(guān)門弟子,那可是祖上修了多少福氣啊!
雖然他們是道觀附近的村民,所謂近水樓臺,可在山腳下的驛館內(nèi),還有客棧里,皆住滿了來自于各地的拜師者。
據(jù)說,此次招徒,僅限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孩童。但依然有許多青年人,成年人慕名而來。因為對天下習(xí)武者來說,能成為武當(dāng)?shù)茏?,成為真人的門徒,將是莫大的造化。
當(dāng)然也有當(dāng)今武林中,幾大門派派出的使者。
由于山上的客房,早已在一個月前住滿,道觀里不得不臨時在山腳下,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征用住房,甚至安排一些人,住在附近村民家中。
這場盛大的招徒大典,自然也引起了朝廷的關(guān)注。朝中也有一些官員,意圖通過關(guān)系,將其子女安排進入此次選拔比賽中,他們在數(shù)月前早早地打聽,活動起來。
畢竟,武當(dāng)派在當(dāng)今武林中,可謂聲明顯赫。門派弟子萬余眾,信眾更是不計其數(shù),而張真人更是聲名遠播。據(jù)傳,當(dāng)今圣主神往已久,屢次派人前來召見,無奈真人皆以閉關(guān)或不在山中為由婉拒。
皇帝聽聞這老仙人已經(jīng)有一百多歲,煞是羨慕,也不愿過多為難。此次聽說真人出關(guān)招徒,心中暗喜,秘密派使者到達山頂密會。
此時,這位使者已洗漱完畢,靜靜地坐在房內(nèi),思索著什么。
此次來武當(dāng)山,他心中還揣著另外一件圣上交辦的要事。他明白此事不辦妥,自己的前途不保。
圣上的密函,還揣在袖中。對他而言,張真人充滿了神秘。雖說他是朝中大員,連太祖皇帝和當(dāng)今圣上都禮讓有加的人物,他自然不敢造次,心中的不快隨即煙消云散。
武當(dāng)掌門人——沖虛道長已明確告知他,真人將在辰時出關(guān),讓其耐心等待。
齋飯,門徒自會送進房內(nèi)。秘使也有些迫不及待,也想早些一睹張真人的風(fēng)采。于是,拉開房門,踱步出去。
門開后,門外兩名侍衛(wèi),立刻低頭說道:“大人,有何吩咐?”
“不必聲張,本官要出去散散步,你們不用跟著。”說完,自顧向房外走去。
胡大人一身官服,在霧氣重重的觀中行走,沒多少人留意。
不覺間,胡大人已來到藏經(jīng)閣,這藏經(jīng)閣坐落在道觀的東北方向。
一座九層高的閣樓,三面被圍墻隔開,閣樓后面就是懸崖,正門是一個圓形的拱門,門口上面是石刻的大字“藏經(jīng)閣”,門口墻上刻著,武當(dāng)重地,閑人莫入。除了看守閣樓的道士把守外,閑雜人等禁止出入。
胡大人在門口停住腳步,藏經(jīng)閣的道士們,此時正忙著清掃院子里的道路。
院子內(nèi),一位道童看到胡大人,趕忙從閣樓的正門內(nèi)走出,走到圓門處,上前稽首道:“請問胡大人,有何吩咐?!?p> 胡大人略做思考:“小師傅,本官有位故人——歸塵大師,記得曾在藏經(jīng)閣任職。多年不見,想找大師敘舊。不知大師是否還在此處,又恐打擾你們,實在有些冒昧?!焙笕诵南?,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了當(dāng),免去不必要的誤會。這小道童既知自己身份,看來在這觀中輩分不低。
胡大人雖不是武林中人,卻也聽說這藏經(jīng)閣內(nèi),藏書上萬冊。既有幾千年前的道家經(jīng)書,亦有武功絕學(xué),更是聽聞這里收藏,許多武林失傳已久的驚世功夫,其地位絲毫不遜色于禪門的藏經(jīng)閣。
小道童十三歲左右,屬玄字輩,道號玄思子,俗家名字李玉松,是武當(dāng)四代掌門人閉門弟子,天資聰慧,好書,過目不忘,喜冥想,深受其師喜愛。
與武當(dāng)眾多弟子不同,此子自小喜愛讀,歷朝歷代道家古典經(jīng)書,尤喜道德經(jīng)等典籍。據(jù)傳曾與張真人論道,張真人奇之,委以重任看管藏經(jīng)閣。
怎奈這玄思子不愛管事,整日拿著經(jīng)書在山間亂轉(zhuǎn),瑣碎事務(wù)都有副執(zhí)事處理。
不過別小看這玄思子年少,藏經(jīng)閣重地,他自然不會馬虎。所有藏書,依編號分門別類陳列,重要典籍更是被精心保管,要看到此類藏書,非要經(jīng)過他的許可,在其引領(lǐng)下才能一聞書香。
這童子平時難得一見,只不過近日師祖出關(guān),又是武當(dāng)派招徒大典,他早早地來到藏經(jīng)閣。
掌門師侄早已給他通報相關(guān)事宜,還特別叮囑,近期武當(dāng)來了許多門派的高手,希望師叔加強戒備之類的話。
這玄思子,滿臉微笑,一本正經(jīng)的答道:“哦,是歸塵——大師啊。他原本在此地執(zhí)事,后被掌門調(diào)往凈樂宮執(zhí)事。如大人敘舊,還勞煩大人移步到凈樂宮?!毙甲映笕嘶?。
胡大人聽后還禮,笑著:“多謝師傅指點,本官這就離開,討?zhàn)埩恕!?p> 玄思子朝身邊一個正在清掃路面樹葉的道士說道:“云霧子師兄,還勞煩您帶胡大人去歸塵大師處?!?p> 這道士,抬頭一愣,但見師叔公朝他擠眉弄眼,趕忙應(yīng)和:“恩,施主這邊請?!彼畔聮咧?,恭立在胡大人一旁。
胡大人心想也好,省去許多功夫,便抬腿就走。
看著他走遠了,藏經(jīng)閣里里外外,笑聲不斷。這玄思子笑了半天,突然板起面孔:“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今日是我武當(dāng)大典,眾弟子當(dāng)謹(jǐn)慎行事,以防不軌之徒,趁機打擾本小師傅的讀書雅興。稍后本小師傅去大殿參見師祖他老人家,你們都給我機靈點。如有要事,速速通報。”
眾弟子道:“是。”
玄思子走入閣樓里,自言自語道:“這老頑童,要給本小師傅,再招一大批小師叔出來,亂了,亂了?!?p> 這胡大人,在“云霧子”的引路下,很快見到歸塵大師。
“云霧子”轉(zhuǎn)身離開,歸塵道長連忙施禮:“胡大人久違了,里面請?!?p> 胡大人連忙還禮:“歸塵大師,好久不見,請?!?p> 兩人走入內(nèi)室,歸塵道長將房門緊閉,兩人密談起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胡大人走出房門,歸塵大師出門相送。
胡大人道:“歸塵大師,還望多上心,胡某不勝感激?!?p> 歸塵趕忙施禮:“胡大人言重了,貧道定當(dāng)全力以赴?!?p> 胡大人走回住處,道童已經(jīng)將早飯送至房間內(nèi),胡大人洗漱完畢,匆忙吃了起來。
這道觀雖說是粗茶淡飯,但對吃膩了山珍野味的朝廷官員來說,這素食算得上是美食,吃完后,覺得很合胃口,便讓侍衛(wèi)去再要一份。吃飯的時候,胡大人忽然停下筷子,看下自己的官服,若有所悟。
此時的武當(dāng)山下,早已人頭攢動。已經(jīng)報名的孩子,在父母陪同下,早早地在山下排隊。
通往山頂?shù)牡缆?,也早已被武?dāng)眾多一,二階弟子把守。山門處,也被武當(dāng)?shù)牡茏臃庾 ?p> 山門上,蒼勁有力的“武當(dāng)”二字,在柔和的陽光下,顯得爍爍生輝。
江湖上來的習(xí)武之人,也想排隊進得山上,卻被武當(dāng)?shù)茏觿褡?。眾人推推嚷嚷,非要進得山去不可。
沖虛道長聽聞稟報后,一聲長笑,坐在大殿內(nèi)閉目養(yǎng)神。
等待回復(fù)的弟子在門外候著,過了一會兒,他叫弟子進來,吩咐一番,弟子匆匆下山而去。沖虛還在等,等待太師祖出山。作為武當(dāng)派第六代掌門人,沖虛是五代掌門的弟子,雖說自己也一大把年紀(jì),有時候也感概,太師祖是越老越小,一大把年紀(jì)了非要收徒,這輩分亂套了。
太師祖的規(guī)矩很快傳下來,很多師祖,師公都喜歡這樣收徒,傳到自己這里的時候,觀中一些弟子的輩分甚至比自己還高。
就說那玄思子吧,雖然才十幾歲,但是入門時,卻是四代掌門人親收,輩分自是比自己還高,像如此輩分高的,觀中還有不少,每次召集門派會議或者慶典之類的,這堂堂掌門還要向眾多小孩子施禮問好。
不過很多小道童,跟著他們師傅閉關(guān)或者清修,少照面,倒是省去不少繁瑣禮節(jié)。
細(xì)細(xì)想來,武當(dāng)收徒也是一大特色,即便是齊名的禪宗,也不會如此刻意。這些年間,武當(dāng)俊才輩出,與這一舉措,可謂息息相關(guān)。
這些年來上至廟堂,下至江湖,許多聲名顯赫的人物,多師從武當(dāng),而這些人中多有自幼被師祖?zhèn)兿嘀械耐降?。就是如今的小道童中,無論是習(xí)武者,亦或是修道者,不乏奇才。
此次太師祖收徒,不知是何意,他之前曾請示過師祖,可師祖卻一句:天機不可泄露。打發(fā)了自己,不過師祖也明確的告知,這次收徒,他只招收幾名后輩,而且是最后一次收徒。
沖虛暗想,老師祖,這話您老人家說過多少次了,估計您自個都給忘記了吧。
想著想著,沖虛入定,進入虛無。弟子看掌門閉息了,就不再打擾,將房門關(guān)閉。離大典開始還有些時辰,掌門多日操勞,也夠累了。
這沖虛在虛無中,似乎聽得太師祖喚著自己。
收徒大典即將開始,沖兒,好大膽,你敢偷懶。
忽然間感覺下巴有些疼痛,不覺睜開雙眼,剛要叫疼,生生被人捂住了嘴巴。
沖虛定睛一看,原來是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