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夏季要到了,鮮紅的鳳娟花滿地生長,涂抹了滿地的嫣紅,就像是一地紅毯。
竹林并不緊挨,兩兩間總有著一人左右的間隔。
“嗖~”
六道身形急促在竹林繚繞,采摘著地上成熟的鳳娟花,那可以煉制成療傷的紅藥水,對常年在外打獵的人群可以賣個好價錢。
肖青云如同鬼魅潛藏在鳳娟花中,匍匐下來的身型和地面融為一體,只露出一雙冷青的眸子,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六位采藥者。
一身松垮的衣物由動物毛皮制成,臉上,手上抹著奇異的藍青色彩,黝黑偏棕的膚色能十分有效地抵抗日光的曬傷。
四男二女。
一年的獨狼生活并非一無所獲,肖青云就藉此養(yǎng)成了冷靜觀摩的習(xí)慣。
沒有十足的安全把握,絕不會暴露自身。
采藥者背簍很快滿了半摞,急促而頻繁交錯的身影也開始消停。
兩位女性采藥者最先停下,和另外一位同樣停下忙活的男性采藥者愉悅地交談起來。
洋洋灑灑的談話卻讓不遠處如若雕像的肖青云心中一凌,眉頭就自覺皺起。
這些人,說的不是熾火語。
在以往送信的時候,肖青云兩方的話語都聽的不是很懂,可大概能猜到兩方的語言語種沒有太大的出入,不然相互書信怎么正常理解。
可事實告訴他,這其中的渾水并沒那么淺。
按捺住想用“語言能力”聽懂他們話語的好奇,肖青云認(rèn)為沒必要在上面浪費寶貴的三次機會之一。
指不定會有更好消費的時候,這樣兌換未免太虧。
肖青云敏銳的鼻頭聞到了花香,差點打出噴嚏,忙不迭地用強大的身體控制力將其壓抑。
“強身健體”能力帶給他十倍的身體素質(zhì),可讓他著實解鎖了很多騷操作。
時間過得很快,白駒過隙般的流淌讓肖青云差點錯過重頭戲。
六位采藥者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工作量,有說有笑地匯聚在一起,如同六位野蠻人在文明交談一樣極具視覺震撼力。
肖青云狼掌磨了磨地面,躊躇著要不要出去,嘴中的信封已經(jīng)被唾液浸泡地有些變形。
這批人他不認(rèn)識,可看著膚色像是要送信的對象。
對這些神來神往的送信對象,他是真的有些煩悶。
他們沒有具體的歇息地,出現(xiàn)和消失都是無跡可尋,肖青云甚至有著三天才找到這些族群的熟人,將信送出去的過往。
雖然不認(rèn)識,應(yīng)該也不會傷害我吧。我是不想再等幾天了。
肖青云苦悶而猶豫,顯然是等待有著熟悉的送信對象更安全,畢竟這個世界人類似乎對狼并不是那么友好。
犀利的眼神,令肖青云一個眨眼就捕捉到一位采藥者從懷間掏出的幽黑如墨的石塊。
不能再等了,按以往的經(jīng)驗,那石塊一出現(xiàn),這些該死的黑戶就要消失不見了。
“喂?!?p> “嗖”的一聲,一道健壯的狼影就從地面聳起,蓋在背上的紅色鳳娟花款款而落,如同雪花。
六道土著采藥者有些被嚇到,畫著奇異青藍色彩的臉部先是訝異,緊接著,是興奮。
旋即,他們的小聲嘀咕再次響起,兩名女性顯然更加激動,朝著領(lǐng)頭的那位采藥者不斷吐露,唾液飛濺。
而后,肖青云趔趄了一下,讓他們驚呼一聲,差點就走上前,不過看到肖青云逐漸穩(wěn)住身體,也就停下了動作。
有些好奇他們的態(tài)度,肖青云實則也有些尷尬。
站起來的一瞬間,太久沒活動的腿有點軟,差點沒站穩(wěn)。
可這些采藥者態(tài)度有點奇怪啊,不應(yīng)該是警惕嗎,怎么看著有點興奮?
狼尾搖擺,肖青云踱著步子向前,緩緩放下嘴中的信,退后兩步,眼神冰冷道:
“你們的信?!?p> 看到肖青云再一次口吐熾火語,六人像是炸開了窩,嘰嘰喳喳地跟沒見過世面的土著。哦,他們就是土著。
別了一眼,肖青云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知道他的信息是否傳達到了,那些人能否聽懂熾火語,可那信封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標(biāo)識語,他也就不需要過多言語了。
沉默了幾秒,領(lǐng)頭的那位琢磨著,接著眉目舒展,向前兩步,口中吐出了生澀的熾火語:
“等~等~,阿,杜?!?p> 腳步急停,肖青云一招神龍擺尾迅速回身,警惕地盯住了那位訕笑的領(lǐng)頭人:“你認(rèn)識我?”
領(lǐng)頭人似乎不能很好地運用熾火語,只是微微點頭,用笑容傳達善意。
“族~長,有,有請?!?p> 瞳孔幾不可見地放縮,肖青云猛地?fù)u頭,保持著謹(jǐn)慎道:“不用了,謝謝?!?p> 收到肖青云的拒絕,領(lǐng)頭人有些難堪,朝著五位懵懂站在一旁的隊友用聽不懂的語言嘀咕兩句。
就像是一枚炸彈落入魚塘,那討論圈又炸開了。
喜歡清靜的肖青云十分不悅,斟酌地就要開口告辭。
“你,等~”
對面的領(lǐng)頭人已經(jīng)先放下了話語,就再次抬起手心的純黑不規(guī)則石塊,口中快速而有序地叨念著咒語。
就像是一塊橡皮擦憑空擦拭,那道壯碩的身影就那么消失了,就如同本身就不存在一樣。
而那五位采藥者,已經(jīng)或蹲,或靠著竹子,用著同樣炙熱而溫柔的目光注視向肖青云,笑意流瀉。
受到矚目,反倒渾身不舒坦,肖青云后肢收起,坐了下來。
他沒有打算跑,他知道跑也沒用。
曾經(jīng)他在送信的時,就注視過那些人群在外活動時,有著瞬間移動的能力。
這就讓他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反正橫豎也是一個結(jié)果,倒不如先順從,也不見得是壞事。
領(lǐng)頭者沒有讓肖青云等太久。
兩道同樣裝扮的身形憑空出現(xiàn),新出現(xiàn)的身影雙鬢花白,臉上皺紋褶皺很深,可那青藍色彩還是如同標(biāo)志在臉上緊貼,可見這估計是他們的信仰或是堅持的東西。
這個人肖青云認(rèn)識,幾乎每次送信他都指定送給這一位老土著。
同時,這位也是盧飛帶給他畫像,告訴他要去送信的主要目標(biāo)人。
老土著面目不動,似乎只是一個面具靠在臉上,嘴唇已經(jīng)嗡動:
“你來啦?”
“是,我來了。你們的信?!?p> 肖青云沒有遮掩掌握了熾火語的事實,以往接觸到盧飛的潛移默化中聽聞到的熾火語,正被語言功能默默轉(zhuǎn)化到肖青云已掌握的語言部分。
現(xiàn)在的他,正常交流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果然,對面的老土著眉頭挑起,可也僅此而已,隨即波瀾不驚道:
“你已經(jīng)成為狼精了?”
沒等肖青云開口,他又呢喃了一句:“應(yīng)該不是,你都沒化形,只是掌握了語言。”
摸著下巴,老土著思緒良久,在肖青云差點不耐煩時才不驕不躁地開口:
“跟我們走,族長要見你?!?p> 肖青云本想一口回絕這位矍鑠的老土著,可不知為何,他似乎從那張樸實平淡的皺紋臉龐感受到了威嚴(yán),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
那輕松對領(lǐng)頭人土著拒絕的話語,無法在老土著上如法炮制。
忍著心燥,肖青云僵硬地頷首,有些凌然著這詭譎的場面。
就像是,失去了對自身的控制。
老土著向肖青云招了招手,不可控的身體就邁著步子流星趕月而去,那六位年輕土著也提了提背簍,靠近著老土著。
濁黃的眼珠翻滾,就如同野獸在掃視周圍的環(huán)境,老土著手中翻轉(zhuǎn),一枚漆黑的石塊就平躺在手心,同時,還有一封被口水浸泡了半邊的書信。
嗡動嘴唇,咒語如同子彈般吐露,速度比剛剛那位領(lǐng)頭者快了數(shù)倍不止,很快,肖青云就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像是被幕布包裹。
七人一狼消失在原地,緊接著是一場暴風(fēng)肆虐,許多鳳娟卷起,在空中盤旋,如同優(yōu)美的紅色匹練卷動。
接著,那些輕飄飄的花兒下落,如若蔫掉的氣球,滿地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