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陌離望著白宮寧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二指捻著垂在胸前的長發(fā),“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啊?!?p>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殺了淳于曦,就等于是殺了他這個太子,他那幾個草包兄弟,真以為洛朝皇帝脾氣溫和嗎?
一舉兩得的事情,只是他們癡心妄想罷了。
他和淳于曦之間的好感,只是源自于當(dāng)年自己的決定而已,他救了淳于曦,洛朝皇帝等于是欠下了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棲恨”之毒在于他與淳于曦兩人心臟之間,這是他們之間好感的唯一來源,當(dāng)然不排除他們之間也的確是有些相似的地方。
但這洛朝畢竟不是北莽,想要找到白宮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如今淳于曦重傷,僅僅憑借那幾個此刻是完全做不到,必然是還有其他人來做的。
但是能夠教淳于曦的也只有他。
……
洛朝天下是淳清云做主,那么洛朝的江湖,就是白宮寧說了算。距離京城三十里地有一處莊園名為半城,意為:半城風(fēng)月,瑟瑟秋風(fēng)明月光,人間至靜,風(fēng)景至極。
莊園的布置是由白宮寧親自布置的,一草一木皆是他親手培植,也是他閑暇之時,留步最多的地方。
不過此際他是無心于此觀賞風(fēng)景,懷里的淳于曦氣息已經(jīng)十分微弱,一踏進莊園,白宮寧便厲聲喝道:“以我的名義,召集天下名醫(yī),但凡不來者,殺無赦!”
便是天下萬萬人,也不及他懷里佳人一根頭發(fā)的。
整個莊園的仆人噤若寒蟬,不生氣的主上自然是天下最仙的公子,但是生氣的主上,卻是天下最無情的劊子手,不,應(yīng)該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
白宮寧抱著淳于曦走進房間之中,輕輕撫摸著淳于曦的面龐,精純的內(nèi)力舒緩著淳于曦的痛苦,竭力的穩(wěn)固淳于曦的傷勢。
淳于曦緊皺眉頭,她滿是鮮血的雙手下意識的捂住胸口,那個無比熟悉的夢境再次出現(xiàn),只是人影依舊看不清楚,但是從自己的記憶里,她知道那對年輕男女就是自己的父母,當(dāng)年她的確是有過好幾次大病,小時候的身體很差,這才有了跟著天下第一劍客學(xué)劍的理由,初始直視我為了強身健體,也沒有打算讓淳于曦自己練出個所以然來。
“棲恨……”淳于曦對于棲恨壓根就沒有印象,奇毒“棲恨”也只有北莽皇室知道,當(dāng)年為了救治淳于曦,期間發(fā)生了許多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淳于曦的父皇,娘親與北莽公主之間的情愛糾葛。
年輕時候的洛朝淳清云與白春風(fēng)二人,自然都是俊美公子,可不同在于,淳清云風(fēng)流,而白春風(fēng)癡心,兩人不和在于淳于曦的娘親,如果將事情放在朝堂之上,便是洛朝之內(nèi)的爭斗,然后當(dāng)年之事,是北莽與洛朝之間的大事。
淳于曦的娘親愛慕淳清云,并非是因為相貌,而是當(dāng)年的淳清云真正的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他為了淳于曦的娘親放棄了皇位,甘愿做一個普通人,而且淳清云本身才學(xué)也是極有優(yōu)秀,少年時期更是統(tǒng)帥兵馬的少年將軍,百戰(zhàn)百勝,這樣的男子,試問哪個女子不曾心動?
而不幸也是自淳清云和淳于曦的娘親在一起開始,北莽如今的政權(quán)看似是北莽那位皇帝陛下掌控,實則是北莽的皇后握在手中,軍政皆在于一手之中。
北莽皇后姓蕭名寒衣,別名一個雪字,冬來天寒衣衫便是雪,故而名寒衣,蕭寒衣相貌不及淳于曦的娘親,但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胚子,當(dāng)年與淳清云相識于沙場之上,惜敗于淳清云之手,那時候的淳清云心中已有淳于曦的娘親,但少年風(fēng)流,遇見入眼的姑娘,對于浪跡花叢的淳清云而言,總是要多說兩句的。
其實淳清云同蕭寒衣總共說的話,在那時候也不過十句話。
“若非北莽民風(fēng)剽悍,女子上陣,本將軍還以為這北莽無一男兒呢?!?p> “今日姑娘若是再敗于我手,你我之間再定一個賭注,如何?”
“我可以洛朝三城下注,只想知道姑娘姓名?!?p> “如我這般男子,姑娘難道不曾心動?”
面對這樣一個打不過,又說不過,從小到大都未曾受過委屈的蕭寒衣,卻是將這個男人深深的記在心底。
北莽敗于淳清云,這個殺伐果決的男子,褪下鎧甲,換上玄色蛟龍王袍,坐下與北莽談判,唇槍舌劍,引經(jīng)據(jù)典,這等武可馬上定乾坤,文可舌戰(zhàn)北莽七成文官之人,亦是讓人目眩神迷。
淳清云對蕭寒衣笑了笑,輕聲說道:“我與這位姑娘有緣,若此談判作一戰(zhàn),本王無戰(zhàn)皆遇見這位姑娘,若是姑娘可告知姓名,本王愿歸還北莽邊境城池,并與北莽定下盟約,百年之內(nèi)兩國無戰(zhàn)。”
“我叫蕭寒衣。”蕭寒衣昂然說道,年輕時候的蕭寒衣是不服輸?shù)模呐率禽斄?,她也要輸?shù)弥焊邭鈸P。
淳清云從袖筒之中取出品質(zhì)不算高的脂粉,放在桌上,溫和的說道:“蕭姑娘,此行一別,再見之日便不知何日,行兵打仗到底是男人的事情,這盒脂粉挺貴,我這軍餉都賠這上面了,所謂寶刀配英雄,上好的脂粉配美人,送你的?!?p>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只是說了五句話。
在此之后,淳清云便帶著淳于曦的娘親游歷天下,看遍人間風(fēng)景,巧合的是也遇見了來洛朝尋找這位行事任性的王爺淳清云。
“那年你送我的脂粉我還留著,蕭寒衣沒有欠人情的道理,這把折扇送你?!鼻嘤駷楣?,天蠶絲作扇,做工精良,上線繡有青色云彩,為“青云”之意。
淳清云卻沒有接下青云扇,溫柔的牽著身邊女子的冰涼小手,“小姑娘,這是我的妻子?!?p>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說的話。
自此以后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面,最后一次見面,也是北莽使臣出使洛朝,淳清云已經(jīng)是皇帝,而蕭寒衣已經(jīng)是皇后,兩人于邊境遙遙相望,淳清云拱手彎腰,“多謝小姑娘出手相助?!?p> “陌離還在洛朝,我只是擔(dān)心你不折手段。”蕭寒衣淡漠的說道,只是嘴角微微揚起,他知道她是別人的皇后,卻還是愿意叫她小姑娘。
最后一次見面,也只是因為淳于曦幼年時候受傷,需要北莽“棲恨”之毒,來保住性命而已,而這一段秘事,不論是洛朝,還是北莽,都是不愿意提起來的。
淳于曦嘴角溢出鮮血,白宮寧臉色蒼白,淳于曦幼年重傷痊愈之后,她的娘親便被打入了冷宮,原因為何,卻是鮮有人知,只是這位最為得寵的公主殿下,卻是清楚得很的。
“天下男子負(fù)心之時,女子便是天塌地陷,萬劫不復(fù),”淳于曦喃喃說道,“既然如此,娘親又何必再念?!?p> “曦兒以后怎會再愛上他人,即便是他,也不行的?!?p> “曦兒自幼就怕疼的,這練劍習(xí)武還是尚可忍受,唯獨這心傷最痛,是受不了的?!?p> “愛情是蝕骨穿心的毒藥,卻又那么容易上癮。”
……
以后怎么會愛上他人,即便是他,也不行的,她終究是念著他的,白宮寧嘆了一口氣,緩緩收回了手掌,淳于曦的傷勢只是暫時穩(wěn)固住,若是不能及時治療,恐怕兇多吉少,“日落月升之時,我要那些醫(yī)家之書都擺在這個房間?!?p> 等待終究不是辦法,而且剛才他為淳于曦療傷的時候,發(fā)現(xiàn)淳于曦的心臟棲居這一種古怪的毒素,也許這才是淳于曦昏迷的真正原因,想到這里的時候,白宮寧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告訴天才,若是明日再差不多那批刺客的來歷,就讓他提著腦袋來見我?!?p> 白宮寧坐在床邊,他雙手輕輕放在淳于曦的眉頭處,想要為她舒展緊皺的眉頭,不管她心里還有誰,他要她,洛朝的公主殿下的夫君只會是白家三公子。
淳于曦的丈夫只能是白宮寧,就是讓她無比怨恨也好,他不愿意放開他,因為他是白宮寧,想要得到的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
“你心心念念的人,卻從未出現(xiàn)過,以前在珈藍寺,你那般憂傷,便是因為想他嗎?”白宮寧輕聲說道,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白宮寧便想起了淳于曦在珈藍寺經(jīng)常哼唱的古怪歌謠。
曲調(diào)悲涼卻又婉轉(zhuǎn),憂傷而又孤獨,從未出過京城的公主殿下,喜歡的人又會是誰?白宮寧腦海之中浮現(xiàn)出當(dāng)日他們真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的輕佻跳脫,就只是在那一瞬間,就徹底將他的心抓在了手中。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曦兒?!卑讓m寧靜靜的守在床邊,不敢離開半步。
……
子桑陌離撕開自己的衣衫,低頭看著胸口,心臟之處勾勒出奇異的紋路,他的鼻息粗重而又紊亂,臉色蒼白至極,冷汗不斷下滴,地面都落成了一個小水潭,“小曦兒,不要再想不開心的事情了,真是要命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