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服濕透了。”
“我也是?!?p> 師生二人站在公路上。
雷雨的夜晚,只有閃電劃破黑暗時才能看見景物。
“轟隆!”
雷聲轟鳴,其后又是一道閃電。
閃電劃破黑暗,一個陰影一般的人形閃現(xiàn)在不遠處的公路上。
影子帶著詭秘的語言,自遠處緩緩靠近。
未發(fā)出光芒的路燈,燈罩上的雨流成瀑布,落在他的長袍上,當雨水落在地面時,已經(jīng)被染成了紅色。
這個黑色的人影,踏著一條鮮紅斑駁的路。在閃電中現(xiàn)出蹤跡,一霎之后又沉浸入暗影。
“??!”
天不怕地不怕的陳不離竟然發(fā)出一聲哀嚎,連傘都握不住,躲在了莫知身后。
“老師,你看到了嗎?”
“別慌!別慌!”
盡管開口安慰了陳不離,莫知胸腔里也開始打鼓。
海潮聲音越來越響,如同災(zāi)厄的巨獸自詭秘的世界而來。
閃電霹靂,不時揭露隱藏在暗影中的魑魅惡靈。
他緩緩近了,鮮紅斑駁的路先一步鋪入莫知和陳不離的眼中。黑色的人影,穿著兜帽長袍,長袍上繪制著晦澀奧秘的紋理,手上晃著銹跡斑斑的神像。
注視著神像,莫知先看到了兩點紅光,陰郁、深邃。隨后在一道閃電中,莫知看清了神像的模樣。
那是怎樣令人恐懼的事物啊。它是深淵的化身,是混亂、無序的表征。它的存在,就讓人驚恐、讓人瘋狂!
“破碎的內(nèi)臟,凝固的鮮血,纏繞的觸手,無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癟的肢體,殘缺的大腦,猩紅的果實。在紅與白的對立中翻滾,在黃與褐的交融中沉寂。為我掃清這片迷霧,讓我得以窺見真實!”
又是一道霹靂劃破夜空,在深黑色的瓢潑大雨中。
莫知看到了他的模樣,長袍下,是繪制著紅色、青色紋理的面紋。
心里念著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莫知放下了頭頂?shù)膫?,已?jīng)濕透的身體,沒必要再遮擋在夜空下。
“你是什么人?!?p> “啊,迷途者。你們?yōu)楹卧诖??難道不知祂即將歸來,帶走一切理智,讓世界在瘋狂中喧囂、在深淵中沉淪?!?p> 他緩緩走進了,隨著左手一揮,一片熒光揮灑而出,落在地上,竟化作藍色火焰!
陳不離被嚇得顫抖不已,臉色蒼白。莫知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又問道:
“你是誰?祂又是誰?”
黑衣人緩緩靠近,沙啞的笑聲也來到了莫知和陳不離的面前。
“祂是舊日的支配者,一切神秘的源頭。而我是人們痛苦掙扎的化身,是祂丟在混亂世界的劫難之輪。一切美妙,都將成為苦痛,黑色的骨頭,在閃電中燃燒,嘿嘿嘿……”
聽到這句話,莫知沉默了。
劫難之輪?
好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在下一道閃電來臨之前,莫知捏緊了手中的傘。
黑衣人又朝陳不離伸出了紅色的手,說道:“啊,驚恐的貓咪,不要害怕,當你徹底瘋狂,就沒有什么能讓你……嗷!”
莫知一傘就敲在了他的手臂上。陳不離也掐緊了莫知的手臂,眼神中的恐懼稍微退卻了一些。
黑衣人后退一步,一揮手,一片藍色的火焰就出現(xiàn)在他和莫知兩人中間。黑夜的雨落在他的長袍上,噼噼啪啪作響。
藍色的火焰照亮他布滿猩紅紋理的臉,他的笑容瘋狂又殘忍。
“我能感受到你的恐懼,迷途者……嗷!”
莫知又是一傘掄了上去,此時莫知已經(jīng)沒有一點恐懼了,反而露出了惱怒的笑容:
“鄒杰倫同學。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嚇人很好玩嗎?”
黑衣人連連后退了兩步,語氣已經(jīng)有些慌張了:
“你,胡言亂語,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嗎?看樣子,你也看到了……嗷!”
不僅又給了滿嘴鬼話的黑衣人一傘,還輕輕拍打著陳不離。
“別慌了,這家伙是你同班同學?!?p> 剛才打的那幾下已經(jīng)讓陳不離不再那么驚恐。她聽到這話有些不敢相信。
“哈?”
莫知補充道:
“就是咱們班的啊。你看不出來他也是問題兒童嗎?”
黑衣人大吼一聲:“你在散播什么樣的瘋狂?你……你誰呀?”
“我是你班主任!”
一道閃電劃過,三人立在雨中,好似時間都停滯了般一動不動。
一秒。
兩秒。
三秒。
黑衣人轉(zhuǎn)身就跑!
莫知拎著傘就在后面追!
陳不離拎著魚,跑得比莫知還快!
黑色的雨夜,大海波濤滾滾,卻被黑夜掩蓋。
在溫暖的床上安睡的人,不會知道在海邊有這樣的詭異場景。
一道閃電劃過。
師生們的追逐戰(zhàn),最后以一記非常帥氣的拋投攻擊結(jié)束。
陳不離手中的魚飛出去,準準地砸在了黑衣人的后腰。
“嘩啦?!?p> 他摔倒在地,水花四濺。
等再爬起來時,已經(jīng)被莫知和陳不離包圍了。
陳不離為自己的驚慌失措而惱怒,連連踹了好幾腳也不解氣。
莫知身為師長,把他扶了起來,問道:
“沒受傷吧。”
“沒有……”
剛才的一路追逃,幾人已經(jīng)到了公園的另一邊。此處的路燈明亮。
莫知摘掉黑衣人的兜帽,猩紅和鐵青的面紋下,是青澀的男孩臉。
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弱。頭發(fā)拖到了肩膀也不剪,看起來瘋瘋癲癲的。
耳朵上還打了耳洞,戴著一個骷髏耳釘。
黑色兜帽長袍里……穿的得還是睡衣!
左手袖子里藏了一個圓筒,紅色的顏料正不停往下流。
右手袖子里也藏了一個圓筒,裝得是磷,這小子也不怕燒到自己。
莫知問:“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嚇人,你什么動機?。俊?p> 被揭破了身份的鄒杰倫就沒有那么神神道道了,雙手握拳,但一臉的忐忑不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怎么想的?”
“我也沒想到會有別人?!?p> “那你不是嚇人出來干嘛?”
“找找儀式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莫知掰著手指,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感覺有些冷了。
一旁的陳不離滿地找魚,還回身指著鄒杰倫罵道:“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老師干什么?”
老師非常同意這句話,于是下達了審判:
“回去抄十遍《出師表》,開學的時候……”
“十遍怎么夠?十遍我兩個小時就抄完了!抄一百遍!”
“好,你也是受害者,你說了算。一百遍出師表,聽到?jīng)]有?鄒同學。”
鄒杰倫點著頭:“聽到了聽到了。”
這小子倒是挺聽話的,就是興趣愛好有點不大正常。
據(jù)莫知所知,這小子不知道為什么,瘋狂迷戀克蘇魯、***那一套神神秘秘的東西,他家長不是特別理解,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了一段時間。也是最近才出來。
出來之前應(yīng)該是簽過協(xié)議了,以后再也不接觸這些東西。但是這才沒多久,又偷偷玩這一套。還恰好就讓莫知給撞見了。
陳不離滿地找魚,還讓莫知幫忙:“老師,你看到魚丟哪兒了嗎?”
莫知無奈扶額:“我還想問你,傘你丟哪兒了。”
向德育老師借的兩把傘,陳不離一轉(zhuǎn)眼就丟不見了,還一點都不在乎。一條魚,她反而找來找去。
不過她終于找到了,她把魚撿起,回來使勁砸著鄒杰倫。
還一邊罵到:“神經(jīng)病啊,神經(jīng)病啊?!?p> 鄒杰倫仰天大喊:“你們也好不到哪里去!雷雨的晚上跑到這里來干嘛,你們也神經(jīng)病!”
聽到他的話,陳不離反而停下了手。
因為她覺得,這話說得挺在理的。
雷雨的夜晚,這師生三人……
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