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傲為人清高自負,又是金丹弟子,在裴笑宇一個筑基巔峰面前,怎能示弱?
“你且站遠些看著,別讓我那毒液箭連你也傷了。”杜振傲說著,袖口倏然抬起。
數(shù)個陣法鉆出袖口,劇毒符文,虬結蔓延于陣法表面,杜振傲口中稱“疾!”
一瞬,箭叢破陣而出,道道綠光散發(fā)出嗆鼻腐氣,朝無法動彈的男仙潑去。
杜振傲不愧是金丹弟子,好一通狂轟濫炸,竟沒有破壞到洞府分毫。
漫天毒箭,受風指引,由他一手掌握,卷至一處,分寸不差。
“師兄好手段?!迸嵝τ钸h遠地拍了幾下手掌。
杜振傲自視甚高,裴笑宇的夸贊他十分受用,袖口風聲漸漸息止,他放下手來。
“好手段當不上,給他肩膀鉆兩個窟窿,倒是……”
濃密酸霧終于被迷帆石自然散發(fā)的白煙沖淡了,露出墻壁上毫發(fā)無傷的男仙。
女仙掛在他一旁兩丈開外,火紅長發(fā)凌亂地搭在前面,她陰毒地瞪著裴笑宇二人。
“怎么,可能?!”
杜振傲驚愕萬分,他方才用掉了十個酸雨咒,哪怕一尊鋨鐵人也該溶解了。
可是,這男仙是怎么回事?連衣衫都整整齊齊。
紅發(fā)攏起,佩以紅玉冠,紅唇紅面,火琉璃一樣的眸子里,噙著一抹冷笑。
“我就不相信了!”杜振傲怒吼一聲,再度展袖唱咒,引酸雨云涌至男仙頭顱。
數(shù)以兆計的毒液箭,洗禮一般將男仙周身包圍,進行了一次更加徹底的轟炸。
一輪不濟事,杜振傲又來一輪,直到洞府內(nèi)熱得滴下露水,他才收氣吐納。
但是,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那紅蛇皮人好厚的皮,仍然沒傷到一根毫毛。
“杜師兄!”
杜振傲不服氣,還要用酸雨咒炸他,卻被裴笑宇拉住袖子。
杜振傲道:“天地間沒有我杜振傲蝕不掉的東西,讓我再試試。”
“不必了,杜師兄,這已經(jīng)足夠證明,金丹弟子也有擺不平的事情?!?p> “裴笑宇,你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杜振傲吼道。
“師兄不妨仔細瞧瞧他都是如何化解你之攻擊的?!?p> 裴笑宇扔出一顆衍物丹。
這衍物丹記錄著方才男仙受毒箭酷刑時的情景,杜振傲越看越覺得驚心動魄。
只見,每次毒箭襲來,這男仙都會分離出一小塊皮膚去阻擋。
透明的瓷質皮膚,一旦接觸毒物便漾起小漩渦,將杜振傲的酸雨咒全部化盡。
瓷質皮膚隨著毒箭來襲的角度、大小、數(shù)量,不斷增長或收小,靈活有如神助。
衍物丹效果散去,杜振傲猛地看向男仙,他連忙將裴笑宇往一旁推了下。
男仙胸口處不知何時隆起一片綠森森的瓷質皮膚,角度正好朝向他二人。
方才毒箭過時,雙眼渾是慘綠,腥腐刺鼻。
二人不在意,讓這一片皮膚得以悄悄滋長。
男仙嘴角勾起冷笑,胸口猝然發(fā)力,那瓷質皮膚居然“嗖”地彈射了出來。
杜振傲握緊雙拳,袖風獵獵,掐訣頌咒一氣呵成,與瓷質皮膚轟然碰撞到一起。
“不,不,不可能!”
杜振傲三萬年來,沒有經(jīng)歷過一次,如此驚險的戰(zhàn)斗。
這男仙不僅靠他的酸雨咒,積蓄成一片殺人利器,而且,這利器還如此兇猛。
所到之處,杜振傲拳峰前凝成的酸雨壁壘,被它一層又一層,擊碎吞噬。
杜振傲鼻尖發(fā)涼,鋒利的瓷質皮膚,已經(jīng)旋到面前來了,他居然毫無辦法。
“仙道無法解釋之事?我亦如何解釋?我的大限,來了?”
一道幽綠古碑驀然抬了起來,無數(shù)尸骸呈翠玉狀,伏在碑頂,望著杜振傲。
“這是,去了幽冥之地?如此之快?連一絲痛苦都沒感受到?好像也不錯?!?p> 杜振傲目光尋覓著古碑特征,忽然發(fā)現(xiàn),這東西居然是長在一根粗壯的藤上。
藤伸出五丈外,鉆入裴笑宇右手袖,原來,這是裴笑宇使出了他的建木咒。
只是建木咒還無法抵擋如此鋒利的皮膚碎片,樹藤便扭結成一座神異石碑。
如今那男仙彈出的瓷質皮膚,顫巍巍地插入石碑,露出一截,拼了命震動。
男仙口中“嗚嚕?!贝蠼?,對此狀況十分不滿,且表情焦躁盛怒。
杜振傲聽說過最近由尚天矇長老組織的那場擂比,其中一位,就是使用白骨碑的。
還聽說此人遭自身邪術反噬,被一國怨魂踩踏成齏粉,而勝利者就是這裴笑宇。
杜振傲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艱難道:“裴師弟,竟將此邪術化為了己用?!?p> 瓷質皮膚仿佛蘊含著極強的力道,插入白骨碑后,仍不肯屈服。
但邪術自有其超越一般靈術的優(yōu)勢,那就是集一國怨魂之力,與一物抗爭。
白骨碑擁有召喚單馳國億萬死靈的能力,意味著它能放出怪力,亦能承受怪力。
再加上如今白骨碑早被建木咒強化,更加擅長防守,因此可與瓷質皮膚抗衡。
久而久之,瓷質皮膚終于放棄抵抗。
裴笑宇去看男仙臉孔,只見他目光猙獰。
胸前膨脹起來的皮膚,也漸漸平坦放松。
已然中斷了,與那塊瓷質皮膚的聯(lián)結。
“還是那句話,黑貓白貓,逮著老鼠,他就是一只好貓,師兄看好了?!?p> 白骨碑驟然松動,隨著樹藤抽回裴笑宇袖中,白骨碑解體消失。
耳邊仿佛還能聽到怨魂竊竊私語,以及肆意大笑的聲音。
裴笑宇抓住一片不規(guī)則的瓷晶,伸到杜振傲眼前。
杜振傲道:“與他斷開聯(lián)系之后,這皮膚變得微微發(fā)紅,的確像是某種瓷土所制?!?p> 裴笑宇讓他將皮膚撿起來,后者卻心有余悸地搖了搖頭,“此物,太危險?!?p> “這是師兄拼死得來的東西,不如你將此物帶走,送去玉鼎閣好生鑒別一番?!?p> 杜振傲聽罷神情一凜,滿臉惑色道:“不是你出手相救,師兄哪還有命立于此?”
裴笑宇“哈哈”一笑,滿不在乎道:“若不是師兄那一推,笑宇早已葬送?!?p> 杜振傲這才想起,方才皮膚旋來時,的確是他順手將裴笑宇推至一旁。
他原本沒有救裴笑宇的意思,只是,數(shù)萬年苦修,戰(zhàn)斗意識早已形成。
若是視野前有人阻擋,他怎好全力迎戰(zhàn)?那一推,只是個慣性意識罷了。
不過,裴笑宇如此識趣,倒大出杜振傲意外,也讓他對姓裴的刮目相看了。
尚長老早有意思得到紅蛇皮人的皮膚,很怕裴笑宇占有皮膚,得到何種鑒別成果。
杜振傲一直都為取下皮膚后,該如何獨占發(fā)愁,沒想裴笑宇竟然做了個順水人情。
“師弟這話說的,你我本是同門,御敵之時還分什么你我?同門之誼,血濃于水,師兄只是做了該做的?!倍耪癜痢懊銥槠潆y”地將皮膚裹入一塊酸雨晶,收納起來。
裴笑宇道:“二位來使,不如先在笑宇洞府中禁閉,等待皮膚鑒別?!?p> 杜振傲拱手:“用不用加派人手,幫助裴師弟看守?”
“那倒不用,只是,鑒別還請快些,若能得到皮膚機要,仙門便不用懼怕紅蛇皮人了。”
杜振傲笑道:“師弟,告辭?!?p> “告辭?!?p> 風洞球追逐著杜振傲,離開了黃位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