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文今日一大早就守在了驛站的門口,前段時日他才剛剛升至禮部侍郎就被派來接浣月國使者進宮。浣月國排出了太子和大公主前來,偏偏這兩位又是驕奢的主,從一進來就覺得這驛站住的不合他們心意,再加上皇上有意無意的冷淡,現(xiàn)如今二人都不愿出來。眼見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就算是在官場里八面玲瓏、脾氣極好的姜浩文面上的熱情也早已消失殆盡。
眼看著站在門口的浣月國士兵依舊不為所動,大門也一直緊閉沒有打開的欲望,姜浩文收起來臉上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自己寬大的袖袍,揮了揮手示意帶來的禮部其余官員可以回去了。
士兵見狀到是愣了愣,想到太子說的給這些大國一些難堪,雖說我們臣服于他們也不是可以輕視的,反正他們也不會不顧大國禮儀不管自己。士兵照太子所說的一步一步的照辦了,可是怎么看著這位為首之人要走了?士兵看著姜浩文的確轉(zhuǎn)身準備離去,還是沒忍住張了嘴,“大人……這是不準備將我們太子和公主接進宮了嗎?”
姜浩文微微側(cè)目,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里裝著的卻是寒冰似的冷意,眉毛微微上揚,“可是你跟本官說你們太子最近身體不舒服的?”士兵點點頭,的確是太子吩咐這樣說的。
見狀姜浩文臉上到帶上了幾分笑意,可是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笑意不直達眼底,“既然如此,我們大魏又如何能不顧太子的身體逼迫太子進宮。你等且放寬心,本官自然同陛下說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不會讓爾等難堪?!?p> 還沒等士兵心里的石頭完全落地,又聽見姜浩文陰森森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一陣寒意直達心底,“不過畢竟各位還在大魏的土地上,如此可是嫌棄大魏的風(fēng)水、氣候不好?又或是對我們陛下有怨言?也沒事,我們作為文官,能做的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這些深層次的東西還要留給陛下思考?!?p> 士兵看著那個甩袖而走的藍衣男子一時間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恐怖的東西的存在,一邊往驛站里面跑要告訴太子這段話,一邊心里忍不住發(fā)抖,這次來是為了向大魏借糧食的,若是糧食沒借成反而挑起了兩國的爭端,他們就是浣月國的罪人!這大魏的官員好恐怖?。?p> 御書房里的氣壓同樣低的嚇人,太子低著頭不敢言語,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反觀李弘哲坐在一旁頗為肆意逍遙,時不時喝一口茶,盯著茶杯上的花紋,仿佛上面刻著的是什么稀奇古怪難得的東西。
皇上將手上厚厚一沓的卷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眼神中帶著些許絕望,“這上面的可都是真的?”太子上前給皇上到了杯熱茶,遞到皇上手邊,“父皇,這些都是昨日三弟來找我告訴我的,當(dāng)時把我嚇了一跳,這才一大早拉著三弟進宮稟告父皇?!?p> 皇上接過茶吹拂掉上面浮著的茶沫,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眼睛,頭一陣陣的疼痛。
第一次出事的是國子監(jiān)博士汪強,拐賣兒童、少男少女。
第二次出事的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姜浩瑞和暗戳戳指向兵部尚書于昌明,兇手拿著倒勾匕首直刺入胸膛,一擊致命。
第三次出事的是戶部尚書呂尚書和葉御史,家里那團子糟亂之事,大臣不堪的一面被公之于眾。
第四次出事的是京兆尹張大人和殿前太尉王太尉,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濫用職權(quán),為親近之人貪贓枉法、目無法紀。
皇上漸漸睜開眼睛,眼里沒有了作為父親的那種上了年紀的慈愛,反而到是恢復(fù)了以前盛世的時候的清明,身上也多了幾分皇帝的威嚴,就連李弘哲也怔了怔。
每一次都對著朝廷大臣出手,如果有一個幕后之人的話,這個人的心則深不可測啊。就連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到是把每一個大臣的把柄都了如指掌,甚至可以操縱人心,通過他人的手來一層一層揭開每個大臣不堪的一面,也一層一層揭開皇上帶領(lǐng)的朝廷腐敗的一面。
李弘哲見皇上眼睛越發(fā)陰沉和清明就已經(jīng)知道他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進宮真正的目的。見狀,李弘哲看向一旁緊緊皺著眉頭的太子點了點頭。
李弘哲上前幾步,臉上滿是憂愁,“父皇,如果……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沖著朝廷大臣來的話,那姜家前段時日的那事恐怕也有蹊蹺。”
皇上聞言沒有言語,但是用眼睛看了看太子和李弘哲。良久之后,才看著李弘哲恢復(fù)了慈父的樣子,“怎么剛和姜家姑娘呆了幾天,就迫不及待的為她說話了?”
李弘哲臉上有一瞬間的震驚,但是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幾乎沒有人看出異常。一個呼吸之間,李弘哲就已經(jīng)收起了面上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畢竟還需要再討好一些才能得手。”
皇上和太子似是沒想到李弘哲承認的那么快到是一起愣了愣。但是太子余光看著皇上,眼里卻是有一絲憂愁,皇上雖然做了個慈父,但是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還在他的眼里嗎?
李弘哲還沒來得及多做思考,腦海中便浮現(xiàn)出一件事,隨即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幾分,仿佛思索了再三,單膝跪地,“既然父皇也已經(jīng)知曉了,那兒臣也不必再隱瞞下去。這次……浣月國太子選平妃一事,還望父皇批準姜家小姐不參與。”
皇上笑了笑,手指在龍椅上不斷敲擊,眼里有了些許不悅,討好喜歡的女人固然可以放下些尊嚴,但是為了女人不顧一切就不行了,這個女人就可以說是禍國殃民的人了。
李弘哲低垂著頭自然看不見皇上眼里的不悅,一旁的太子到是看得一清二楚。太子笑著上前將李弘哲扶了起來,像是打趣他一樣拍了拍他的手,“三弟這話可怎么說的。那畢竟也是你看上的女人,浣月國太子再怎么樣也不會下手的,何苦來請求父皇?!崩詈胝苈勓宰匀幌氲搅烁富蕜偛乓恢辈徽f話是什么意思,嘴角的笑意冷淡了一些。
“不管父皇剛才在想些什么,兒臣都不會把她拱手相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愿意陪著兒臣,愿意同兒臣一起的聰慧女子,兒臣可不會放手,更不會護不了她?!崩詈胝墁F(xiàn)下的話可謂是下了一劑猛藥。
直到二人出了宮在溪祥閣好好的暢談了一番,皇上還一直坐在御書房里,看著桌子上剛剛拿出來的畫,畫上那個美麗聰慧如玉一般的女子還在對著皇上肆意大笑,卻讓人的眼睛無法從她的笑容移開。
皇上的眼睛里有了些混濁的眼淚,皇上將手緩緩撫上那女子的臉龐,似是想到了那一日,掛花樹下女子對著自己笑得開懷,說著令自己高興了三天三夜的話語,“御宸,我愿意嫁給你,你可愿意一輩子對我好?”自己看著那個嫡仙似的人,做出了沒有履行的承諾。明明答應(yīng)了她要護著她,一輩子對她好,結(jié)果還是讓她早早的在這宮墻之內(nèi)香消玉殞。
“丹兒,你說剛剛弘哲那小子是不是故意說出那樣的話來氣朕的?那小子到是把朕當(dāng)年非要娶你時候的樣子學(xué)了個十成十……也不知道你一個人在那邊還過的好嗎……”
憂愁了許久,皇上還是擦去了眼角鱷魚的眼淚,這樣帝王的悲傷時刻本就不應(yīng)該被人發(fā)現(xiàn)。想到了賢妃,自然也就想到了當(dāng)年一直想和自己搶賢妃的前朝太子。自己登上皇位之后,自己的位置旁豈能有他人窺視,自然將前朝的人趕盡殺絕。結(jié)果偏偏由于那日賢妃提前生產(chǎn),自己忙著趕回府邸守著賢妃,到是讓前朝太子的兩個孩子在親衛(wèi)的拼死護送下逃了出去。
斬草不除根,當(dāng)時從軍的自己氣急了罵罵咧咧了幾句,責(zé)怪了幾個照顧賢妃不當(dāng)?shù)娜?,說如若不是他們照顧不周賢妃怎么會提前早產(chǎn),又怎么會讓人跑了去。許是本就被其他妃嬪擠兌,以及進宮之后看著三妻四妾本就心情不好,現(xiàn)在再加上皇上隱隱約約的怪罪之語,早產(chǎn)的賢妃撐著剩下李靜璇后血崩走了?;噬鲜刂t妃的尸體守了整整兩日,兩日也讓兩個孩子跑的了無蹤跡。
皇上將賢妃的畫像收了起來,眼睛重新清明了起來,這一次不會是那兩個孩子的手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