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小鳳來訪
剛從暖烘烘的被窩爬起，李真就發(fā)現(xiàn)他失寵了。
花七童正陪著一個長著四條眉毛、披著紅披風(fēng)的英氣男子喝酒，連下酒菜都是從上林春買來的，那可是不僅要花銀子，還要有面子才成。
在花家住了這么久，花兄都沒有這么招待過自己，果然“人不如舊，衣不如新”嗎？這一刻，李真很酸。
見李真難得在巳正起床跑來覓食，花滿樓也很吃驚。他掩飾住內(nèi)心的驚訝，微笑著招呼：“李兄今兒早啊?！?p> 李真忍俊不禁。自從來了京城，七童不知不覺中學(xué)了京片子，有的時候還會帶兒化音。但仍比不上京城人，稍感生硬，這是因為姑蘇方言中沒有卷舌音，發(fā)聲器官與肌肉與京城人不同。
他笑著回應(yīng)：“七童，早啊。這一位是？”眼神移向陸小鳳。這哥們怎么大過年的跑來了？今天可是初一！
陸小鳳正一邊喝酒，一邊雞賊地打量其余兩人的表情，什么時候七童交了個矮個朋友，不會還沒成年吧？
李真的皮膚自然不差，亮白細膩，再加上今天穿的衣服領(lǐng)子上綴著毛茸茸的皮草，個頭相較花滿樓和陸小又矮小得多，說是個少年并不過分。
這容貌也太平凡了點。陸小鳳用手摸了摸嘴角的兩撇小胡子，看著李真心下惋惜。他可是見多了各色美人的情場浪子。
花滿樓邀請李真入座，給他倒了杯酒，才介紹道：“這就是武林中有名的陸小鳳陸大俠?！?p> 不等李真開口，陸小鳳就插嘴道：“什么大俠，我就是個愛管閑事的混蛋罷了。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李真拱手笑道：“在下李神醫(yī)李真。”
“神醫(yī)？”陸小鳳猛然放下筷子，盯著花滿樓左右望望，驚喜道，“七童，你復(fù)明了？”
花滿樓臉上的笑意更深，點頭道：“是，已經(jīng)有數(shù)月，只是未對外公布。”
陸小鳳突然站起身來，連翻了幾個跟頭，還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等重新入座，他還嚷嚷著：“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消息，第一等的好！來，飲杯飲杯！”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
陸小鳳稍稍過了酒癮，才扭頭對李真道：“這位李神醫(yī)想必就是治好七童眼睛的奇人了吧？失敬失敬?！?p> 李真淡定微笑：“好說，好說?！毙闹袇s在想，怎么地也要在陸小鳳面前裝一裝，起碼要把逼格定在西門吹雪那一檔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陸小鳳哀嘆：“陸某的朋友遍布江湖，懂醫(yī)術(shù)的不少，可能達到治好七童眼睛級別的神醫(yī)還真得就李兄一個！”
李真麻木臉：……李某什么時候成為你陸小鳳的朋友了？話還沒說三句呢？！
花滿樓看到李真僵硬的神色，心下暗笑。陸小鳳交朋友向來極快，只要覺得你有趣，就默認(rèn)你是他的朋友。而他本人名聲大、功夫好、為人正派、樂于助人，自然也不會有人拒絕成為他的朋友。不能不說，這也是陸小鳳朋友多且良莠不齊的原因。
既然看出來李真不自在，花滿樓就解圍道：“不錯，雖說西門吹雪和我都懂一些醫(yī)術(shù)，但同李兄相比，遠遠不如?！?p> 陸小鳳似想起了什么，用奇怪的語氣道：“聽說花家有種功能奇特的靈丹出售，且供不應(yīng)求，頻頻招人瘋搶……”帶著笑意的眼神不停在花滿樓同李真身上掃來掃去。
花滿樓盡管早就習(xí)慣了面對補陽丹的尷尬，在老友面前還是有些不適，不由清了清嗓子“咳咳”。
李真卻不以為意：“怎么？陸兄試過了？感覺如何？可還使得？要不要給你留些備用？”
陸小鳳正喝著酒，被李真這么連串的問題一激，頓時嗆了一口，將嘴里的酒水噴了出來，“咳……咳……”
這咳嗽聲比花滿樓的可真切得多，害得花滿樓很想幫他拍拍后背。
李真見此，樂了，覺得無形中扳回一局。
不過很快，他就滿心失望。
陸小鳳不過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嗆，運轉(zhuǎn)內(nèi)氣調(diào)息不過片刻，氣息就平穩(wěn)下來，只不過顯然他不想再打趣另外兩位，做神醫(yī)的嘴太毒，吃不消。
花滿樓見陸小鳳吃癟，心下好笑，陸兄從前只在各色美女跟前吃癟，男人除了西門吹雪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還是解圍道：“昨晚除夕陸兄怎么不過來？只有我和李兄兩人?！?p> 陸小鳳連夾幾筷子菜吃下，這才摸了摸小胡子道：“一路追蹤長江七煞，今日凌晨才移交給六扇門，聽花伯父說你在京城，就過來蹭個飯?！?p> 花滿樓微微點頭。抓捕朝廷懸賞的兇犯是陸小鳳生計的主要來源！他可是同西門吹雪和自己不同，沒什么產(chǎn)業(yè)。
李真同樣了然。陸小鳳愛喝酒，更愛喝美酒，而醇酒美人都要花大筆銀兩，若是不尋條穩(wěn)妥的路子掙銀子，金九齡就是下場。
想到金九齡，又想到七童的志向，李真心頭一動。他放下酒杯，對陸小鳳道：“陸兄能否尋個日子帶七童到金九齡府上拜訪？”
花滿樓心下暖意升騰，知道為何如此。
不等陸小鳳問，他就道：“若我有志入職六扇門，你以為如何？”
陸小鳳沉默了一會才道：“找金九齡問過才知?！彼⒉豢春?。
李真自然也想到了，沒有上官會招個處處比自己強的下屬，不過，這只是個鋪墊，且等明年。
花滿樓也沒想一蹴而就。花家不是武林世家，對六扇門這個武林勢力的禁臠并不了解，更不好輕易觸碰。且試探一番。
席上一時無語，氣氛冷凝下來，三人都各有所思。
“七少爺，還要上烤乳豬嗎？”這時，一個仆人捧著一只烤乳豬走了進來，看到桌上滿滿的菜肴，不由為難道。
三人頓時回過神來。李真同陸小鳳同時道：“上！”
李真又問：“春華樓送來的？今天大廚不在家過年嗎？”
仆人忙道：“是李小姐的隨從親自送來的，說知道神醫(yī)愛吃新出爐的，就讓大廚加班烤了一只送來。”
“人已經(jīng)走了？怎么不來領(lǐng)賞呢？”李真道。
“還有其他人要拜訪吧，今天可是初一。”花滿樓道。
陸小鳳顧不上說話，拿起一塊烤乳豬就豪氣地吃起來，且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樂乎。
李真見轉(zhuǎn)眼乳豬去了腰間一圈，也不甘示弱，跟著拋下筷子，用手抓著肉塊大吃起來，只是偶爾才喝口溫好的米酒。
兩人速度都極快，但并不粗魯，跟競賽大胃王似的，你來我往，瞧得花滿樓腹中的饞蟲跟著癢癢，也伸手抓了一塊。
三人俱身負(fù)頂尖內(nèi)功心法，自然不會吃脹肚子，而是在有飽腹感時就悄悄運轉(zhuǎn)心法，消化食物中的精氣。
等一桌夠十人食用的美味佳肴被掃蕩一空時，酒亦飲盡，三人望望對方嘴角的油漬，紛紛大笑起來，大呼痛快！
稍坐片刻后，陸小鳳就要去休息。
他一路風(fēng)塵仆仆到了六扇門，已經(jīng)許久沒有安睡，現(xiàn)在酒足飯飽，正好泡個熱水澡，美美睡上一天。
這人離去之時還叮囑李真：“陸某還有大把疑問請教，李兄千萬等我。”
不能不說陸小鳳直覺很靈，李真嫌棄他是個麻煩鬼，很不想跟他攪和在一起，正打算避開，去張英風(fēng)家中拜年?？上?，被陸小雞給揪住，溜不成了。
花滿樓看得直笑，李兄眼里的嫌棄真得是一覽無余，估計陸小鳳還在琢磨為什么他陸大俠不被待見。
待陸小鳳離去，花滿樓同李真圍著火爐喝茶。
“李兄，為何你如此嫌棄陸小鳳？”花滿樓好奇地問。陸小鳳情商高，哪怕是陌生人也能讓人如沐春風(fēng)，極少有人不待見他。
李真好奇地問：“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嗎？”
花滿樓微笑點頭：“就是這么明顯?！?p> 李真嫌棄道：“他不僅是個愛管閑事的大麻煩，麻煩還愛找他。我可不想被拖累去解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p> 花滿樓笑道：“陸小鳳的性格一貫如此。這也是他受歡迎的原因?！?p> 李真：……哼，知道你們是多年好友，犯得著我評論一句，你就反駁一句嗎？我還是不是你的好友了？哼，誰再說“喜新厭舊”是人之本性，非給他一計冰魄針，明明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花滿樓見李真遲遲不語，還以為對他的辯駁心生不渝，卻不知李真一直在腹誹。
“李兄？”花滿樓試探道，“不如試試這款新茶，琉球來的品種。”
“琉球？”李真精神一振，莫非就是高山茶？他很愛喝高山烏龍。
雙手捧著紫砂杯嗅了嗅茶香，果然，正是高山烏龍。
洗杯完成，再次注入滾燙的茶水，這是洗茶后的第一道。
喬三抿了一口，甘味回?fù)P，滋味濃醇，香氣撲鼻。比從前喝過的還好，此時可沒有污染。
他不由贊道：“好茶！”
花滿樓也點頭道：“與大紅袍頗多相似?！?p> 李真笑道：“大紅袍是發(fā)酵的紅茶，這高山茶卻是半發(fā)酵的。姑蘇的‘嚇煞人香’完全沒有發(fā)酵，是綠茶。”
花滿樓恍然大悟：“難怪口感差別如此之大?！?p> 此時炒茶窨茶是父傳子、子傳孫、傳男不傳女的秘技，除了家中有茶園或做茶葉生意的，所知者甚少，可不是后世千度百科上隨便搜搜就能搜到的。
于是，李真還真就講了幾條此時尚未流傳出的一些軼事、傳聞，把花滿樓聽得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