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似乎沒那么多宏大的情懷,他們想要的,不過是能緊緊握在手里的小確幸。
“我也和鄒游聊過,讓他別參乎馬總那邊的事了,我們好好過我們的小日子,可他說,年輕時不博一次,以后就沒機會了。等賺了錢,可以像他姐姐姐夫那樣移民,然后就可以好好享受生活。”岑琛說。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姜嵐道:“賺了錢,移民出去,可能就沒那么卷了?!?p> “才不是呢,出去也一樣,”岑琛嘆了口氣,“去年我和鄒游一起去澳洲玩,住在他姐姐家。他姐姐是學油畫的,川美的碩士,還開過畫展。他們移民前,她姐還說,這幾年賣畫賺了些錢,有了些積蓄,到了澳洲,她不想再這么拼了,準備開個畫室,白天教孩子畫畫,晚上自己創(chuàng)作,放假了,就出去旅游寫生,逍遙自在??晌覀?nèi)チ税闹?,發(fā)現(xiàn)她竟然連畫都不畫了,做了移民中介,移民、買房、找學校,一條龍服務,甚至客戶裝修被鄰居投訴了,也打電話讓她去幫忙向警察解釋。他姐夫?qū)W計算機的,受不了國內(nèi)的卷才出國的,可現(xiàn)在一周恨不得有四天在外面出差,忙得團團轉(zhuǎn),我和鄒游在他們家住了一個禮拜,一共就和他們吃了兩頓飯,可笑吧。我們早上一睜眼,他姐就出去了,見客戶,處理事情,晚上還要去應酬,打探消息,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睡著了。他姐夫更牛,我們要走了,他才飛回來,請我們在外面吃了頓飯。”
“為什么這么拼呢?”
“說是剛?cè)サ臅r候,看上一套帶大花園的房子,姐姐太喜歡了,就咬咬牙買下來了。想著姐夫收入還不錯,她自己的畫室開了,也能賺到錢,還貸加生活應該沒問題。沒想到房子買了,又花大價錢租了畫室,卻發(fā)現(xiàn),根本賺不到錢。畫室半年才招了六七人,她的畫,更是無人問津,實在撐不下去,只好關了。這么一折騰,積蓄就不剩多少了,屋漏偏逢連夜雨,姐夫這個時候又胃穿孔住院,住了兩個多月醫(yī)院,雖然有醫(yī)保,沒花多少錢,但工作卻丟了。他們算了算手里的錢,只能撐接幾月,姐夫還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不能工作。他們怕家里擔心,沒問家里拿錢,姐姐想出去工作,至少賺點生活費,可她除了畫畫,又沒別的生活技能,他們的移民中介是姐姐的發(fā)小,說她形象口才都不錯,拉她做中介。機緣巧合,她就這么改做中介了。本想著,等姐夫身體養(yǎng)好,找到工作,她就回來,繼續(xù)畫畫。沒想到,姐夫身體好了,去一家工作還沒做多久,姐姐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還是雙胞胎,光靠姐夫一份薪水,供個大房子,還要養(yǎng)一大家子,肯定不夠,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了。
“這就是命吧,”姜嵐嘆道,“等孩子長大了,就能松口氣了?!?p> “我們會長也這么說,”岑琛道:“說熬到孩子大了,日子就好過了。他經(jīng)常說自己年輕時為了事業(yè),不得不和老婆兩地分居二十多年,四十多歲才調(diào)到一起,那段時間,他老婆又要上班,又要拉扯孩子,還要照顧老人,熬的才四十,頭發(fā)就白了一半。可寒窯苦守二十年換來什么?只有一頭白發(fā),一個疾病纏身的身體,和一個出軌的老公!“
岑琛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抱怨、一會兒心疼,一會兒又憤憤不平,情緒變化堪比過山車,姜嵐完全沒跟上他的節(jié)奏,想勸,都不知道從何勸起。
“我現(xiàn)在也能理解鄒游他姐姐為什么那么拼了,“岑琛突然話鋒又一轉(zhuǎn):“”靠男人,不如靠自己,男人會變心,錢不會。我決定了,等我一結婚,就辭了這份浪費生命又不賺錢的工作,到我?guī)熃愕呐馁u公司去,好好賺錢?!?p> 姜嵐哭笑不得,現(xiàn)在的小姑娘情緒變化怎么這么快?一瞬間,就從憂心婚姻,擔心未婚夫,變到要斗志昂揚了地自己奮斗了?
不過,岑琛嚷嚷辭職,也不是第一回了,從他們第一次約著在外面吃飯,小姑娘就抱怨工作太煩,想著辭職,兩三年了,還是原地踏步。和鄒游的關系也一樣,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很久,愛的死去活來過,分手橫眉冷對過,哭哭啼啼后悔過,現(xiàn)在又峰回路轉(zhuǎn),覺得彼此各方面最合適,又要結婚了,真是神一出,鬼一出。
這次不再出意外的話,兩人的關系應該算是定下來了,至于之后過得好不好,他們自己估計都沒把握。至于工作,岑參從小被爸媽照顧的太好了,即使以后結婚了,也很難擺脫父母的安排。
岑琛她們這一代人,有更好的家庭條件,受過更好的教育,又更好的眼界和閱歷,只是,享受這些便利的同時,又不得不接受來自社會和父母的更多約束,所以他們看似有更多選擇,可能真正能被他們駕馭的,其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