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呢,十分鐘,二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我也說不清,這里沒有計時器,所有的一切都靠感覺。我在這木屋里仔細搜索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無聊之際便拿起屋內(nèi)那個照明的珠子把玩,珠子內(nèi)里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也不像蠟燭一樣有燈芯,不曉得白光是如何散發(fā)出來的,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我從小長在孤兒院,經(jīng)歷過嚴寒和饑餓,這等稀奇的東西卻是從未見過的。
我將珠子放回原處,在屋內(nèi)仔細聆聽好一會兒,確信外面沒有聲音之后,推開房門悄悄溜出去。已經(jīng)走過一遍的路,再次出來已是輕車熟路。說到底,那兩年的助理沒白當(dāng),要牢記的瑣事太多,也段就了我非凡的記憶力。
花海妖艷異常,這花不足半米高,花瓣倒披著卷曲,花蕊如針般精細,如血般妖治而美麗??諝庵须[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我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腦海中閃現(xiàn)一個身影,稍縱即逝。
這時,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事,我需要找孟婆問個清楚。奈何橋邊,那個俏麗的身影依舊佇立在那里,看起來有幾分孤寂,她似乎是在走神,連我靠近都沒注意到。
“你的工作看起來有些無聊?!敝钡轿议_口說話,她才注意到我,眼神除了淡漠外,還多了一絲疏離,雖說并不明顯,我還是注意到了。
“這是使命,無所謂無不無聊?!彼芸鞎謴?fù)如初,淡漠道。
“你在這里多久了,一直站在這里嗎?”
“記不清了,我沒去過其他地方,除了那里?!彼焓种赶蚰亲l(fā)幽藍光線的宮殿,那里是小竹口中所說的那個主人住的地方。
“那里住的人和我有關(guān)嗎?”
“這個問題你要自己去找答案?!彼剖遣辉付嗾f,又回到那種呆滯的狀態(tài),沒有鬼魂路過的時候,她大多都在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個問題,我該怎么從這里離開?”我的話剛說出口,孟婆便冷笑一聲,諷刺道:“來地府的又有幾個能離開?你和其他鬼魂不一樣,理應(yīng)感謝主人的恩賜,想要離開……呵,除非得到他的恩準(zhǔn)?!?p> 這么說,我需要見到那個住在宮殿里的人。我不甘心就這樣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飄蕩下去,我必須要回去,要曬日光,享受美食,還要談戀愛,這才是我該有的人生。
曼珠沙華依舊開的鮮艷,搖曳生姿,小竹說,這花會開一千年,敗一千年,可是這漫長的時光里,若它們有人的意識,該怎么熬過去。
地宮的門口站了一個黑色身影,他是背對我的,看不出是誰,我想可能是某個迷路的鬼魂。
“前面的大哥,這里不是地府,奈何橋在另一個方向?!敝越写蟾纾驗檫@身形的背影看起來格外高大,至少高我一頭。聽了我的聲音,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我在看到那張面孔的時候,有那么一瞬的呆滯,一方面腦子里閃過一種熟悉感,另一方面是這幅面孔太過完美,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來,我們平常形容人的時候是帥,英俊,可如果用這些詞來形容這個“人”未免有些俗氣,他的面孔如同經(jīng)過上帝之手雕琢過的,周身如同沐浴著一層圣光,像是誤入這地宮的神,更令我吃驚的是,此時我已脫離地面,朝他飄去。
“你終于回來了?!彼穆曇舾寐牐缤爝厒鱽淼墓~聲入耳。他張開手臂,雙手間如同有巨大的吸引力,我順著這股無形的力道飄落過去,未落地,而是落入他的懷里。終于回來了?難道說……我抬眸,由于被他抱著,視線剛好可以與他平視,他的眸子,也是極為詭異的深藍色。
“是你把我?guī)Щ貋淼??”我開口詢問道。
他沒有否認。感受到周身陌生的氣息,我從他的懷中跳下來,退后半步,他打招呼的方式未免太親密了些,還是說這里的禮儀就是這個樣子?
“你……變了很多?!彼哪抗庠谖夷樕嫌巫?,隨后聚焦到我的眼睛上,像是透過眸子,看向靈魂深處,我避開他的眼神。他的眸子似乎有些不尋常,看久了容易深陷進去。聽他話里的意思,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會是什么樣子?
“你就是這里的主人?”從他周身的氣質(zhì)來看,我判斷無誤,只是我不知該如何同他招呼,事隔經(jīng)年,縱使以前曾熟識,如今不過陌生人,我早已記不得他了。
“玄岸,我是玄岸?!?p> 玄岸?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我沒能抓得住。
“你好?!蔽遗e起一只手,像尋常人打招呼一樣,尷尬地對他笑笑,見他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我自討沒趣兒地把手放下。
他依舊以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我,我見他不作聲,也沒打算離開,便清了清嗓子道:“我現(xiàn)在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好?!彼忠粨],身后的大門應(yīng)聲而開,他轉(zhuǎn)過身對我道:“走吧?!?p> 我心知他是誤會了。
“等等,我不是要去那里。”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回過頭,重新走到我的面前,目光疑惑地看著我,為此我不得不又解釋道:“我說的是回那里。”我指了指頭頂漆黑的一片。
之前聽小竹的意思,玄岸在這片有幾分能耐,把我送回人世應(yīng)該不成問題。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抬頭,那上面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好像隨時會把人吞噬。
“你本就屬于這里,人世只是一個短暫的經(jīng)歷,時辰已到,不必再回去了?!彼幌裨谡f話,而是單方面宣判我今后的路。
我自是不甘心的,不由地反駁道:“不,我不屬于這里,我只記得那里的一切,我也不想在這里當(dāng)一輩子的孤魂野鬼?!蔽业脑捓镫[約有些激動,往常我是很少發(fā)脾氣的,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認定我是溫柔的大姐姐,可能這里的一切讓人幾欲瘋狂,才會把我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固執(zhí)地為自己的失態(tài)找借口。
意料之外的,他輕嘆一聲,伸手欲觸碰我的肩膀,被我側(cè)身躲過去。
“你不是孤魂野鬼,和那些路過的魂魄不一樣?!?p> 不一樣?的確不一樣,我還有溫度,還有意識和記憶。
“既然如此,二十五年前,我為何會轉(zhuǎn)世為人?”我毫不猶豫說出心里的疑問,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我對他已沒了那種陌生感,甚至也沒有怕他。
他眼神微變,沒有再回我的話,直覺告訴我,這里面一定有什么隱情。
“看來你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回頭讓小竹帶你到處走走?!毙渡碛耙婚W已不見蹤影。
他在逃避,殊不知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想知道二十五年前的事,人對于某些東西總是充滿好奇心理的,并且越是那些被刻意掩蓋的事,好奇心就越重。
我走進地宮,準(zhǔn)備找小竹問個清楚,才到那座小木屋門口,就和從里面出來的小竹撞個滿懷。
“小姐,你去哪里了?主人剛回來,這會兒正在找你呢。”小竹說話有些焦急,雙腳懸空,看樣子已找了好一會兒。
“我見過他了?!蔽业?。
“那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小竹一時嘴快,不過尋常的一句話,聽起來總覺得不對,難不成我們還聊個天吃個飯看個電影?
“小竹,我問你,我和你主人以前是什么關(guān)系?”見到玄岸之前,我還以為小竹說的主人是我爸,畢竟有一個親人寵著是我在人世的一大心愿??蓜偛乓姷剿麜r,感覺不太像,我們看起來年紀相仿,難道是我哥?
“這個……這個你還是去問主人吧?!毙≈裢掏掏峦拢砬橛行殡y。
不會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吧?我心一驚,兀自搖搖頭將這怪異的想法甩出去。
“小竹,你是站在你主人那邊的還是站在我這邊的?”我言語間有些逼迫之意,這丫頭顯然沒做過這種抉擇,急得在原地直打轉(zhuǎn),還是飄著的那種,轉(zhuǎn)的我有些頭暈。也罷,她自是聽玄岸差遣的。
“好了,我不逼你,再問你一個事,二十五年前,我為什么會去人世?”我這話剛說完,才停下的小竹撓撓腦袋,又開始糾結(jié)起來,見她這幅樣子也問不出什么,我索性回到小木屋,一頭扎在那張黑色的大床上不再說話。
“小姐,你別生氣嘛。”小竹追過來,在床頭飄來飄去。
我見她在屋子里飄來飄去的更煩心,盡量以一種平緩的語氣對她說:“小竹,我想靜一會兒,你能不能先出去玩?”
她點點頭,從窗口飄出去,終于,室內(nèi)重歸一片安寧。
人的思想很奇怪,一但認定某件事,無論如何都要做到,這一點我雖然明白,卻也逃不脫理論的束縛。仔細算來我失蹤已有數(shù)日,這么久沒回去,仁愛院里的人估計要急瘋了,現(xiàn)在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樂宋
大人物都喜歡姍姍來遲,于是,男主終于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