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馮香香是戶部馮尚書家的大姑娘，生得清秀婉約，很有江南那邊女子的味道。

　　今日她穿了一身素白并淺粉的襦裙，更是顯得清新脫俗。

　　她上回在宮宴認(rèn)識了朱珠，跟朱珠很是聊得來，這下子一眼看見她，笑著走過去，溫溫柔柔得喊了她一聲?！爸槊妹谩！?p>　　朱珠原在盯著面前的荷花糕發(fā)呆，馮香香一打招呼，她立馬回了神，“馮姐姐?！?p>　　“你倒是會躲清閑。”馮香香掩唇笑了笑。挨著她坐下。

　　“姐姐何故這樣說？”朱珠揀了一塊荷花糕放在馮香香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才情這樣好，不上去一展風(fēng)采，倒是在這里一個人發(fā)呆?！瘪T香香嘗了一口荷花糕，清香甜糯，齒頰留香。

　　“今日沒什么詩意，倒不如在這兒，看看也好?！敝熘樾Φ?，她剛剛看了一圈，再沒尋到那人。

　　心里難免失落。

　　馮香香正要說話，那邊卻突然熱鬧了起來，喝彩聲陣陣不絕。

　　她往那邊一看，“原來是楚國公家的公子，這回想必是要拿魁首的?！?p>　　朱珠聽到這話，隨意往那邊一瞥，卻移不開眼睛了?！榜T姐姐，你說他是楚國公家的公子？”

　　“對啊。這是貴妃娘娘的親侄兒，朱修瑾，你不知道？”馮香香略微有些驚訝。

　　“我從前久居揚(yáng)州，確實(shí)不知?！敝熘槎⒅?，面上淡淡得說，心里一陣狂喜。

　　在心里回味著他的名字，朱修瑾，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幾個字。

　　若是瑾玉，倒也襯他，君子如玉。

　　馮香香沒有半點(diǎn)懷疑，反而為她介紹起朱修瑾來，“朱公子現(xiàn)在在工部做得很好，我父親常常贊揚(yáng)他是少年英才，真是不可多得的一位青年俊秀?！?p>　　“是嗎？看來朱公子，很優(yōu)秀啊?！?p>　　“說是人中龍鳳，也不為過?！?p>　　朱珠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欣賞，馮香香附和道。

　　“朱公子少年時在宮中與皇子同習(xí)，十皇子的老師也是朱公子的授業(yè)恩師，兩人文才皆斐然，并稱京城雙杰?！?p>　　“'京城雙杰？倒是第一次聽說。”朱珠從揚(yáng)州來之前，也了解過京城的人際情況，也是才知道有這個說法。

　　“其實(shí)這個名號啊，也是京城的貴女圈才講呢。”

　　馮香香神神秘秘得看了眼周圍，“朱公子和十皇子，才貌俱佳，是京城不少貴女的心上人呢?！?p>　　朱珠狀若無意得試探道，“姐姐也喜歡嗎？”

　　馮香香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不瞞妹妹，我也是心悅朱公子的?！?p>　　“哦？”朱珠的心里，不著痕跡得閃過一絲冷意。只是面上不顯。

　　半是陳述，半是嘆息得說，“朱公子如此優(yōu)秀，恐怕姐姐的競爭者有許多吧。”

　　復(fù)而又艷羨得說，“不過姐姐出身大家，相貌才情均是一流，想必也是少有人能越過姐姐去。”

　　馮香香低頭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說出來也不怕妹妹笑話，我這樣的家世，也是配不得楚國公府的?！?p>　　但是輪到朱珠驚訝了，她低聲問道，“這是為何？”

　　堂堂尚書的嫡長女，竟然配不上國公府的世子？

　　“朱家是大夏超一流的世家門閥，也是頂級的勛貴世家。”馮香香低頭喝了口茶，“馮家底蘊(yùn)不足，是入不了朱家的眼的?！?p>　　朱珠假意惋惜，“嫁不成心上人，實(shí)在是女子人生一大憾事。”

　　“珠妹妹真是太天真了?！瘪T香香聽了這話，竟然笑了起來。

　　惹得朱珠一臉不解。

　　她解釋道，“妹妹慢慢往后瞧吧。我們這些所謂高門女子，極少能有真正嫁給心上人的。”

　　“有多少姑娘，蒙了紅蓋頭出嫁，連夫君長什么樣子都是新婚之夜才知道的?！瘪T香香頗有些無奈，這就是貴女的命。

　　“家族培養(yǎng)我們。”這是馮香香第一次在朱珠面前提起“家族”二字，格外得沉重。

　　“我們總是要做出回報(bào)的?！瘪T香香嘆了口氣，“你說在這世道，女兒家能有什么回報(bào)呢?！?p>　　朱珠還有什么不明白，無非聯(lián)姻二字罷了。

　　她自嘲一笑，自己還在同情馮香香，想到老夫人對她說的那些話。

　　朱珠不難體會到京城大多數(shù)貴女的悲傷和無奈。

　　不是沒有疼愛自家姑娘的，任憑她喜歡，任憑她愛。

　　可是這樣的人家，少之又少。

　　身份不是高到了像姜玉那般，完全可以凌駕大多數(shù)人之上，就是低微到，聯(lián)姻也無法擺脫家族式微的窘境。

　　大夏絕大多數(shù)門庭，還是倚靠復(fù)雜的姻親關(guān)系發(fā)展壯大家族。

　　枝繁葉茂的勛貴尤甚，故而給大夏的吏治帶來了一些問題。

　　若要吏治清明，必須鏟除一部分國家蛀蟲。而這部分國家蛀蟲盤根錯節(jié)，牽連甚廣。

　　熙寧帝在位期間，無所作為，手段不如先帝狠辣，故而貪污腐化甚。

　　季淵這些年，動了很多人，起到了一些敲山震虎的作用。大夏不至于爛到根上。

　　也動了太多人的蛋糕。

　　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千古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