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哥哥,這個好看一點。”
“不不不,這個大才是王道?!?p> “那這個?”
“不不不,這地方最好要細一點?!?p> “……”
“雖然醫(yī)院不禁止看電影,但你們聲音太大了?!?p> “呃…對不起龔醫(yī)生?!?p> “醫(yī)生哥哥喜歡哪一個?”
人看著電影中穿著比基尼的幾個妹子,扶了扶眼鏡,“不平何以平天下?!?p> “(?_?)”
……
就這一次,楊炯整整養(yǎng)了兩個月,兩人期間誰也沒問過上班的問題,楊炯是故意不涉及,冉飛揚似乎是忘了。
每天熱衷于在他石膏上畫表情包,說起來應(yīng)他的要求,楊炯給他買了一個平板,現(xiàn)在正在追劇。
給冉飛揚買了平板,自己沒理由沒有,于是乎楊炯買了一套。
舊手機實在太久了,內(nèi)存什么的完全不行,所以手機也換了。
實實在在的兩個月,楊炯現(xiàn)在拿著拐杖可以走動走動了,總有一種不自然感,想來也正常,一條腿很久沒動了。
“哥哥,今天能吃外賣嗎?我看這個冰淇淋挺好吃的。”
楊炯看了看,“太浪費了,就那么一點,五十塊錢。”
“哦,那買這個,才六塊錢。”
“這個可以。”
“謝謝哥哥?!?p> 實際一點,楊炯按不下指紋,他忘了還有湊單這件事,看了看期待的小臉,忍痛,按了下去。
“哇塞,好棒…”
“哎?!?p> 出院那天是個星期五,兩人慢慢的走到站臺,等公交,住進來的時候還是夏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入秋,不冷,但也不熱。
等了一刻鐘,坐上了回去的車,等到了,又是四十分鐘以后。
回到屋子,打開門那一刻,楊炯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他跟以前回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個屋子太簡陋了。
浴室里塑料小凳子已經(jīng)褪色,臉盆也是莫名其妙的顏色,水池落下兩塊斑,斑駁的白墻不少霉點,床腿的顏色還不一樣,漏在外面的床單明顯拉了不少洞,床頭莫名其妙的海報,他記得是幾年前撿來的,一股莫名的氣味,楊炯陡然明白了,是窮酸味。
還有整個空間,比病房大不了幾分,幽暗,深沉。
看了看冉飛揚,他那手表一塊就一萬多,衣服款式簡單,但都是好料子,怎么想都不是過苦日子的人。
這孩子之前是怎么安然住下來的?
他才兩個月沒見,自己都有點嫌棄了。
算了一筆賬,買房子大概要三十幾萬,剩下十幾萬,加上自己的五萬,大概二十萬,買不了房子,但是換個地方也是可以的,至少換個像樣一點的地方。
“冉飛揚,咱們要換個地方住嗎?”
冉飛揚看了看他,點頭,“聽哥哥的,哥哥在哪我就在哪?!?p> “好。”
換房子這件事看起來很麻煩,其實還挺快的,房東很是爽快,簡單收拾一下就交房了,至于租的新地方也不遠,就在旁邊小區(qū),一個兩居室,每個月比現(xiàn)在多三百,也才一千一,家具齊全,電器齊全,冰箱似乎是新買的。
長屋里面住了六年,楊炯就跟旁邊的幾人有點交集,除去隔壁的杜明娟,也就左邊的暴躁哥,和最下面的一個大學生了,當時書就是托他買的,當然這么多年過去,人家已經(jīng)畢業(yè)工作。
敲了敲門,暴躁小哥開門,“干嘛?”
“我搬了地方,這是地址,有空,可以來看看?!?p> 暴躁哥看了看,收下了。
“搬去哪了?”
“隔壁小區(qū)?!?p> “恭喜?!?p> “謝謝”
說完暴躁小哥就關(guān)了門,透過門邊,楊炯不難發(fā)現(xiàn)那顯眼的兩臺寬屏電腦,技術(shù)宅啊…說起來暴躁哥也是個怪人。
樓下的大學生還在上班,于是乎他留了兩張紙條,一份給杜明娟,一份給他。
最后關(guān)了門,這才半天不到,作為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這次是行動力驚人了。
“小楊,高升了,恭喜啊。”
房東拿著鑰匙笑著,楊炯想說不是,但終究沒答,人也并不是特別想知道,何必糾結(jié)。
“謝謝?!?p> “好了,再見啊?!?p> 說罷楊炯牽著冉飛揚走了,兩人兩個盒子,楊炯抱大的,冉飛揚抱小的,剩下一個箱子雜物,這就是全部。
在新住處的第一夜,楊炯買了兩張綠皮火車票,思考了幾分鐘,退了,換了高鐵。
“十幾個小時呢,小孩子受不住的?!?p> 第二天一早,兩人去了高鐵站,楊炯第一次坐上了高鐵。
當真是發(fā)展得很快,快得他差點抓不住的感覺,他二十三歲的人活成了四十五十的樣子,坐車的時候還差點拿車票去刷,臉紅得不行。
冉飛揚似乎很是好奇,“能買東西吃嗎?”
這個好吃鬼,“你要吃什么?”
“那個感覺很好吃?!?p> 還是那個冰淇淋,嘆氣,“給我兩個?!?p> “好的?!?p> 然后風風火火,楊炯給自己留了小半個,多余的全給了小饞蟲。
“午飯晚點吃?!?p> “好噠?!?p> 冉飛揚吃完就看電視劇,新房子有無線網(wǎng),花了一點時間,下了幾集。
“哥哥,這個衣服挺適合你的?!?p> 楊炯湊上去一看,一件天藍色的西裝,怎么說呢,十分看膚色。
“這種,我不適合的,身材也不行?!?p> 瞅了瞅自己的白T恤,牛仔褲,褲腿還磨邊了,這種最安心,也最適合。
“這件也挺適合的?!?p> 冉飛揚似乎不受影響,看個電視劇還能找點事做。
看累了,睡了一覺,兩人頭靠頭,楊炯沒睡著,只是閉著眼睛,說起來這種感覺還是頭一次。
像是往年,坐車什么的只能玩手機,不看手機顯得自己很無聊似的,事實上當時也只是看著小說,但今非昔比,如今有人陪他說話,雖然談話的內(nèi)容很沒有意思。
其實想想,自己的接受能力還挺強的,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孩子,說是報恩,行為又是很奇怪,他心也挺大的。
但是內(nèi)心深處,楊炯隱隱約約明白,自己是過于寂寞了,他獨孤的要死。
他曾經(jīng)以為這會是他的宿命,家里沒人也沒錢,結(jié)婚肯定困難,自己能力一般,工資也就那么一點,人情世故什么的差得不行,活著和死了都沒什么人在乎。
等冉飛揚離開,就養(yǎng)只狗吧。
“買零食的需要嗎?”
“我要。”
某只小饞蟲立刻就醒了,轉(zhuǎn)頭笑著,看著他,“哥哥,付錢?!?p> 無奈…認命的拿起手機,“要什么?”
……
楊炯的老家在一個小鎮(zhèn)子,極其邊緣的一個地方,有一座老房子,是當年老爸老媽結(jié)婚的時候做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
到了高鐵站,坐上大巴,到了縣城,還要轉(zhuǎn)那種拖拉機,嘟嘟嘟的,臉上的肉都能抖上回合,上…下…上…
到了地方,給冉飛揚抱下來,看著沿街的牌坊,無限感傷。
這個鎮(zhèn)子沒什么特別的,就是這十座牌坊,十把鎖,把馬路緊緊的鎖住。
這是十座烈女牌坊。
路上遇到不少人,可楊炯不認識,楊炯也不愿意認識。
老房子當初賣的時候就是友情賣的,聽楊炯現(xiàn)在說要買回去,那叔叔自然也愿意,錢沒多收一分。
這次回來,楊炯需要先和那叔叔去辦手續(xù)。
到了叔叔屋子附近,人大老遠就小跑迎了過來,“好家伙,大城市就是厲害,你這么快就把錢還清了,還有錢買回屋子了。”
楊炯尷尬笑笑,在廠子里六年,加班加點,加上夜班補助,每年到手十萬左右,除去吃喝,還清了四十五萬的外債已經(jīng)是極限,有錢買回屋子實在是運氣。
“走,咱們?nèi)フ掖彘L,我先把鑰匙給你,屋子一直都在,沒動過?!?p> “謝謝叔叔。”
“哎,謝什么,不謝哈。”
處理完這些,楊炯拿了鑰匙開始回家。
一個簡單的二層小樓,前面還有一個水泥攤子,往常拿來曬谷子用,現(xiàn)今多了不少麻雀鳥類留下來的糞便,擋住了原本的大片顏色。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撲面而來的寂寥,沒有熱度的空氣,就是那窗戶灑下來的光芒都顯得清冷。
楊炯腦袋似乎咚得一聲悶響。
“哇塞,感覺很大啊?!笨粗呀?jīng)伸過去的小腦袋,笑笑應(yīng)和,“對啊,挺大的?!?p> 進了屋子,看了看,這要是住下來有點勉強,先不說水電早就斷了,就是床什么的,也是沒有的,家徒四壁,能賣的都賣了。
楊炯的書桌,賣了二十塊錢,那是老爸八十塊錢買的,賣之前里面有個本子,他提前拿了出來,放到自己的盒子里去了,是那種以前放餅干的盒子,花紅花紅的。
到了房間,找到盒子,打開。
拿著做在地上,取了出來,冉飛揚把盒子移過去查看,還拍了照片。
“這個彈珠好好看啊?!?p> “嗯?!?p> “金色的?!?p> “嗯。”
“這是什么?”
楊炯分了點注意,“標本,曬干了,用書壓的?!?p> “哦,這是豬籠草誒?!?p> “什么?”
“豬籠草?!?p> “是嗎,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獨獨長在了我們院子里,我拿了一棵,當作業(yè)了?!?p> 重新看著本子,上面整整齊齊的幾十個人的名字,幾千到幾萬不等,總共八十五萬七千九百塊錢,當年老爸拿著這筆錢坐起了生意,被人騙了八十萬,留下八五給了老媽,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