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話,柴可夫斯基點了個踩
碎骨從口袋里摸出那枚護身符,輕輕擦了擦:“話說回來,我們好像放了那個攤主的鴿子?”
“呃,好像是,沒事,今天咕了,明天再說?!?p> “你以前經(jīng)常放別人鴿子么?”
“那倒沒有,以前也沒人能讓我放鴿子,我打游戲那都是單打獨斗?!?p> “打游戲?”
“簡單來說就是選擇一個你覺得特別帥的人,然后瘋狂的按E?!卑谞査瓜钩?。
“沒聽懂?!彼楣菍嵲拰嵳f。
一旁的黑雨衣面面相覷,完全沒搞明白為什么這么緊張的對峙時刻這兩個人居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呆在一邊聊了起來。
但林雨霞沒有下命令,他們也不好輕舉妄動,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看著兩個試圖裝成路人的家伙談天說地談笑風(fēng)生談情說愛……最后一個去掉。
“鏗!”
劍刃碰撞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黑雨衣被逼退半步,微微落了下風(fēng),但波羅迪和影鴉的情況也不樂觀,克瑞伊派來的只是個幻影,除了能說幾句爛話糟對手心之外什么用都沒有。而偏偏克瑞伊在三人制中扮演的角色極為重要,缺了他那個幻象的能力,波羅迪和影鴉的進攻能力也會大幅度下降。
林雨霞帶來的黑雨衣一共六人,兩人在后方守著,影鴉和波羅迪則各自對付兩個敵人。
其實她是事先算好了的,加上白爾斯和碎骨,應(yīng)該是正好一人一個才對,沒想到白爾斯這家伙完全沒打算出手。
影鴉輕盈的躍起,手中暗紫色的波紋蕩漾,硬生生將面前的黑雨衣?lián)敉藘刹?,被她擊中的那個家伙忽然顫了顫,下意識的就要跪倒在地。林雨霞眼疾手快,前踏一步,撐住了他的身體,他這才沒有倒下去。
“……多謝小姐。”
“沒受傷的話就趕緊起來,”林雨霞淡淡的道,“父親說了,這兩個人必須帶走?!?p> “是?!焙谟暌乱Я艘а溃酒鹕韥?,無視了身體上傳來的劇痛,朝影鴉的方向攻去。
“……冥頑不靈?!?p> 痛苦再次加深,暗影凝聚成的鋼針不斷壓入黑雨衣的身體,將他的身體刺得鮮血淋漓。
波羅迪猛然撞開身旁的敵人,但另一人又向側(cè)面攻來,完全不給他反擊的時間。龐大的身軀再次被無奈的逼退:“影鴉,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庇傍f淡淡的躲過一擊?!澳沁叾阒膬蓚€要一并帶走么?”
白爾斯第一時間舉手:“不必不必,你看我們都沒幫忙,哪好意思麻煩你們呢?”
說完他還瞥了一眼碎骨的臉,看到多云轉(zhuǎn)晴的時候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再耽誤下去恐怕碎骨就真要扣扳機同歸于盡了……
波羅迪和影鴉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影鴉縱身一躍,右腳輕輕在墻壁上一點,整個人竟是在空中倒翻過身。
狂暴的暗紫色氣流如同翻涌的雷云般在她的身后嘶嘶作響,放出耀眼奪目的電舌,那紫色氣流化作一道氣旋,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出。
“兩極恐懼?!?p> 突然間,影鴉的模樣變了,變成了暗夜中的魔王,身后不再是吞吐著電光的雷云,而是一雙墨黑色的羽翼,遮住霓虹燈的彩色,投下絕望的陰影。那副烏鴉面具也起了變化,尖銳的鐵灰色長喙張開,露出血一般的殷紅。
一陣極其美麗而又極其恐怖的凄號在那血一般的殷紅中爆發(fā),伴隨著充塞的苦難、折磨與痛楚——遠不止于此。
世界被嚎叫浸染成了戰(zhàn)栗的灰白色,恐懼如同夜魔緩緩爬上了林雨霞和那些黑雨衣的脊背,冷汗從他們的頭上冒出,但愈是如此他們就愈是無法掙脫,直至逃跑的本能戰(zhàn)勝了他們的理智。
“就是現(xiàn)在!走!”白爾斯大喝一聲,抓住碎骨的手就往巷外沖。
波羅迪無語的瞥了白爾斯一眼,突然有些懷疑克瑞伊和竹笙是不是合起伙來坑他們,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會被刻紋長劍認(rèn)主的??!
認(rèn)刻紋長劍為主還差不多。
“想什么呢?”尖銳的聲音中帶著嘶啞的回響,“該走了,他們要不了多久就會掙脫的?!?p> 波羅迪點了點頭,伴隨著羽翼拍打的響聲,二人隱入夜色之中。
……
踱著夜色到了龍門廣場,白爾斯非常沒形象的躺在長椅上,捂了捂衣服。
為什么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哦,好像那天遇到竹笙的時候也是在這里。
一想到這里白爾斯就不禁有些感慨,那天天朗氣清,風(fēng)和日麗——雖然晚上也沒有太陽——令人舒適的想要把衣服脫光了裸奔。
那天廣場上特別涼快,白爾斯正打算睡覺卻突然聽見有人喊他,一睜眼就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搞得他以為在做夢。
今天晚上則大不相同,不僅睜眼只能看到抱著榴彈發(fā)射器的碎骨,而且廣場上到處都是人,圍著中間臨時搭建的舞臺上的一個戴帽子的肥胖演說家聽他那慷慨激昂的“拒絕感染者進入龍門”的演說,音量大的像是有頭豬在對著麥克風(fēng)打嗝。
“……龍門有龍門的規(guī)矩,我們沒理由接受那些從烏薩斯跑過來的難民!”胖子邊噴唾沫邊高舉右拳,“龍門之內(nèi)的感染者威脅已經(jīng)令人堪憂,政府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接收外來的感染者?各位想想吧,我們辛辛苦苦勞作終日,卻要上繳高額的稅款——去養(yǎng)活這些廢物!也許我的言辭有些過激,但我敢打包票,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我的真情實感!”
“哦哦?。 鄙胶艉[般的狂呼從廣場上傳出,伴隨著一聲聲高呼:“把感染者趕出去!”“感染者就該乖乖的被隔離等死,到處亂跑傳染什么!”
白爾斯打了個哈欠,雙手枕在腦袋后頭:“我說,你不困么?”
碎骨搖頭。
他偏頭望向不遠處的舞臺,那個胖子演說家正躲在后臺努力背稿子,看得出來他對這次演講非?!吧闲摹?。
希望別像白爾斯初中同學(xué)演講的時候那樣把“《胡桃夾子》中柴可夫斯基的《糖果仙女舞曲》”念成“《胡夾桃子》中柴犬副司機的《糖果舞女仙曲》”就好,柴可夫斯基聽了會想打人的。
“睡會吧,”白爾斯閉上眼,“不休息休息明天哪有精神去找米莎啊,還是說,睡廣場比較丟面子?”
“又不是沒丟過,以前實在沒有辦法,也在雪堆里或者畜棚里湊合,烏薩斯用來流放感染者的礦場監(jiān)牢我也待過,和那些比起來,睡廣場又算得了什么?!?p> “嗯,我懂你的感受,我曾經(jīng)也無家可歸過?!?p> “你也有這樣的經(jīng)歷?”
“當(dāng)然,那段日子我每天睡的都是超開闊一體式便攜居民房,南北通風(fēng),附帶輕薄窗簾可遮蔽所有窗口,風(fēng)格簡約,隨時可以打開天窗夜觀天象。”
“你,你這也能叫是無家可歸?”
“簡稱紙箱子,外面套一層紅色塑料袋?!?p> “你特么……”
“安啦,我也覺得現(xiàn)在睡這挺不錯的,管那個胖子干嘛?快點來睡覺?!?p> 碎骨瞥了他一眼:“什么叫快點來睡覺?誰要和你睡覺?”
“當(dāng)然是你啊,快點的。”
“你滾?!?p> “我滾的話你就上來睡覺么?”白爾斯嘿嘿一笑,那副樣子與其說是哄孩子睡覺不如說是哄女孩上床。
不過最后他還是無奈的妥協(xié)了,雖然碎骨不太擅長語言藝術(shù),但架不住他手里那兩把榴彈發(fā)射器完全就是說服力的象征,被那東西指著比被李云龍的炮瞄著還恐怖。
碎骨躺在另一個長凳上,蜷著身子。廣場上的人還在等著肥胖演說家出來口若懸河,燈火通明讓人合不上眼睛。
“謝謝?!彼楣峭蝗徽f道。
“哈?謝我干嘛?”
“你剛才,應(yīng)該是故意那么說的吧?!?p> “你是說關(guān)于我的舊宅?那是真的,雖然稍微添加了一點藝術(shù)性的修飾,不過我真的套著紙盒子睡過大街?!?p> 白爾斯頓了頓,笑道:“不過那些都過去了?!?p> 碎骨沒有回答,白爾斯愣了一下,坐起身來,走到他的身旁。
他一定累了,否則也不會這么快就睡著。看來剛結(jié)束切爾諾伯格的戰(zhàn)役就日夜兼程趕往龍門實在讓他非常疲倦。
也難怪他一心想著要救米莎,先前卻盡量安分,因為他的體力已經(jīng)耗得干干凈凈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不愿意讓白爾斯給自己買東西吃,這是在流放者的礦場不見天日的受刑時刻下的倔強。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白爾斯長得比較像是會在食物里下毒的那一類。
但我真的沒那種想法?。∠惹拔叶紱]趁烤魚的機會報復(fù)崖心!
等等,他的手里好像握著什么東西?
白爾斯愣了一下,忍不住湊近了些,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是那枚護身符。
什么嘛,我還以為是在路邊撿到一分錢,原來只是那個護身符啊,還以為他第一時間就丟掉了。
白爾斯伸了個懶腰,轉(zhuǎn)身剛想走,碎骨的聲音卻從身后傳來:“我還沒睡死呢,你剛剛想干什么?”
“……啊!”白爾斯裝出一副我什么都沒干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我就是想比比你和我的手指哪個長一點!”
……
“只要我說完這些,就能拿到兩萬龍門幣?”胖子有些疑惑的道,他演講也演講了這么多年了,一直不溫不火的,雖然在龍門混,但是還不如其他地方的同行。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穿著長袍的人點了點頭:“只要你能保守秘密——這是五千定金?!?p> “五,五千……”胖子張了張嘴,立刻眉開眼笑,忙不迭的把錢攬過來,裝進帶來的黑色皮箱子里,“好說,好說,我一定保守秘密!一定!”
看著胖子樂呵呵的上臺,長袍下的那個家伙才摘下兜帽。
“比我想象的,要簡單啊?!笨巳鹨吝珠_嘴,手指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