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從竹筐里,挑出了一根最大號的爆竹,用雙手捧著,交到了劉漢的手中,像是傳遞著奧運火炬,眼神之中盡顯鄭重。
“我們的性命,就叫給劉叔了?!?p> “小人定不負使命?!眲h單膝跪在地上,鄭重地以雙手接下。
“這根爆竹,您先不用急著放。等韃子聚集起來,人最多的時候,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務(wù)必將爆竹的威力發(fā)揮到最大。今晚,就讓那群破壞我們家園的韃子有去無回,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殺!——”
“殺!——”
“殺!——”
一聲聲的應(yīng)和,如山呼,如海嘯,此起彼伏,重新點燃了眾人心中的斗志。
李姐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低迷的士氣,已經(jīng)被她提升起來了。
她拽著小高升,找了一個遠離門窗的安全角落,繼續(xù)制作爆竹。
兩人剛坐定沒多久,小廚房就被韃子包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看來,他們?nèi)际菦_著李姐來的。從人數(shù)上估量,大部分的沖入校尉府的賊人,都被派來了她這邊。就不清楚對方的目的,是想將她活捉了,還是用她的尸首來祭奠死去了兄弟了。
如果想要將她活捉,拿她威脅她爹,她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等到她爹來救她。
如果想要拿她泄憤,她死也就死了,說不定還要受到一番折辱,那她可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眼看著屋外的賊人,聚攏得差不多了,時機已到,劉漢開始動手了。
他點燃了手中的爆竹,從窗板的縫隙處放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直竄入人堆之中,炸了開來。
雖然,李姐和小高升的耳朵里,都塞著厚實的棉花,但爆竹的爆炸聲、傷者的哭喊聲、韃子的暴怒聲,還是無比清晰地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韃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之中陣型大亂,相互推搡踩踏,又有不少人被誤傷。劉漢趁機又往人流密集處打了幾發(fā)爆竹,成功收割了一波人頭。
敵人的氣勢被打壓了下去了,李姐的心放下了一半,將注意力收了回來,落在了身邊的小高升身上,拍了下他的手背,“做爆竹的時候,手不能抖,你的火藥全撒出來了。”
“主子,我們會不會死啊……”
小高升的聲音越說越輕,還帶著哭腔。他白天的時候,在塔樓上放爆竹,還和玩耍一般無二。可是現(xiàn)在,窗外那些怒罵、驚呼、嘶吼和哭喊,相互交雜在一起,就在他的耳邊揮之不去,那么的清晰,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死亡離他是如此的近。
一根根削尖的利箭,從窗縫里射了進來,箭頭的頂端冒著火,那紅色的火光肆意地在黑夜中搖曳著,不禁讓他想到了他爹臨死時的樣子。
就在他的眼前,一塊大石頭從山崖上滾落了下來,砸在了他爹的身上,將他爹的半個胸膛都給壓扁了。
一口口鮮血,從他爹的嘴里吐了出來。鮮血的顏色也是這么的紅,紅得讓人刺目,不忍直視。
他爹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呼,仿佛猶在耳畔回蕩,和四周的吼聲交疊在一起,讓他忍不住捂起了耳朵,蜷縮著身子,窩在角落里,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李姐嘆了口氣,在這樣的生死時刻,誰不害怕呢?更何況小高升,還只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
她伸出了手,從背后抱住了小高升,將他摟入了懷中,又從兜里拿出了一根扯白糖。
她知道小高升最喜歡吃扯白糖,因而身上總是帶了一些,在小高升表現(xiàn)好的時候,用來做獎勵的。
“你喜歡扯白糖嗎?”
李姐的聲音很輕柔,讓小高升想起了他娘。在他乖巧聽話的時候,他娘也是那么輕柔地和他說話的。
小高升不免鼻子一酸,將扯白糖含在了嘴里,輕輕地“嗯”了一聲。
李姐轉(zhuǎn)過身,繞到他的跟前,雙手捧起他的臉,“那我們努力做爆竹,做出很多很多出來,把屋外的壞人都炸死。這樣,我們以后就能吃很多很多的扯白糖了。你主子我啊,還會做很多好吃的呢,比扯白糖還要好吃呢,高升還沒機會吃過吧?等壞人被打跑了之后,我就露一手給你嘗嘗,好不好?”
“真的嗎?”小高升的眼神撲閃撲閃的,嘴里叼著根扯白糖,活像一只可憐的小兔子似的。
李姐笑了笑,“主子我?guī)讜r騙過你啦?”
小高升眨了眨眼睛,在他的印象中,李姐確實從沒騙過他。他吸了吸鼻子,“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做爆竹!”
“高升真乖?!崩罱闾统雠磷樱o小高升抹干了臉上的眼淚。
這次做爆竹的時候,小高升的手不再抖了,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認真和專注。
雖然,昨晚他們忙活到了大半夜,沒怎么好好休息過,但是這會兒耳邊爆竹聲不絕于耳,將睡意全給趕走了。
現(xiàn)在他們制作的,都是最小號的爆竹。一方面是因為,火藥的存量不多了,用一點少一點,可得省著點用了。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屋外的韃子在幾輪爆竹的轟炸下學聰明了,不再傻乎乎地聚集在一起,而是向四處分散開來。現(xiàn)在如果繼續(xù)用特大號的爆竹轟炸,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誰也不是銅墻鐵壁鑄就的,血肉之軀可經(jīng)不住添加了鐵屑的加強版爆竹的攻擊。
屋外的韃子,不死心地試探了幾波之后,鎩羽而歸,現(xiàn)在一個個縮著脖子,躲得遠遠的。
兩方的交火聲,漸漸輕了下來,進入了膠著狀態(tài)。
李姐這才將懸著的心,真正地放了下來。只要對方放棄強攻,光憑遠距離的射箭,是沒法將這個堅固如堡壘一般的小廚房給攻下的。
緊繃著的神經(jīng)放松之后,李姐的眼皮子也開始發(fā)沉了,她都有多久沒有休息了?
快有四十個小時了吧?
還真的是有些困了呢,鼻端的呼吸不覺重了起來,傳出了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