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日，大司命待到晚時才打算去找拒霜。他披著沉星臺終年如一的星光，緩緩向浮冰走去。
遠(yuǎn)遠(yuǎn)而望，那錦白寬衣的女子仍閉著目修煉，手腕上那道星光變得更奪目。
他走上冰臺，忽而一瞬，四周竟一剎跳出許多狍鹿，這靈動的生氣與冷冰冰的沉星臺映襯，顯得有些滑稽。大司命不惱，反而向一只梅花鹿走去，那鹿似乎也看見了他，垂頭向他走來。在靠近他時，用額頭輕輕拱著他的手，示意他攤開。
大司命攤開手，鹿將一朵素白到有些透明的蓮花叼到他的手心。
“看取蓮花凈，應(yīng)知不染心。大司命可喜歡？”拒霜站起身，眸子溫潤笑容婉然地看著大司命。
“多謝?！贝笏久o那株蓮花，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看來你進(jìn)步神速，不知是否突破二重鏡了？”
拒霜秀眉微蹙，“大司命前輩，晚輩感覺息海中的精神力已經(jīng)足夠突破了，可精神力流而不聚，總是形不成合力沖破。”
“自然。第二重境名生殺，你如今大約只做到了‘生’，若無與眾多死靈通感，怕是悟不透‘殺’的。”
“可我應(yīng)該怎么參透殺呢？”拒霜心中嘀咕，難不成要我去殺人嗎？
似是看透了她愚笨的想法，大司命微微一笑：“境者自有天命護(hù)佑。今日一早，東海那邊給我遞了消息。東海的七殿下未明緣故忽然昏迷不醒，我推演一番，發(fā)覺他應(yīng)是困于境中?！?p> 大司命揮袖變出東海的通牒遞給她：“你去一趟東海吧。解決后可以去東海之東的古戰(zhàn)場修煉一番，或許能參透殺境。”
東海七殿下？那不是敖七師嗎？拒霜生起擔(dān)憂，她一把接過通牒，正欲風(fēng)火出行，卻忽然想起了墨離遷。
“大司命前輩...不知師傅他們是否平安到達(dá)灰淵？”
大司命點頭，揮指變幻出一面銀鏡，上頭映現(xiàn)出灰淵之景，一眾仙人神色自若，周遭也風(fēng)平浪靜。“今日方到，放心吧。”
拒霜也不再猶豫，“多謝大司命前輩，晚輩這就去準(zhǔn)備，去東海?！?p> ——
飛離沉星臺，拒霜打算先去若雪姑姑。
若敖七師真的困于境中，那心中所愛之人的物件說不定能將他帶離幻境。
她云間狂飛，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霜霜...”慕語冰水眸閃爍，上前主動拉起她的手。
“語冰仙子...這是怎么了？”拒霜很是疑惑，自從婚宴那回，她們已有很久沒見了。
“霜霜...夫君他...也去了灰淵?！?p> “他怎么會去？雖說是神，但他的修為與其他神明相比還...”拒霜止語，慕語冰倒是嘆氣：“夫君志在立功，我好言相勸也是攔不住...”她又緊了緊拒霜的手：“霜霜，我知道風(fēng)神法力高強，灰淵兇險，能不能拜托風(fēng)神幫忙照看夫君一二？”
拒霜不動聲色將手抽離，往后退卻一步，“語冰仙子。既然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想必他是有把握的。我不會勞煩我?guī)煾?，告辭?！?p> “拒霜！你怎么不念舊情！”慕語冰話說出口方意識不妥，但仍強撐著姿態(tài)盯著她。
“他自己要爭名逐利，憑什么要我?guī)煾祹退档祝克挥X得羞恥也罷，還是你也不知道羞恥？”拒霜皺眉看著曾經(jīng)暖暖如玉的慕語冰，只覺得可笑。
她轉(zhuǎn)身離開，不再理會慕語冰的糾纏。
常言，等閑變卻故人心，大約如此。
——
拒霜來到濁園中，只見飄若雪正采摘著樹上的梨花，肌容與花色相映，還是人更勝一籌。
“姑姑！”拒霜飛奔至她身前，幫她拿起左手拎著的籃子。
“拒霜。好久不見了。”飄若雪笑意暖融霜。
“半月不到呢。定是姑姑想我了，才覺得久?！本芩嬷焱敌?。
“是啊。挺想念的?！憋h若雪垂下眸子，柔情泛泛：“今日來找我有什么事啊？流幻仙子。”
拒霜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姑姑你都知道啦。這半月太忙了，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你?！?p> 飄若雪抓起她的手腕，細(xì)細(xì)觀詳她手上的流軌，“一重境。不錯?！?p> “若雪姑姑，你怎么也這么了解！”
“有位故友曾是結(jié)境者?！憋h若雪眸子微黯，“見你整裝待發(fā)，今日前來，是有事找我?guī)兔Π?？?p> “嘿嘿，姑姑真聰明。姑姑記得敖七師嗎？那個小結(jié)巴。他似乎昏迷于境中了。大司命前輩喊我去瞧瞧?！?p> “噢。那我又能幫你什么？”飄若雪不解。
拒霜挑挑眉，玩笑道，“他可喜歡姑姑了。拒霜猜想，若有姑姑的物件，他應(yīng)該更容易出境吧?！?p> 飄若雪微轉(zhuǎn)凈瞳，翻手變出一朵色白若雪的梨花?！澳悄銕线@個吧?！?p> 拒霜小心翼翼地接過，用法術(shù)封存，放進(jìn)了空間。“多謝姑姑！”
“拒霜...你是不是打算去神魔戰(zhàn)場？”
這都知道？什么時候若雪姑姑也和浮于野大司命一般神奇了？
“是的姑姑。大司命前輩說神魔戰(zhàn)場的死靈之氣或許能讓我突破二重鏡?！?p> 飄若雪抬眸仔細(xì)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擺弄起籃中的梨花?！盁o事了。東海路遠(yuǎn)，注意安全?！?p> “知道了姑姑！”拒霜飛快地抱了飄若雪一下，趕忙逃離了濁園。
飄若雪看著她的背影，偷偷地嘆了一氣。
“時間，終究是攔不住的?！?p> 一出天門，自由的氣息便撲面而來，拒霜毫無顧忌地在云間飛行，終是在日出之前，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東海之域。
正欲一頭載入海中，零的聲音卻忽然在心中響起，“神使。一旦墜入海里，要分外小心?！?p> 拒霜不以為然，“小心什么。天生神明的神使我，死不了的嘛?！?p> 零沉默了片刻，“神使你似乎忘記，你沒了一半的神格?！?p> “那那...又如何？我會死嗎？”
“不會。只是可能會半死不活，昏迷個十天半載?！绷愫谏哪脑捳Z讓拒霜心頭微冷。
“...好了，不開玩笑了零。東海會有什么危險么？”
“古戰(zhàn)場幽浮太多，已然滲入海里。神使已是結(jié)境者了。難道不知道幽浮會侵?jǐn)_你的息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