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樂從一陣顛簸中醒來,不太沉浸的睡眠讓他的腦子昏昏沉沉的,他記得自己剛才已經上床睡覺了,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不由得懷疑此時還出于夢境之中。
他現在正坐在一輛有些破舊的面包車里,車子行駛的路狹窄而泥濘,兩側層層疊疊著的應該是闊葉林,樹影還在搖晃著,從搖晃的幅度來看外面的風并不小。
天色已經昏暗了,云層很厚,有幾處深的像墨,看起來快要下雨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觀察了一下發(fā)現這輛車除了他以外還有六個人,其中一個是正在開車的司機,整個車內除了他和司機還清醒著,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
車里每個人穿的都不像是準備去山里的樣子,靠在他肩膀上的那個男生甚至還穿著高中校服,懷里抱著一個書包。
顧平樂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現在的經歷有些太過魔幻,真實的痛感卻提醒他他并不是在做夢,排除掉失憶的可能,眼前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詭異。
身旁的高中生在顛簸中磕了兩下他的肩膀,悠悠轉醒,只迷糊了幾秒就迅速清醒,這可能是高中生的特有技能吧——大概相當于上課時突然被點名時瞬間清醒。
顧平樂在高中生一句感嘆詞罵出來之前瞬間捂住了他的嘴,他也還不清楚情況,但這種詭異的情況還是不要大聲驚擾比較好。
高中生用驚慌的眼神示意他也發(fā)現了此時情況的詭異,在顧平樂放下手之后,高中生伏在他耳邊用氣音說:“這什么情況?。俊?p> 顧平樂搖搖頭,他在醒來之前的唯一記憶是自己換上睡衣上床睡覺,而此時自己身上的還是白天上課的時候穿的衣服,身旁還有為了裝樣子而帶著的幾乎空空蕩蕩的書包。
“要不然我問問司機?”顧平樂雖然也很緊張,但在未成年人面前突然升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別別別,你看他不太像個好人,要不然我們把其他人也叫醒吧?人多力量大”
被他這么一說顧平樂才注意到司機的樣子,他穿著一個有些破舊的深綠色防風服,還帶著一雙臟兮兮的勞保手套,臉也黑黑皺皺的,疲于生計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么眉眼間有些陰沉,看起來確實不太友善。
顧平樂還沒來得及權衡這兩個選擇,一陣詭異的電子機械音突然響起。
【劇情背景登入中,請稍候——】
他和高中生震驚的對視了一眼,周圍窸窸窣窣醒來的聲音和一句“誰他媽在說話”提醒了他并不只是他一個人聽到了這句話。“
【你是受到委托來到封官村的調查員,七天前一個六人的考古隊在進山的途中來到封官村附近并失去音訊。封官村消息閉塞,發(fā)展落后,附近地形復雜,外鄉(xiāng)人難以自行進入。
你和大部隊跟隨本地唯一一位愿意帶領你們進入封官村的導游共同進入封官村,調查時限三天,請找出考古隊失蹤的真相,并存活到三天后?!?p> 我這是被強制體驗全息游戲來了?顧平生也有些訝異自己此刻瞬間的冷靜,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表,正好是下午六點。車上的人都醒了,大概是因為氣氛太過凝重了,一時間還沒人說話。
一個燙著錫紙燙的瘦弱小哥茫然的看了看周圍,低低的罵了聲,隨后大聲的問了句“哪兒啊這是?”
人在升起責任感的時候是最有勇氣的,他安慰性的拍了拍旁邊咽口水的高中生,然后低聲說道:“這個錫紙燙小哥很有可能是個山東人?”
“為啥?”
“他剛才下意識的用了倒裝句。”
“靠,”高中生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還能笑出兩聲,雖然這話有點冷,氣氛也很詭異。
“你,”一個看著有點魁梧的中年人突然出聲,“就是你,剛剛笑的那個,你知道現在是怎么——”還沒等他說完,車突然就停了,車上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顧平生差點撞到車頂。
“到了,”司機開口,他的聲音有點嘶啞,不太好聽,“前面有個坑車開不過去,直接直走就到了。”
泥濘的小路盡頭有些微微的光亮,大概就是剛才電子音說的封官村。外面又下起了淅淅的雨,天看起來黑透了,周圍的樹林看起來更加幽深,還時不時有草叢晃動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蟄伏已久。
“這外面還下著雨呢?!币粋€一直沒開口的中年女人突然說,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不想走就留在這,”那個司機率先開門下了車,“天已經黑透了,林子里指不定有什么呢?!?p> 聽了他的話,周圍的林子更顯的幽深,幾個人都陸續(xù)下了車,看那個中年女人還在猶豫,顧平樂伸手扶了她一下,“趁著雨不大一起走吧。”女人還是有些猶豫,但也跟著一起下了車。
泥濘的小路坑坑洼洼的,深一腳淺一腳也走了好一會兒,那個高中生等了他一會兒,并排走到他身旁問他:“你叫什么?。俊?p> “顧平樂,你呢?”
“司無涯,”他說完整張臉都微微皺起,像是都有了些落淚的沖動,“剛才我明明是在做數學卷子不小心睡著了,結果一醒來就在這個鬼地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離開?!?p> 顧平樂也不知道此時應該說點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
這個司機應該就是那個機械音所說的導游,他帶著他們一群人進了一個挺破舊的小飯館,飯館看著有些年頭了,邊角都帶著一些油漬。
一個圓桌旁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和兩個小女孩兒,他們一進去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們看。
“這是這里唯一的飯店,你們想吃飯就在這點,但也沒什么可點的,”司機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然后點了根煙,“當然是要付錢的。”
顧平樂敏感的感覺到這個司機到達這里之后整個人放松了不少,那個司機還在繼續(xù)說著:“這村子里不少人都外出務工了,那些大門上亮著燈籠的房子里都沒人,你們可以隨便住?!?p>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顧平樂注意到這個村子大部分房子都亮著燈籠,白慘慘的,看著瘆人。司無涯往他這靠了靠,小聲的問了句:“一會兒咱倆能住一個屋嗎?”
顧平樂想了想剛才一起來的人,一個阿姨、一個彪形大漢、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燙著錫紙燙穿著緊身褲感覺下一秒就要跳起社會搖的小黃毛,覺得還是高中生比較靠譜,就直接答應了。
那個彪形大漢一直都有些不耐煩,他突然問:“你們都要留在這兒嗎?!?p> “不然呢?這荒郊野嶺的還能去哪兒?”中年女人沒好氣的說。
“我要開車走,這鬼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呆,”他煩躁的踹了踹桌子,“你們還有沒有人要走?”
小黃毛坐下點了根煙,“這么晚走山路還不如先留一宿,明天早上再出發(fā)?!?p> 小黃毛的話提醒了他,那個大漢晃蕩了兩圈也坐下來點了根煙。
司無涯看起來有些不適應這個場面,他拽了拽顧平樂的衣服問:“要不咱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吧,我在這呆的有點不太舒服?!?p> “行,那我們先去找個屋子。”他說完就直接和司無涯出了飯店,這屋子里吞云吐霧的聞著確實有些煩躁,并且這些人此時情緒都不太好,有些不好交流。
顧平樂出門前注意到飯店門后放了個銅鏡子,很古樸但卻和這個房間格格不搭,看起來臟兮兮的,鏡面落了一層灰,好像很久沒人碰過。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雨后的村莊格外陰森,明清時代的建筑風格,明明還不到七點,街上卻一個人都沒有,連狗吠雞叫的聲音都不存在。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有個超市,要不我們去買點東西吃吧?!鳖櫰綐愤@會兒感覺理智有些回歸,“這個地方是真的詭異?!?p> “我有點緊張,我還不餓,”司無涯靠的更近了些,可能把他這個第一眼看到的人當成了依靠,“你為什么不在飯店吃???”
“這地方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他頓了下,“咱們走過這一路,一片田地都沒有看見,牲畜更是沒影了,并且這住的人就這么幾家,這間飯店的存在就很不合常理。”
“我靠?”司無涯剛才進去凈顧著緊張,根本什么都沒觀察,這會兒細想了一下確實覺得有些奇怪,直接整個人要掛在顧平樂身上了。
沒走多久他們就看到了那家小小的超市,牌匾破舊的快識不出原有的字,門前的石階蹲坐著一個抽著煙的老人,老人的手上有些繭,是雙常做農活的手。
顧平樂挑了些高熱量的食品,又拿了幾瓶水,司無涯不知道該買點什么,就照葫蘆畫瓢拿了一樣的東西,還拿了蠟燭和打火機,老人在門口摁滅了煙,進來給他們兩個結了帳。
“謝謝您,”顧平樂剛剛來到這個村莊,假裝是隨意聊天的套話,“這地方建筑還挺有風格的,風景也很優(yōu)美,我們第一次來到這怕不太熟悉這里的民俗,我想問問我們該注意點什么?這家家戶戶為什么還掛著個燈???”
“有燈亮著,他找不到我們了?!崩先司突亓诉@一句。
顧平樂一時沒聽懂這話里的意思,又追問了幾下但也沒得到解釋,他只好問了些別的,“您知道前一陣兒有個考古隊來這附近嗎?我們就是來找他們的?!?p> 老人才抬起頭,臉上的皺紋枯似樹皮,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那眼神空洞洞的,不像是個活人。
顧平樂在他抬頭的一瞬間覺得頭皮有些發(fā)麻。
“他們走不了了,你們也走不了。”